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并购重组分析

薄鹏 李甲申 高峰 李力 冯彩虹

（1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 2北京空间科技信息研究所）

纵观世界一流航天企业的发展史，几乎就是一部企业并购重组的历史。世界一流航天企业通过市场化运作，以并购和重组的方式来做大业务规模，巩固企业的行业领先地位。以波音公司（Boeing）、空中客车公司（Airbus，简称空客公司）、泰雷兹公司（Thales）、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NG，简称诺格公司）以及洛克希德·马丁公司（LM，简称洛马公司）为例，这些一流的航天企业均是在并购和重组的过程中发展壮大。尤其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在新的军事技术革命的推动下，全球航天行业进入了大并购、大整合、大重组的新时代，几大航天巨头也在并购和重组后相继进入了全新的发展阶段。

1 波音公司：既锻长板又补短板的百年并购

波音公司的收并购之旅始于1916年。1916年，威廉·波音以1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太平洋航空产品公司（Pacific Aero Products）。1917年，威廉·波音将太平洋航空产品公司改名为波音飞机公司（Boeing Airplane）。自此，波音公司开启了成长与发展的百年历程。

20世纪20-30年代，波音公司进入了一个快速并购重组的时代。1928年，波音航空运输公司（Boeing Air Transport）收购了太平洋航空运输公司（Pacific Air Transport）73%的股份，为其在航空货运市场上的扩张铺平了道路。1928年，波音飞机运输公司（Boeing Airplane and Transport）成立，主要包括航空和飞机制造两方面的业务。1929年，波音飞机运输公司更名为联合飞机运输公司（United Aircraft and Transport）。1934年，联合飞机运输公司拆分为三家独立的公司：波音飞机公司（Boeing Airplane）、联合飞机公司（United Aircraft）和联合航空公司（United Air Lines）。直至1961年，波音飞机公司正式更名为波音公司。

1996年，波音公司收购了罗克韦尔公司（Rockwell）的航空航天和国防部门，罗克韦尔公司更名为波音北美公司，作为波音公司的子公司运营。

1997年，是波音公司收并购道路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波音公司收购了当时世界航空制造业排名第三的麦道公司，使波音公司一举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和军用飞机制造企业。《财富》杂志将此次收购称为“世纪大收购”。收购麦道公司后，波音公司的业务结构更加均衡，抗风险能力更强。即当民用市场不景气时，波音公司可以用军用市场收入来弥补；而当军用市场遇阻时，又有民用市场可以依靠。这种业务结构有效促进了波音公司后续的大发展，尤其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及肆虐全球的几年中，为波音公司有效抵御了来自民用飞机市场的巨大风险，保障了波音公司的持续发展。

尽管此时的波音公司在全球航空航天业几乎一骑绝尘，但它仍然秉持了长期以来的收并购的战略，并进一步重视对太空业务的收并购。2000年，波音公司以37.5亿美元的现金收购了休斯公司（Hughes Electronics）的太空和通信业务。同年，又以15亿美元现金收购了全球领先的飞行信息服务提供商杰普逊·桑德森公司（Jeppesen Sanderson）。2002年，波音公司将其太空、国防、政府、情报和通信业务合并为一体，称为综合防御系统。

2006年，波音公司收购了一流的数字海洋制图、数据服务和导航信息提供商C-Map公司；同年，波音公司收购了Aviall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是航空航天业中最大的新型航空零部件和相关售后服务的独立供应商。2008年，波音收购了无人驾驶航空系统市场的先驱Insitu公司。2013年，波音公司收购了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普莱森顿的CPU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的Acalis微处理器业务。Acalis主要是制造微处理器，为波音航空航天和国防平台提供机载安全保障。2016年，波音公司签署协议收购自动化机器人公司（Liquid Robotics），该公司是自主海事系统的市场领导者，也是海洋表面机器人（Wave Glider）的开发商。2017年，波音公司完成对极光飞行科学公司（Aurora Flight Sciences）的收购，该公司是一家一流的航空平台和自主系统的开发商和制造商，总部位于弗吉尼亚州马纳萨斯。2018年，波音公司收购了专业制造小卫星的千禧空间系统公司（Millennium Space Systems），进一步加强了波音公司小型卫星的研发和制造能力。

综合来看，波音公司的并购重组是一种渐进式的过程。在百年的并购重组中，波音公司不断补短板和强长板，终于打造出了如今以商用飞机（BCA）和国防、太空与安全（BDS）为核心主业的世界巨头。

2 空客公司：商用飞机领域的收并购是重点所在

空客公司，其成立就是并购和重组的产物。1970年，空中客车工业公司正式成立，法国航空航天公司（France’s Aerospatiale）和德国空中客车公司（Germany’s Deutsche Airbus）各占50%的股份。2000年，法国马特拉宇航公司（Aerospatiale Matra）和德国戴姆勒·克莱斯勒航空航天公司（DaimlerChrysler Aerospace）与西班牙CASA公司合并，成立了欧洲航空防务和航天公司（EADS）。

2014年，欧洲航空防务和航天公司进行重组，整合了该集团的防务和航天活动，组成了空客防务与航天部门，并将公司名称更名为空中客车公司。空客公司首席执行官托马斯·恩德斯表示，“集团的更名传递了空中客车‘我们的核心业务都与飞行有关’的公司理念。”

2016年，空客公司完成对Navtech公司100%股份的收购。Navtech公司是全球领先的航班运营解决方案提供商，为400多家航空公司和航空服务客户提供服务，每年直接支持数百万次航班。主要产品包括航空图表、导航数据解决方案、飞行计划、飞机性能和机组人员计划解决方案，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此次收购进一步加强了空客公司端到端的飞行运营服务。

2018年，空客公司收购了庞巴迪公司（Bombardier）C系列喷气式飞机项目的多数股权，通过将空客公司的全球影响力和规模与庞巴迪的最先进飞机相结合，为客户、供应商、员工和股东创造重要的新价值。庞巴迪公司是当时的全球第三大民用飞机制造商，业务覆盖了全球60多个国家。收购庞巴迪公司后，空客公司在商用飞机领域的竞争能力更为强劲，与波音公司形成了更为激烈的竞争关系。

2019年，空客公司收购了工业自动化公司MTM机器人公司（MTM Robotics）。此次收购标志着空客公司在其工业化路线图中的最新一步，进一步加深了空客公司在其制造流程中使用机器人技术带来的时间和成本节约优势。空客公司首席运营官迈克尔·朔尔霍恩（Michael Schoellhorn）表示，“未来的竞争力将同时取决于设计最好的飞机和建设最高效的制造系统”“自动化和机器人是我们工业战略的核心。”

2020年，庞巴迪公司将其在空中客车加拿大有限合伙企业（ACLP）的剩余股份转让给空中客车和魁北克投资公司（IQ）。根据协议，空客公司额外收购了ACLP企业29.64%的已发行股份。该协议使空客公司在ACLP企业的持股比例达到了75%。

综合来看，空客公司的并购和重组主要集中在商用飞机领域，这可能也是空客公司为了在民用飞机市场对抗波音公司而做出的具有偏向性的并购选择。

3 泰雷兹公司：国际化收并购倾向更为突出

对于泰雷兹公司，其成立和发展壮大的历史也是一部合并和收购的历史。泰雷兹公司的前身是汤姆逊无线电（thomson-csf）公司。1968年，汤姆森·布朗特（Thomson Brandt）的专业电子设备业务与法国无线电报总公司（CSF）的相关业务合并，成立了汤姆逊无线电公司。

2000年，公司正式更名为泰雷兹公司。2001－2004年，泰雷兹公司按照“多国化”发展战略，获得了最初通过合资企业持有的多家国防和航空航天子公司的全部控制权。2007年，长期合作伙伴阿尔卡特·朗讯（Alcatel-Lucent）将运输、安全和太空活动移交给泰雷兹，开启了泰雷兹历史的新篇章，使泰雷兹公司在服务于国防、航空航天和安全三个市场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2019年，泰雷兹公司收购了世界知名的国际数字安全公司金雅拓公司（Gemalto）。泰雷兹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Patrice Caine指出，“整合金雅拓公司标志着泰雷兹公司历史上一个大胆的新篇章的开始。泰雷兹和金雅拓合作后，将有能力在泰雷兹所有细分市场中，以数字安全和物联网领域独特的先进技术组合，满足所有客户在民用和国防业务方面的数字需求。”

在新冠疫情下，泰雷兹公司强调指出，并购战略的重点是补强收购，重点在于两个方面：一是要加强公司的技术组合，二是要扩大公司的地理足迹。2021年，泰雷兹公司以45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美国穆格公司（MOOG）位于犹他州盐湖城的穆格地面导航设备业务。收购完成后，穆格公司地面导航设备业务可以有效补充泰雷兹公司的导航业务。此外，除了固定导航设备外，泰雷兹公司还将获得“便携式”技术，进一步支持应急空中行动以及不断变化的军事机动需求，将有效增强泰雷兹公司在美国的工程、工业和技术能力。

综合来看，泰雷兹公司的国际化收并购倾向更为突出。通过国际化收并购，不仅能够增强公司某一业务方面的实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公司的市场。

4 诺格公司：集中于航空航天及其提供相关配套服务企业的收并购

诺格公司1939年成立于加利福尼亚州霍桑市，当时名为诺斯罗普飞机公司。1985年在特拉华州重新组建，更名为诺思罗普公司。该公司明确指出，现在的诺格公司是来自航空航天、技术和国防工业的20多家先驱公司整合的结果。诺格公司通过一系列收购，实现了有机增长，发展成为今天世界上最大的国防承包商之一。

1994年，诺斯罗普公司与格鲁曼公司合并，格鲁曼公司是第一个将人类送上月球表面的登月舱的主要军用飞机系统集成商和建造商。1996年，诺格公司收购了在国防和电子业务上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西屋电气公司（Westinghouse Electric）。1997年，诺格公司收购了军事和商业信息系统和服务的提供商Logicon公司，以进一步满足其国防、民用和工业客户的需求。1999年，诺格公司收购了Teledyne Ryan航空公司，该公司在无人机载侦察、监视、欺骗和目标系统的设计、开发和制造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2001年，收购了利顿工业公司（Litton Industries），该公司是全球领先的电子和信息技术企业，也是美国海军主要水面舰艇的全方位服务设计、工程、建造和生命周期的重要支持者。2002年，诺格公司收购了TRW公司，该公司是军用和民用空间系统和卫星有效载荷的领先开发商，以及复杂的任务使能系统和服务的领先全球集成商。2007年，收购了缩尺复合体公司（Scaled Composites），该公司是一家航空航天和特种复合材料开发公司，在车辆设计、模具和制造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具备专业的复合材料结构设计、分析和制造能力。

2018年，诺格公司收购了轨道ATK公司（Orbital ATK），该公司是航天、国防和飞行系统领域的全球领导者。

综合来看，诺格公司的收并购对象主要是航空航天及其提供相关配套服务的企业，利用收并购功能不断做强主业。

5 洛马公司：重视通过收购对象提升企业的硬实力和软实力

对于洛马公司，也是在百年历史中由许多企业合并而成。1995年，当时的美国第二和第三大国防承包商洛克希德公司和马丁·玛丽埃塔公司合并为洛马公司。而马丁·玛丽埃塔公司，则是在1961年由成立于1912年的格伦·L·马丁公司与玛丽埃塔公司合并而成。

2005年，洛马公司完成对英国斯塔西斯有限公司（STASYS）的收购。斯塔西斯有限公司是一家专门从事网络通信的技术和咨询公司，能够为客户提供高度专业的战术数据链集成、需求管理、建模和仿真以及空中交通管理咨询。该公司在通信领域的强大能力补充了洛马公司在美国和海外广泛的网络中心技术组合。同年，洛马公司收购了高性能激光遥感系统供应商相干技术公司（Coherent Technologies），将其命名为洛马相干技术公司。

2015年，洛马公司完成了对西科斯基飞机公司（Sikorsky）的收购，将其纳入任务系统和训练（MST）业务部门。西科斯基飞机公司是当时世界著名的军用和商用旋翼飞机制造商，收购后将助推洛马公司将其核心业务扩展到不断增长的直升机生产和维护领域。2020 年，洛马公司收购了集成创新公司 （Integration Innovation）的高超音速（Hypersonics）产品组合。集成创新公司是总部位于阿拉巴马州汉斯维尔的集成高超音速武器系统的设计、开发和生产商。

综合来看，洛马公司在收并购过程中不仅重视收并购对象能够有效提升企业硬实力（如产品、技术等），也着眼于收并购对象可以提升企业的软实力（如需求管理等）。

6 结语

综上所述，世界一流航天企业的诞生、发展和壮大均与企业并购重组的历程息息相关。波音公司在并购重组中成为了世界航空航天业的“巨无霸”，空客公司在并购重组中成为了极少数能够与波音公司在全球“争锋”的对手。泰雷兹公司、诺格公司、洛马公司也在并购重组中不断增强了自身的实力，持续做强做大。同时，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在并购重组过程中，多采用以纵向并购为核心的并购方式，将生产过程或经营环节相互衔接或密切联系的企业整合到本企业中来，有效地优化了资源配置、提升了效率、降低了成本。

时至今日，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并购重组的步伐仍未停歇，仍将并购重组作为推动企业发展壮大的一项重要战略。尤其是在面临新冠疫情的巨大冲击时，这些企业也并未放弃这一战略，他们在逆境中求生存，在困境中谋发展的同时，仍不断寻找合适的并购标的，持续延链、强链、补链，不断致力于企业全产业链和全价值链的整体优化，构筑产业闭环。世界一流航天企业并购重组的经验和做法，值得我国企业尤其是中央企业在建设世界一流企业过程中广泛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