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动分析
2023-06-16朱立坤伊拉贡
朱立坤,伊拉贡
(内蒙古财经大学 资源与环境经济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引言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居民的生活质量开始受到社会关注。农村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速度比城镇地区缓慢、农村地区消费结构中的食品占比过高、农村地区居民生活质量相对较低,是中国长期以来的基本国情。居民消费结构和消费水平,由居民收入决定。引导农村居民增加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对提升农村居民的幸福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和谐社会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已经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这个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道路上的艰巨任务,这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显著成果。在此基础上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是关涉改善居民生活质量、扩大内需和整体国民经济增长的重大事项。2022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代表国务院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作《政府工作报告》,强调了坚持扩大内需,推动消费持续恢复。中国目前经济社会发展更多的需要是消费升级带来的内需质量的提高。居民的消费升级不仅能够提高生活质量、优化消费结构,而且能够促进中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推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挖掘和激发农村居民的潜在消费需求,促进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提升农村居民的生活质量,进而激活农村市场,对中国扩大内需和保持国民经济稳定增长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先行研究
国外对消费结构最早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7世纪的“收支研究”。这项研究的内容是工人阶级生活消费的收支和预算。恩格尔系数(Engel Index)是衡量居民消费结构的重要指标,居民收入越多,食品支出在居民消费总支出中所占的比重就越小。温涛、孟兆亮指出,农村居民的家庭经营收入对居民的分项消费支出影响较大,转移性收入对农村居民的衣食住行消费影响较大[1]。胡日东、钱明辉、郑永冰基于近似理想需求系统模型,证明了城乡收入差距对城乡居民消费结构具有显著影响[2]。徐斌、陈建宝研究指出,经济增长和居民收入差距是农村消费的重要影响因素[3]。付泉利用扩展线性支出系统(Extend 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ELES)模型,实证分析了中国农村居民的消费结构[4]。刘子玉、马云霞、孙奇等人利用偏最小二乘回归(Partial Least Squares Regression,PLS回归)分析探讨了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影响吉林省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动的因素,得出农村居民收入、第三产业产值、社会消费品数量的增加正向影响吉林省农村居民消费的结论[5]。匡祥琳认为,数字化显著促进了城乡居民消费结构变迁,对城市居民的赋能作用更为明显,区域上对东部地区赋能作用较强[6]。吴迪利用空间杜宾模型(Spatial Dubin Model,SDM)探讨了数字金融发展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得出数字金融能够促进本地居民消费结构升级,但是对邻近地区呈现负面的空间效应的结论[7]。储宇奇探讨了农村人口年龄结构变动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得出少儿抚养比与居民消费率呈现正相关,老年抚养比与居民消费率呈现负相关的结论[8]。
国外学者对居民消费结构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理论和计量分析方面,奠定了消费结构的研究基础。在此基础上,中国学者对消费结构的模型和计量分析方法加以关注,获得了众多新颖的理论成果。学者们立足本国的实际情况,分析了国内居民消费结构,对不同地区的居民消费结构和城乡居民之间的消费结构研究得较为深入。在居民消费结构影响因素的研究方面,国内学者的研究逐渐摆脱传统消费影响因素的限制,开始探索影响居民消费结构的其他因素,多数文章聚焦于收入与消费结构之间关系的论证。
美国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提出的持久收入假说(Permanent Income Hypothesis)认为,收入决定消费,居民不同类型的收入对消费结构产生不同影响。本文以此为切入点,分析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动趋势,探究农村居民不同类型收入对消费结构的影响,并且为扩大内需、坚持消费持续恢复提出助推农村居民收入和消费结构优化、激发农村市场活力等建议。
二、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动分析
本文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分析中国2005年至2021年的农村居民收入和消费数据,进而总结中国农村居民的收入和消费结构变动的特征。
(一)中国农村居民收入结构及变动
中国农村居民收入由工资性收入、家庭经营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四部分构成。工资性收入是指劳动报酬,即农村居民受雇于单位或者个人,通过出卖自己的劳动而获得的报酬,这部分收入稳定性较高;财产性收入是指家庭动产或者不动产参与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活动产生的收入,农村居民此部分收入的主要来源是土地、住房、资金;经营性收入是指农村居民从事生产或者服务,例如种植粮食、饲养家禽家畜等获得的收入,此部分收入预期相对稳定但是波动较大,收入稳定性低于工资性收入;转移性收入主要是指政府为农村居民和农业生产提供的各种惠农、支农政策性补贴带来的收入。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变动和来源结构,见图1。
图1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变动和来源结构
图1数据显示,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逐年增长,收入结构发生较大的变化。经营性收入在农村居民收入结构中所占比例逐年下降。2005年,农村经营净收入农村居民占总收入的56.67%,工资性收入仅占农村居民总收入的36.08%。2015年,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在农村居民总收入中的所占比重首次超过经营性收入。此后,经营净收入和工资性收入在居民可支配收入中的差距不断扩大,2021年,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占比达到42.04%,经营性收入仅占为34.69%。
(二)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特征和变动
中国农村居民的消费总值和人均消费支出均呈现上升趋势,人均消费支出由2005年的2555.40元增至2021年的15915.60元。
1.中国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消费支出、恩格尔系数,见图2。
图2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消费支出、恩格尔系数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的变化,见图3。
图3 2005年至2021年中国农村居民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的变化
图2和图3数据显示,中国农村居民食品支出在总体绝对量增加的同时,恩格尔系数曲线呈下降趋势。2005年,中国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45.48%;2019年,中国农村居民的恩格尔系数降至30%。这表明中国居民的消费结构不断优化,开始追求温饱之外的物质和精神满足,基于中国目前的情况,重视农业绿色健康高效发展,在保持食品价格稳定的基础上提高质量,是关系人民幸福、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的大事。同时,刺激居民在食品之外的消费,对扩大内需、稳定经济增长至关重要。
2.中国农村居民家庭主要耐用消耗品拥有量
2005年至2021年中国每百户农村居民家庭主要耐用品拥有数量,见图4。
图4 2005年至2021年中国每百户农村居民家庭主要耐用品拥有数量
从家庭主要耐用品拥有数量的变化反映农村居民消费质量变化进行讨论,进而研究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图4数据显示,2006年至2021年,中国每百户农村家庭主要耐用品拥有数量除了摩托车和照相机之外均呈增长趋势,其中增长数量最多的是移动电话,增长210.96部。值得注意的是,家用汽车、电动助力车、微波炉、热水器均为2013 年增加的统计指标,原有统计指标中的自行车、固定电话、黑白电视机被取消。上述数据显示了中国农村居民对传统耐用消费品(例如固定电话)的消费在减少,对现代耐用消费品(例如移动电话)的消费在增加,说明中国农村居民消费升级,开始增加健康等方面的消费,生活更加便利舒适,生活水平得到了较大的提升。
3.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化
第一,生存型消费。
生存型消费包括食品消费、衣着消费、居住消费。图4数据显示,食品和服装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比例均呈下降趋势。食品消费由2005年的45.48%降至2021年的32.67%;服装消费所占比例经历了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由2005年的5.81%升至2012年的最高值6.71%,随后波动降至2021年的5.40%。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农村居民食品消费所占比重下降幅度更大。在生存型消费中,居住消费占总体支出的比重呈上升趋势,由2005年的14.49%升至2018年的峰值21.90%,再到2021年的20.83%,这与中国房地产价格的变动有一定关系。
第二,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
发展型消费包括教育、医疗、交通通信消费,生活用品及服务、其他用品及服务。图3数据显示,教育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总体呈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医疗支出、交通通信支出占总支出的比重呈上升趋势。交通通信支出增长速度最快,由2005年的9.59%升至2021年的13.39%;医疗支出次之,由2005年的6.58%升至2021年的9.93%;教育支出由2005年的11.56%降至2012年的7.54%,随后逐年增长至2021年的10.34%。中国农村居民在教育方面的支出占总消费的比重呈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可能与中国义务教育普及速度加快、农村家庭成员求学支出减少、农村居民随着经济发展对教育重视程度提高有关。
生活用品及服务支出所占比例总体呈上升趋势,2005年为4.36%,峰值为2013年的6.08%,随后呈波动下降趋势,2021年为5.67%;其他用品及服务支出所占比例总体呈下降趋势,2005年为2.13%,峰值为2012年的2.50%,随后呈波动下降趋势,2021年为1.78%。
总体而言,中国农村居民的消费正在不断升级,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占总消费的比例正在逐步上升,消费结构日益优化。
三、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动的实证分析
(一)构建计量模型
本文构建如下实证模型。
Y表示恩格尔系数,INCOME1表示工资性收入,INCOME2表示经营性收入,INCOME3表示财产性收入,INCOME4表示转移性收入,EQUIP表示设备工具器具购置费,LIVE表示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INVEST表示农村投资额;β1到β7表示各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μi为扰动项。
(二)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1。
表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的统计结果显示,2005年至2021年,在中国农村居民不同来源的收入中,工资性收入的增加量最大,年均增加386.62元;经营性收入次之,年均增加289.19元;财产性收入增加量最小,年均增加量为22.02元。农业生产方面,设备工具器具购置费年均增加量为24.33亿元;社会保障方面,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年均增加93.40亿元。农村投资方面,农村投资额年均增加294.85亿元。
(三)平稳性检验
本文通过单位根检验发现,一阶差分后的各变量序列中,被解释变量恩格尔系数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解释变量中财产净收入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经营净收入、转移净收入、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工资性收入、设备工具器具购置费用、农村投资额未通过检验。二阶差分后的各变量序列中,设备工具器具购置费用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其他变量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因此可以判断各变量的数据序列都通过了平稳性检验。
变量一阶差分、二阶差分序列单位根检验,见表2。
表2 变量一阶差分、二阶差分序列单位根检验
(四)实证检验
本文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对回归模型进行估计。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系数,见表3。
表3 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系数
表3 数据显示,从概率值上看,收入结构和农村最低生活标准对被解释变量恩格尔系数的影响显著。生产与社会保障层面的设备工具器具购置费用、农村投资额两个指标对被解释变量恩格尔系数的影响不显著。工资性收入、转移净收入、财产性收入与恩格尔系数呈负相关关系,即工资性收入、转移净收入、财产性收入的增加会使恩格尔系数下降。经营性收入和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增加量正向影响恩格尔系数,即农村居民经营性收入增加得越多、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越多,农村居民的恩格尔系数就越高。
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完善受经营性收入的影响,经营性收入每增加一个单位,恩格尔系数提高0.026%;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每增加一个单位,恩格尔系数提高0.008%。食品消费是一种必需消费,是居民生活中稳定性较高的支出。农村居民收入中主要且稳定性较高的经营性收入主要用于食品消费,中国农村居民经营性收入和农村最低生活保障支出提高时,食品消费变动较大,非食品类消费变动较小,食品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比例变大,即恩格尔系数提高。
四、结论及建议
本文基于2006年至2022年《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采取普通最小二乘法分析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发现中国农村居民不同类型的收入对消费结构的影响不同,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的增加会降低农村居民食品消费支出在总消费支出中的所占比例,使恩格尔系数降低;经营净收入的增加会提高食品消费支出在居民总消费支出中所占比例,使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升高。中国农村居民消费结构从生存型消费逐渐向发展型消费、享受型消费转变。
为了挖掘农村消费市场的潜力、助推消费结构优化,本文提出了如下建议。
(一)提升农村居民收入水平,推动居民收入多元化
居民收入是影响居民消费的重要因素,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对促进农村居民消费、优化农村居民消费结构,进而提高农村居民生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改善营商环境,增加农村地区投融资,推动农村产业升级,延伸农村产业链,鼓励发展农村电商和初级产品深加工,增加农产品附加值,一方面可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优化农村居民收入结构,另一方面可以促进农业供给侧改革,使农村经济得到健康发展、可持续发展。
(二)盘活农村市场,挖掘农村居民消费潜力
2021年,占中国人口总数量35.3%的农村居民,消费品零售额仅占中国总消费额的13.4%,说明农村居民的消费仍然处于较低水平,可挖掘的农村消费市场增长潜力巨大。盘活中国的农村市场,一是需要加强农村物流、电子商务服务等市场基础设施的建设,促进快递到村,使农村居民切实享受电商发展的成果;二是向农村居民提供“家电下乡”等消费补贴,提高补贴额度,简化补贴流程,促进农村居民消费品尤其是耐用品的更新升级,挖掘农村居民的消费潜力;三是加强对农村市场的监管力度,切实打击“三无”产品等假冒伪劣产品,保障农村居民的消费质量,提高农村居民的消费品质。
(三)健全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增加农村居民消费信心
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对保障居民消费信心、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具有重要的作用。目前,农村居民的社会保障和城镇居民的社会保障存在差距。有关部门应当加大财政对农村居民社会保障的力度,健全农村居民医疗、养老、失业等相关保障制度,进而增加农村居民的消费信心,让农村居民敢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