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内涵及其在护理职业教育中的价值

许海玲 仇晓夏

［摘           要］  黄炎培是我国近代职业教育的奠基者和推动者，黄炎培职教思想既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思想的根基，又有对西方职业教育理论及经验的科学借鉴；既是救治100年前积贫积弱的中国之良方，又是指导当今护理职业教育的一剂良药。梳理和挖掘黄炎培职教思想内涵，探讨其在当代护理职业教育中的价值，以期为护理职业教育改革和发展提供参考依据。

［关    键   词］  黄炎培；职业教育；职教思想；护理

［中图分类号］  G71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2096-0603（2023）06-0０37-04

黄炎培作为著名的爱国主义者和教育家，自1913年提出“实用教育”，后明确为“职业教育”，至其后的50余年里，一直致力于职业教育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形成了非常成熟、完善的职业教育思想和理论体系。黄炎培职教思想的精髓，体现了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达到了现代职业教育理念的较高境界。其职教思想内涵之丰富、理论之深厚、体系之成熟、境界之高远，对当今职业教育仍有十分重要的借鉴和指导意义。本文通过梳理黄炎培职教思想理论体系，探讨其在当今护理职业教育中的价值。

一、黄炎培职教思想形成的背景

黄炎培出生于书香世家，有深厚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基，于1901年入南洋公学，师从蔡元培。受《天演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等思想的启发，认识到当时社会所施行的教育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中国的落后和贫穷，立志从事新式教育，实现教育救国。根据《天演论》相关理论，黄炎培认为教育应该满足人们生活的需要，即教育必须使人具备人生处世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黄炎培研习中西方教育理论的同时，还进行国内外教育考察。1905—1914年间，先后对江苏省40余县及安徽、江西、浙江、山东等地进行了实地教育考察和调研。在国内考察中发现，一方面各种学校毕业生很多失业，另一方面社会各行各业因缺乏人才得不到进步和改良，遂萌生了职业教育思想。1915年，他考察了美国50余所学校，后又考察了日本及菲律宾。通过国外考察黄炎培认识到，美国、日本、菲律宾的富国民安皆源自职业教育，而爱国、救国、强国之本在于开办和发展职业教育，自此逐渐形成了黄炎培职教思想理论体系。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是其特殊教育经历所积淀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强烈的爱国救国思想相结合，在职业教育的理论与实践中铸成的。

二、黄炎培职教思想的内涵

（一）职业教育的目的

黄炎培对于职业教育目的的确定，经历了三个阶段。最初认为职业教育的目的是让学生获取必要的生活知识和技能；后将个人谋生和社会发展相结合，把职业教育目的确定为“个人谋生”和“满足社会分工”的需要；再将职业教育和国家及世界的发展相结合，把职业教育目的明确为“个人谋生、服务社会、为世界和国家增进生产力”；最后，在认识到中国传统教育存在扼杀学生个性的弊端，最终将职业教育的目的确定为“谋个性之发展、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为个人服务社会、为国家和世界增进生产力”。黄炎培将“谋个性之发展”放在职业教育目的的首要地位，是针对中国教育存在扼杀学生个性的弊端，含有“因材施教”的含义。更为重要的是明确了职业教育在教育中的地位和独特之处。无论职业教育如何发展，育人是根本，服务社会是目的，提升谋生的本领是关键。

（二）职业教育实施方针

职业教育的实施方针包括社会化、科学化和平民化。

1.社会化

职业教育是为解决当时国家社会所面临的问题而生，职业教育被视为救国良方。黄炎培将社会需要作为实施职业教育的前提，将社会化作为职业教育机关唯一使命。即教育要与职业沟通、与社会沟通。处何种社会施何种教育，职业教育要顺应和服务于社会发展。职业教育只有符合社会的需要，培养的学生毕业后才能真正达到服务社会和个人谋生的目的。

2.科学化

黄炎培倡导职业教育起于承认科学，认为国外的发达与用科学较早有关，与开办职业教育有关。“以生产报效国家、以科学开发生产、以人才运用科学”体现了黄炎培“教育救国、科学兴国、人才强国”的职教思想。为避免职业教育沦落为单纯技艺、技能教育，黄炎培疾言警示“用科学解决，百业有进步；不用科学解决，便无进步”。将科学化刻进职业教育的基因，科学化是创办和发展职业教育的必备条件，也是解决职业教育问题的方法和手段。科学化体现了黄炎培职教思想的先进性。

3.平民化

黄炎培对职业教育平民化方针的提出，是基于当时平民教育资源不足的现实。职业教育要存在和发展，就要为大多数平民谋求幸福，职业教育必须与民众合作，依靠平民社会的力量。推广平民教育，要从解决平民生计问题着手，要从职业教育着手。职业教育的平民化，还包含了职业教育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的思想，職业教育要贴近平民生活。职业教育的平民化，在城镇化进程中的当今中国，依然是重要的警醒。

（三）职业教育教学原则

1.手脑并用、做学合一

黄炎培倡导的职业教育教学方法中，最能体现职业教育特色、和职业教育最适宜的是“手脑并用”教育原则，即做学合一，理论与实践并行，知识与技能并重。受旧时思想的影响，大多以读书做官为荣、以读书谋事为耻，而手脑并用是破除“职业教育之礁”的绝佳方法，也是职业教育优于旧时教育所在。职业教育的目的是获取谋生和服务社会的能力，手脑并用才能使受教育者真正养成适于社会生活、益于经济生产的能力。黄炎培“做学合一”思想还包含了“学习一贯互进法”，即学习后即实习，实习后再学习。

2.重视德育

黄炎培认识到，人生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谋取生活，道德教育是人类文明所必不可少的。黄炎培认为办职业教育易犯两种病，其一，学生错误地理解了自尊，看轻一切作业。其二，仅仅教学生谋生的知能，而不注重精神的陶冶和道德的培育，有悖于德技并修的育人目标。职业的宗旨是服务社会，把服务作为职业的意义来解释，是从事职业、发展职业的最好方法。服务社会又称为群服务，即“敬业乐群”。“敬业乐群”是黄炎培职业道德教育思想的核心，“服务社会、为群众服务”是职业道德的教育目标，“劳工神圣、双手万能”是职业价值观。此外，黄炎培将德育与劳动教育相结合，破解了职业教育德育“教什么、怎么教”的难题。

3.重视劳动教育

劳动教育是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的重要内容和有力抓手，贯穿其职业教育思想始终。首先，黄炎培劳动教育思想萌生于教育家的使命感、责任感和中华传统文化的自觉，以及教育和社会脱离的弊端。其次，鄙视生产劳动的社会风气。再次，源于办学实践，其开办的中华职业学校高度重视对学生劳动品格、劳动能力和劳动精神的培养。最后，黄炎培劳动教育思想是对国外职业教育理论和实践的借鉴。黄炎培考察了五十余所亚洲国家的职业教育，发现其普遍崇尚勤劳节俭。同时，西方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与黄炎培“双手万能、手脑并用”理念相合。黄炎培劳动教育思想的形成，是基于传统教育的积弊，是对国外教育实践和教育理论的借鉴，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彰显。

4.重视职业指导

黃炎培深信每个人有其特别的天赋才能，如果修学就业能与个人的天赋才能匹配，最好不过。正如黄炎培所说，教育没有绝对的能力，如果那人所入的学科与他的天赋才能不匹配，无论给他怎样教育上的准备，总是无效。所以对个人来说最紧要的，就是要用尽办法试验出一种与他最相当的职业，然后给他入那种学科。职业指导在职业教育中可发挥三个作用，其一是指导学生分科和选择专业，其二是教导学生养成未来职业所需要的资格，其三是指导学生学成后走一条相当的出路。重视职业指导，才会指导学生选择与之个性及天赋才能匹配的职业教育。

5.专科一贯

黄炎培认为，人成长的每个阶段都可进行职业学习，如小学进行职业陶冶，中学进行职业指导，职业学校与大学采用专业贯通的一贯主义教育。“专科一贯”思想，一方面是针对那些受经济能力受限的学生，可随时出而就业谋生，进而继续深造研究高深学问。另一方面是出于对学习者认知规律及学习能力的考虑，年幼时好动，可从事实地练习的动作；待年纪渐长，思想逐渐发达，可从事理论学习和研究工作。专科一贯是以人为本的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黄炎培认为专科一贯是最符合教育规律、最有利于人成才的职业教育路线。

三、黄炎培职教思想在当代护理职业教育中的价值

护理人才是卫生健康事业的重要保障，是当前日益老龄化社会的紧缺型人才，而护理职业教育是护理人才培养的主要途径。如何用黄炎培职教思想指导护理人才培养，笔者进行了深入探讨。

（一）确保护理职业教育的方向正确

办好护理职业教育，要牢牢把握职业教育的四个目的，即“谋护生个性之发展、为护生个人谋生之准备、为护生服务社会之准备、为国家及世界增进生产力之准备”。在制订和实施护理人才培养计划时，在进行一切教育教学改革时，要进行护理职业教育四问，即这样的人才培养计划实施后，这样的教育教学改革后，是否能维护和发展护生的个性？是否能培养护生谋生的本领？是否能服务于社会？是否能为国家提高生产力？以此来审视、反思、指导护理人才培养工作及教育教学改革，并适时做出必要的调整，以确保职业教育根基牢固。

（二）重视调研及实地考察

1917年，黄炎培在《中华职业教育社宣言书》中借美瑟娄博士之言“苟与我六十万金办中国职业教育，我必以二十万金充调查费”。在护理职业教育中，同样应重视考察和实地调研，进行广泛而深入的横向及纵向调研。横向调研包括社会对护理职业教育的需求，护理专业建设指导委员会和教育界对护理人才培养的建议和意见，广泛联络与护理人才培养相关的各界，实现护理人才培养的实用性和社会性；纵向调查了解相关中学、同等级护理院校及本科护理院校育人及课程设置情况，使护理职业教育更好地衔接中学和高级护理院校课程，以贯通护理人才培养。同时与教育界及护理教育同行进行育人理念及方法的经验交流，实现普职融通、协同育人。

（三）坚持护理职业教育的“社会化”

“社会化”是职业教育机关的唯一使命，教育要与职业沟通，学校要与社会沟通，要更多地探寻护理职业教育外部环境的适应问题。既要培养职业知能，又要培养职业道德与服务精神。护理职业教育如何做到社会化，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首先，护理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目标的“社会化”，根据社会的需求确定护理人才培养目标、层次和规模。其次，课程的“社会化”，一方面要根据护理及相关工作的需要，而不仅仅是凭学者的理想来规定护理专业课程，要充分思考和采纳护理教育界和行业界的意见和建议，另一方面要考虑职业教育护生升学的需要。再次，人的“社会化”，包括从事护理职业教育的校长、护理专业管理者及专业负责人、护理专业教师及护生，加强与相关的社会各界的沟通、合作，具备一定的社会活动力。总之，将沟通职业教育与社会作为职业教育的关键，坚持职业学校与企业相融合、职业教育与社会发展相结合、职业教育与人的全面发展相结合，社会化是坚持职业教育“实用性”的根本。

（四）护理职业教育方法

1.促进护生的个性发展，重视职业指导

无论从经济角度还是个人角度，职业教育与人的个性相匹配会产生最佳效用，可以到达乐业境地。《高等职业学校护理专业教学标准》将护理人才的培养目标确定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素质技能技术人才”。该护理人才培养目标与黄炎培职教四要旨中三要旨吻合，即“个人谋生、服务社会、为国家和世界增进生产力”，而忽略了作为职业教育目的之首的谋个性之发展。在护理职业教育中，要做到谋个性之发展，首先，重视职业指导，在学生青年时期，尤其在初中年龄应实施就学就业指导，可用多种测验方法了解学生的个性、兴趣爱好等，同时通过专业介绍，促进学生对护理专业的了解，以谋求学生与专业的调和。其次，在护生入学后，继续开展专业认知活动，同时，以学生为本位，尊重学生个性，让学生特别的才能及本来的天赋得到培养与发挥。最后，通过毕业前形式多样的创业与就业教育，指导学生学成后走一条相当的出路，最终达到使无业者有业、有业者乐业的护理职业教育目的。

2.重视德育

黄炎培职教思想中德育的核心理念是“敬业乐群”，还包含了劳动教育、劳动精神和劳动品格的培养。护理职业教育中的德育，包括思想道德教育和护士职业道德教育，后者包括同理心和同情心、奉献精神、诚实守信、尊重他人和慎独精神。从理念上，缺乏敬业乐群崇高思想的引领；在内容上，缺乏尊重劳动、服务社会的职业道德规范，更多地体现为“束身寡过”，重在不为恶；在形式上，多为文字教育而缺少实践教育和生活化的道德教育，没有体现出道德教育在护生职业成长和生活中的实用性。护理职业教育的德育，在目标上应包含两个层面，一是培养良善之公民，二是培养敬业乐群甘于服务社会的护理人才；在德育的形式上，应将德育生活化，加强德育的实践教育；在德育内容上，包含护士职业道德、耐劳习惯、责任心、遵守规律和互助合作精神，减低欲望，培养适应社会和服务社会的能力，养成对所从事职业的乐趣和科学态度等。

3.重视劳动教育

劳动教育是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的重要内容，也是实施护理职业教育的有力抓手。目前，高职护理学生大部分家庭环境优越，极少从事家庭与社会劳动，劳动意识淡薄，不懂得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尤其缺乏勤俭节约、艰苦奋斗、脚踏实地的劳动精神，部分學生出现贪图享乐、逃避劳动、动手能力低下等问题。而临床护理工作繁重，护士职业成长是一个不断学习艰苦奋斗的历程，需要护生有辛勤劳动的品质、锲而不舍的学习精神、艰苦奋斗和脚踏实地的工作精神。要培养护生劳动品质和劳动精神，首先，坚定“双手万能、手脑并用”的教育和学习理念，树立尊重劳动、崇尚劳动、劳动光荣的教学思想和风气。其次，树立“劳工神圣、职业平等”的尊重劳动的价值观和职业道德观。再次，将“促进就业、服务社会”作为护理职业教育的使命，作为护生服务社会的使命，并将劳动作为实现职业理想的必要途径。最后，将“提高修养、完善人格、培育道德”作为劳动教育思想主线和不懈追求，并将手脑并用落实在劳动实践中。在护理教育教学中不仅要注重对护生知识传授和临床护理技能的培养，还要善于运用课程中所蕴含的劳动教育元素进行劳动价值的引领。将劳动教育和生活结合，和护理职业训练、临床实习、临床见习相结合。将双手万能、手脑并用作为护生劳动教育的核心，把培训正确的劳动职业观、养成高尚的人格修养作为劳动教育的重要内容，把知行合一作为实现路径，把服务社会、增进人民健康和国力作为重要使命。

4.教学重视实用

在护理职业教育中，要以实用为指导，将手脑并用、做学合一、理论与实践并行、知识与技能并重等作为护理职业教育的教学原则和教学改革研究的重点。要做到实用，首先做到教学内容实用，将以书本“知识”传授为主的教学变为以护理工作所需的教学，将专业设置与产业需求对接、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及时将临床护理新技术、新规范纳入教学标准和教学内容，强化护生的实习实训，使所教内容能直接应用于护理工作和生活实际。其次做到教学方法实用，强调手脑并用，坚持知行合一、工学结合，在劳力上劳心，改变传统教育方式，重视学生动手能力的培养。为培养符合社会需求的实用型护理人才，护理职业院校还需要根据自身特点和人才培养的需要，和企业在人才培养、技术创新、就业创业、社会服务等方面深入合作，促进校企融合，推行工读交替制，提升实践操作与技能训练在护理职业教育中的比重。同时加强实训基地建设和“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为实用型护理人才的培养提供必要的保障。坚定职业教育“手脑并用”的原则，方能培养适于社会生活、益于护理事业和人民健康的护理人才，使之获得求生造福的知能与技艺。

（五）做好“专科一贯”，畅通护理职业教育通道

正如黄炎培所言，办职业学校最大的难关，就是学生出路。随着职业教育体制的不断发展和完善，护理职业教育毕业生升学率会逐渐提升。即使现在选择就业的毕业生，在工作后选择继续深造、提升学历和专业能力的人亦大有人在。所以，专科一贯是护理职业教育的必经之路，也是护理专业学生成才的通达之路。在护理职业教育中，要做好学生就业及升学两手准备。教学上，一方面要教学生就业所必需的理论知识及专业技能，即培养学生谋生及服务社会的能力。另一方面要考虑学生升学的需求，配合职教高考制度及“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的考试招生办法，提升学生升学所需的文化素质及职业技能。同时，积极与同性质的上、下级院校建立护理人才培养合作关系，拓宽护生升学通道。

四、结语

黄炎培职教思想源于对我国教育实用主义和教育救国思想的探讨与实践，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当时西方先进教育理论的完美融合，是我国职业教育史上，乃至当今不可多得的职教思想文化瑰宝，其思想陈而不旧，和目前的职教精神有很高的契合度，对当今的职业教育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如何用黄炎培职教思想解决当前护理职业教育的问题，我们可以借鉴黄炎培“国内考察寻病源、国外考察寻书方”的经验，从自己所从事的护理职业教育的自我诊断中“寻病源”，在黄炎培职教思想的文化瑰宝中“寻书方”。

参考文献：

［1］于子侠.中国近代思想家文库黄炎培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2］舒新城.近代中国教育史料［M］.北京：中华书局，1928.

［3］成思危.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文萃［M］．北京：红旗出版社，2006.

◎编辑 尹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