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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演戏,台下助人,这是我热爱的艺术人生

2023-06-21王柔桑

上海采风月刊 2023年2期
关键词:敬老院志愿志愿者

编者按:

前不久,上海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和上海市志愿者协会通报表扬了2022年度上海市志愿服务先进典型,上海市戏剧家协会理事、越剧范(瑞娟)派传人、国家一级演员王柔桑亦名列其中。她是国家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计划青年拔尖人才,曾获首届“越女争锋”越剧青年演员电视挑战赛银奖、“越女争锋”第二季“龙凤配”金奖及“十佳小生”称号、第四届“中国戏曲红梅金花奖”、“小蝶杯”上海越剧新秀奖、“越苑青春风”青年专场“优秀表演奖”……这样一位青年艺术骨干,是如何成长起来,又如何成为志愿服务先进典型的?我们不妨来听听她的自述——

我出生于1981年,父亲为我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柔桑,取自辛弃疾《鹧鸪天》首句:“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受他影响,我从小喜爱艺术。2017年,我将父亲的遗作《薛丁山哭灵》作为上戏艺术硕士毕业作品,搬上了越剧舞台,表达感恩与怀念。

带着父亲的殷殷期盼,我走上了越剧艺术道路。学艺过程中,我很幸运地得到了越剧范派宗师范瑞娟、著名范派艺术传人陈琦,当代越剧表演艺术家章瑞虹等前辈艺术家的身教面授,学习了许多范派代表性剧目,并成为“范(瑞娟)派”嫡系艺术传人。

进入上海越剧院后,在领导关心、同事帮助,以及自身努力下,我的业务能力得到了很快的提升,在行业内外也得到了不少好评,获得了不少荣誉,2008年3月举办了“越苑青春风——王柔桑个人越剧专场”。

在平时的创作中,我每接到一个新剧本,一定会仔细推敲剧中角色,吃透、理顺所有人物之间的逻辑关系。在排练时,我也会主动提出问题与编导交流,力求獲得属于我自己的对每个作品的理解。

越剧《甄嬛》是个大型群戏,我出演剧中太医温实初一角。尽管出场不多,我仍然在细节上用心思,尽力演活这个人物。拿到唱腔后,我向唱腔设计老师请教沟通,提出适当减少一些华丽的旋律,一切服从剧中人物,尽量以简朴的行腔来体现太医的敦厚个性。在表演中,我摈弃了翩翩书生的飘逸潇洒,凸现出宫中太医的儒雅怯懦。例如戏中温实初见到心爱之人,小心翼翼却躁动不安,我将“擦汗”“喝酒”这些生活动作略加夸张,结果取得了不错的舞台效果,成了温实初的“招牌动作”,也成了剧中的一抹亮点。每次演到此处,都会获得观众会意的笑声。

2017年是忙碌的一年,上半年我完成了研究生毕业作品,下半年越剧院首部小剧场作品《洞君娶妻》临阵换将,我临危受命,接任主演。当时我还在另一部原创小剧场试验剧《再生·缘》的紧张排练中……

在《洞君娶妻》中,我一人分饰剧中“苦良”与“假洞君”两个风格迥异的主角,表演难度较大。经过梳理分析,我认为两个角色实际上是“一人双面”,外形大相径庭,精神内核既分裂又不无关联。由于范派艺术历来擅演正直儒雅乃至憨厚老实的男性角色,我经与编剧、导演、唱腔设计等老师沟通后,决定把原本向“假洞君”侧重的戏份改为朝“苦良”倾斜。对这个憨厚的悲情人物,我不想把他演成“傻子”,而是塑造成一个淳朴热情、具有范派特点的阳光少年。在表演上,我以挠头、憨笑等夸张表情,以及小碎步的运用,加上声音的塑造,展现这个年轻庄稼汉的可爱形象。用“范派”演绎憨厚直白的“苦良”,无论从唱腔还是人物形象上,都确保了浓郁的“范派味儿”,得到了广大观众的认可和喜爱。

与此同时,我用越剧尹派艺术应工“假洞君”,在台步、眼神、动作幅度与心理节奏等方面迥异于“苦良”,尽量完美体现“假洞君”优雅深情的幻身形象,从细节上演绎出两者间丝丝相扣的内在共性。因此到后面几场戏,我又将“苦良”自我意识觉醒的元素逐步代入到“假洞君”的表演中,表达“苦良”的痛苦与纠结。一个被扭曲的“苦良”内心,极力排斥着另一个虚假“洞君”的华美外表,人性的复杂性和鲜明的现代意识在此可见一斑。在剧院同仁的共同努力下,《洞君娶妻》在北京及上海的首演,现场座无虚席,场外一票难求,各大媒体及公众平台予以热烈报道。

我认为,越剧对现代性的追求将令越剧永远时尚,只有在传统艺术中注入现代思想和审美因素,才能使传统艺术顺利跨入当代艺术语境,实现与全世界观众的沟通。2018年,我参与的《再生·缘》作为当年上海国际艺术节首秀戏曲作品被邀请至罗马尼亚锡比乌国际戏剧节演出,为异国观众带去了全新的艺术享受。2021年,我在多媒体越剧《纺织女工之歌》中饰演不同年龄、不同时代感、不同性格的三代女性角色。此剧采用多媒体AR技术,尝试以多媒体效果与演员互动。对越剧而言,这也是一次全新的探索。

为了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和艺术素养,在上海越剧院的支持下,我于2018年参加了上海戏剧学院举办的国际导演大师班,2019年参加文化和旅游部主办的“戏曲艺术人才培养高级研修班(千人计划导演班)”,2021年参加中国戏剧家协会中青年一线戏剧骨干研习班等。通过这些培训学习,我不断积淀提升,学着将导演思维融汇于演员表演实践中,用更理性的方式去解读、分析剧中人物。

在本职工作之余,我还将大部分业余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慈善活动和志愿服务中去,积极践行志愿服务理念,用心、用情、用爱为困难弱势群体唱响越音、送去温暖。这中间,我付出了不少,但我收获的更多。

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我有不少机会跟着各种演出团队一起去敬老院慰问,但我还以个人身份参加社会上的志愿服务。同样是唱戏,在台上被聚光灯追逐、在台下被粉丝包围,在敬老院里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作为文艺志愿者,平时去养老机构服务,往往并不是在舞台上,而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唱过去。一开始还真有些不习惯,有的老人还会开启“点唱”模式,京昆越沪淮、流行歌曲,甚至儿歌,我都有点必应,虽然有些并不是我的专长,但只要长者们开心,我也不怕“露怯”。

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刚踏进一个房间,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就被屋里的一位老人轰了出来。我一头雾水地刚想去下一个房间,志愿服务的领队说:“你不要走,他其实是要听的”。原来那位老人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他对陌生人进房间这件事很抗拒。于是,我就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为屋里的老人唱戏。起先老人还有些烦躁,一个劲地说:“烦死了,烦死了,你不要唱。”领队给我使眼色,我就继续换着剧种给他唱。大概十分钟过去了,房间里面渐渐安静下来。领队悄悄地告诉我:“他正竖着耳朵听呢。”

在戏剧理论里,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观众之间隔着一道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第四堵墙”,其作用是将演员与观众隔开,使演员忘记观众的存在,完全投入戏剧的规定情境之中。而当我脱下戏服,变身文艺志愿者,打开敬老院的一扇扇房门的时候,这种实实在在地面对面的交流,让这道墙瞬间消失了,从戏曲舞台上光鲜亮丽的演员,到在社会服务中默默付出的文艺志愿者的转变,或许从那一刻才真正开始。

同时我也觉得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把身边的人动员起来,于是有不少粉丝经常会与我一起去敬老院做志愿服务,我工作繁忙脱不开身的时候,他们也会坚持定期提供服务,有时还会带回来老人们“那个唱戏的妹妹今天怎么没来”的温暖牵挂。

对我而言,生命的意义在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忧他人之忧,乐他人之乐。我希望通过我的言传身教,让“爱”的接力棒永远传递,让“爱”的圣火永不熄灭,让“爱”的种子播撒在更广阔的天地间。

从2005年开始,我还致力于向社会群体以及中小学生普及越剧知识,至今开设了百余场戏曲讲座,受众人数上千人。我还参加了上海市志愿服务总队“百姓赏艺·到人民中去——上海市文艺志愿者慰问演出”等活动,为学校、社区、商圈等地带去一场场专业的表演,推动越剧的传播与发展。

在上海疫情期间,我始终不忘自己的文艺工作者身份,积极践行志愿服务理念,白天为社区服务,晚上认真创作文艺作品。不仅身体力行服务大众,更是用文艺作品记录真实、温暖人心,积极宣传美好向上的正能量。除此之外我还以慈善义工和志愿者身份参与“蓝天下的至爱”活动,参加“笑口常開”艺术团、“牵手上海”等公益组织,为敬老院慰问演出200余场,仅上海志愿者网站登记录入时间就有622小时。

回顾自己的成长道路,我始终感激上海越剧院给予我的荣誉和机遇。上海越剧院本身就是一个具有志愿服务优良传统的文艺单位,常年为福利院、敬老院送戏上门,为弱势群体举办公益演出。我作为一名年轻党员,一定要把这种优良传统继承下去,发扬光大。

我是一名80后,我从生活中得到的真实感受是,这些年来老百姓的物质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精神生活也越来越丰富。在见证国家蒸蒸日上的发展的同时,我深深感到,我们要“喝水不忘挖井人”,不能怠慢、忘记老一辈,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这也是我积极参与慰老服务的一个原因。另外,我小时候也经历过一段家庭经济比较艰难、需要得到帮助的时期,所以当我自己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我更觉得帮助他人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相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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