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方太空战略政策预示太空竞争进入新阶段
2023-06-22范炳健李双博
范炳健 李双博
2023年1月15日,一架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猎鹰重型”火箭在美国宇航局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升空。本次火箭携带的两颗卫星将被送入地球静止轨道。
近年来,在美国带动下,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北约等国家和军事联盟相继发布了多个太空战略和政策,明确了其未来一段时期在太空领域的发展愿景、战略意图、重点领域和重大举措。这些战略政策预示了新的太空战略定位、新的太空装备和技术发展应用态势,以及新的国际太空治理竞争格局的演变方向,标志着国际上围绕太空的竞争、博弈和对抗已进入新的阶段。
近年来美西方国家出台的太空战略政策
最近五年是美国历史上出台太空战略政策最为密集的时期。在特朗普执政四年时间里,美国先后发布《国家太空战略》和《国防太空战略》。以太空战略为指引,特朗普政府还制定了新版《国家太空政策》,并密集出台了七项太空行政令,涉及成立太空军、优化商业航天监管、促进太空交通管理等优先领域。
拜登政府上台后,美国国防部和国家航天委员会于2021年先后发布《太空负责任行为准则》备忘录和《太空优先事项框架》,初步释放出了拜登政府太空战略的构想。特别是美国国防部发布的《太空负责任行为准则》备忘录,提出了开展太空行动须遵循的五条准则,这些行为准则已落实到2022年8月国防部出台的最新版《国防太空政策》中,显示了美国主导建立太空军事规则的意图和决心。
英国分别在2021年9月和2022年2月先后出台了首个《国家太空战略》和首个《国防太空战略》。《国家太空战略》指出太空对英国经济发展、科技创新、国家安全和国际影响力至关重要,设定了“建设(英国)成为创新型太空国家”的愿景。在《国防太空战略》中,英国国防部指出太空域已成为“第五作战域”,提出了英國“要在太空领域发挥重要作用,与盟友伙伴开展合作,确保太空行动自由”的目标,并确定了安全卫星通信,太空域感知,情报、监视和侦察,太空指挥与控制等七项优先发展的太空能力。
法国在2019年7月出台了首个《太空防务战略》,将太空定位为法国国防的基石、首要优先事项和“第五作战域”,要求能够识别针对卫星的敌对行为,持续发展作战支援手段。法国太空安全的战略目标是通过制定“雄心勃勃的太空防务政策,确保战略自主”。
澳大利亚分别在2019年、2022年发布了民用和国防太空战略。《民用太空战略2019-2028》为澳大利亚太空领域进入下一个十年设定了明确的路径,其战略目标是提高国际竞争力、打造优势太空能力及保障国民经济、国家安全和利益。《国防太空战略》提出,为保障澳大利亚平时和战时利益,必须确保澳太空力量的战备状态,并与陆、海、空、网等作战域协同,遏制对手。
北约在2022年1月发布了首个《总体太空政策》。《总体太空政策》明确了北约在太空域的关键职能,包括将太空纳入北约集体防御、危机管理和合作安全机制,共享太空相关威慑和防御信息,促进盟国太空服务、产品和能力之间兼容性和互操作性等。
美西方国家太空战略政策的总体背景和特点
综合分析美西方近年出台的太空战略政策,可以发现应对大国竞争是美西方制定太空战略政策的总体背景和基本出发点,而推动太空军事化、建立太空军事联盟、加强太空军事合作是其太空战略政策最为显著的特点。美西方较之以往更加注重抢占国际太空治理的高地和先机,坚持能力和规则并重,在保障自身太空能力发展的同时,力图主导国际军事太空规则的建立,以捆绑竞争对手,谋求形成单方面竞争优势。
一、视太空为战略博弈中心,突出太空领域的大国竞争。美国已明确将中国视为首要竞争对手。美国《国防太空战略》指出,大国竞争定义了战略环境,中国发展反太空能力及军事理论是美国最大的战略“威胁”。英国《国防太空战略》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太空威胁的来源,但是以列举的方式提到了“中俄的反太空能力”,指向性非常明显。法国《太空防务战略》则强调在大国之间竞争加剧、太空对抗可能性不断加大的背景下,法国必须通过多种战略方式和途径应对挑战。
二、明确太空为新作战域,推动太空军事化。美西方近年出台的太空战略政策,均以“竞争对手开发部署反太空装备”“太空资产受到威胁”“确保太空行动自由”为由,公开宣称太空已由对陆、海、空等作战域的“支援域”转变为“作战域”,可见推动太空军事化已成为美西方太空战略政策最为突出的重点。
从战略定位来看,美西方高度重视太空,将其作为国家安全的战略支撑。在美国发布的《太空优先事项框架》中,太空被视为国家的关键基础设施。法国将太空作为国防的首要优先事项,认为太空是武装部队的必然行动域。从作战组织来看,2019年以来,美、英、法、德、澳等国以太空战略为指引,已先后组建多种层次的太空军事组织,包括太空军、空天部队、太空司令部;北约也积极在德、法筹建太空中心,为后续太空军事行动提供组织保障。从装备建设来看,美西方国家主要结合本国实际和能力需求,重点发展包括太空态势感知、天基情报监视侦查、定位导航授时、指控系统等军事太空能力。从作战条令来看,美西方正逐步将太空作战理念落实在相关条令中。比如,英国早在2017年联合条令出版物《英国空天力量》中指出,太空力量对英国军事力量贡献巨大,既作为作战支持域,也正在成为作战域;2020年英国第四版《空天作战:AP3002》则进一步明确,“在当代作战环境中,太空、网络与电磁已成为作战域”。
三、以美国为主导的多层次的美西方太空联合军事行动机制已经形成。美西方国家在太空领域已经形成了以美国为主导,依托其他西方国家的各自优势,通过信息、能力共享的联合军事行动机制。其太空战略重点是强调在太空域开展军事行动,要统筹优势,形成联合力量。美国《国家太空战略》和《国防太空战略》均将与盟友和伙伴的联合作为能力建设的重要抓手。
从合作模式看,由于太空能力建设需要巨大的资源投入,且风险巨大,因此英法等国往往基于自身特点和实际,在特定能力层面强调自主的同时,把国际合作当成重要的手段。英国《国防太空战略》指出,太空能力发展采取“自主-协作-利用”模式,即在优势领域发展自主太空能力的基础上,在特定领域与伙伴开展联合能力建设,或利用伙伴已有的成熟能力。这也是美西方国家太空能力合作的主要模式。从合作机制看,合作主要采取以美国为主导、其他西方国家参与的机制,主要包括:“施里弗”太空演习、“奥林匹克卫士行动计划”、联合太空行动倡议。美国依据不同的合作目标,吸纳不同层次的合作伙伴。以其中机密程度最高的“奥林匹克卫士行动计划”为例,目前该计划的参与伙伴只有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四国,法国、德国已表达合作意愿,但未正式签约。
四、北约加快打造太空军事联盟。随着北约将太空视为作战域,并出台《总体太空政策》,预示着其正在将联盟行动范围扩展至太空域,公开打造太空军事联盟。在2022年6月举行的北约马德里峰会上,北约又出台了重大举措,对2010年版《战略概念》进行了调整,将网络、太空、新興技术视为其战略环境关切,提出保持对太空和网络的安全使用和自由进入是有效威慑和防御的关键。值得警惕的是,在该文件中北约首次将中国定位为“系统性挑战”。
北约以《总体太空政策》和2022版《战略概念》为指引,紧锣密鼓地开展行动。在组织机构上,北约大力推进德国的北约太空中心和法国的卓越太空中心建设,作为支持北约行动、分享信息和协调盟国的中枢;在能力建设上,北约宣布开发战略太空态势感知系统(3SAS),投入10亿欧元购买2020~2034年的卫星通信服务,并启动全球首个多主权风险投资基金,瞄准太空等军民两用新兴技术的研发;从实战演练上看,北约依据《响应太空能力谅解备忘录》,在2018、2020年度的环太平洋军演中,来自十个国家组成的项目团队演练了微型卫星军事用途项目,内容包括跨任务规划工具、天基情报、监视和侦察(ISR),访问了约256个天基传感器,以在港口、机场和公海收集海事领域和ISR数据。
五、美西方以负责任为名,谋求主导建立国际太空军事规则。在发展太空能力、推动太空军事化的过程中,美西方较之以往更加注重建立太空军事行动规则,在太空战略中将太空治理作为重要内容,体现了能力和规则并重的特点。比如,美国国防部在其首次发布的《太空负责任行为准则》备忘录中,阐述了美国的“太空安全行为框架”,宣称将在“负责任太空行为方面”做出“专业表率”。英国把建立太空规则能力视为国家的重要软实力,指出要树立太空透明度、可预测性和安全性的典范,在太空政策倡议方面占据领先地位。北约在《总体太空政策》中也明确表示,北约和盟国支持制定负责任的太空行为规范、规则和原则的国际努力。
在美西方竞相发布太空战略政策的推动下,太空领域出现了一些新形势和新情况,主要体现在:一是美西方公开宣称太空域为作战域,太空军备竞赛的风险远超以往;二是美西方之间不同层次的太空军事化联盟已经实质形成,且通过战争推演、作战演习,向实战化方向发展;三是美西方基于对太空的军事和经济应用,以及战略威慑能力需求,谋求抢占制定国际太空治理规则的先机,限制竞争对手太空能力发展。这些新形势和新情况必须引起我们的充分警惕和足够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