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翰平淡中的精彩世界

2023-06-15李东翰

摄影之友 2023年6期

世界的精彩在于它的平淡

文人余秋雨曾说，“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因此，对一切都‘构思过度”。所以能够载入史册的都是几百年才会出现的极少数的意外，因为稀少才会被史书记载，更多的时候我们生活在史册之外，这要比复杂的意外多得多。重新观看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仅仅是一些苍白的故事，故事中的场景多数并不奇特，都是我们亲手堆建起来的；故事中的人物，就是我们，也许在生活，也许在工作，也许在发呆，也许更多的时候我们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是档案馆的摄影师，我没有记录少数时刻的使命，只愿在中国的土地上慢行，拍摄那些不重要，但却永恒存在的生活风景。这组作品体量很大，涉及到当下的现状，在这些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时间的扁平化呈现，传统的结构与我们平凡人的存在状态、对于文化历史意义的无意识。似乎这是一部很复杂的作品，然而并非如此，对于照片的解读只需要识别出照片中每个信息的内容，再把这些信息稍加组合便是这些照片的含义。

?李东翰，《我也是你 & 无人之境》，2012—2017，图片来源于艺术家

《我也是你 & 无人之境》是一部“景观摄影”作品集合。在拍摄《我也是你》这组以人与环境之间关系为题材的作品的同时，又使用比较接近的视觉方式创作了《无人之境》以人为痕迹、为中心的作品。这两组作品都是对现实的观看，或者说是对于人的力量的认同与思考。在通过宏大视角观看得到《我也是你》的同时，《无人之境》的关注点更加具体，利用宏大视角对具体细微的事物进行相对整体性的观看，通过画面中信息的组合对现实人造社会进行表现。相比《我也是你》画面表现的克制，《无人之境》画面中的内容更加富有趣味性。两部分作品都是在相同观看方式下表现人类生存空间的不同面、能够更加全面地展示我对社会的认识与看法。在拍摄过程中不断对周遭人群观察和自省，反思社会生活状态表象，选定相应的场域空间，集合人与景物之间的非叙事性搭配，构建起能够表现我对于社会的态度。在创作的五年时间里通过行走国内十几个地区，大量拍摄，不断思考这组作品的意义，同时整理自己的思路，再不断重新拍摄，力图凝练影像语言，最终选出合适的作品进入作品集。我希望呈现的是能够脱离一般叙事模式进行表达的图像创作。作品中的内容有别于常规视觉审美环境，因为“现实”本身的美学层面大大超越了视觉愉悦的范畴。现实的生活状态并不完全都是能够取悦观者的，如果一定要通过一般文学结构类比的话，我想这组作品应该是一篇散文，在影像语言中尽量避免使用明确的叙事修辞，希望能够使观众忽略对“事”的探讨，并重新以感受引导观众对现实进行逻辑性思考。

?李東翰，《我也是你 & 无人之境》，2012—2017，图片来源于艺术家

曲折丰富的世界

这部作品我把它取名叫做《拐弯》，一语三关。首先说明了这次拍摄的地域范围，自府谷县沿河而上，到准格尔旗结束旅程，这一段正是黄河几字弯的右上角，算是地理位置上的说明；其次，拐弯也是我当下对世界走向的看法，在近 6 年的时间里，整个世界受到一系列重大事件的影响后，直线条的社会发展趋势，发生了很多转折；再次是我对于世俗状态的理解不再直线条，转而曲折丰富。

在这次创作中，我调整了这两年来对于世界关注的纬度，压低了宏观考量的比例。用两种手法分别对人、物和人造景象进行观察拍摄。

第一种方式，依然沿用这些年来我持续使用的稳定慢拍，花更多时间对眼前的景物进行观察和思考，通过对空间关系的选择和控制，尽可能构建出庄重的视觉图景。即便其中有很多景物本身并不完美庄严，我却无法回避景物中人类与自然博弈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碰撞中，那些不完整、不完美的景物一次次冲击我的灵魂，让我不断地产生崇高和优美的幻觉。

在这次旅途中，我从荒野走到城市，又从城市走进群山，在群山中，见识了世界第二大露天煤矿坑；驻足于黄河边的山岭，我远眺着重新回填的矿山，一阵大风吹过，那座宛若金字塔般的回填山体，被隐藏在被大风卷起的尘土之中，格外神秘。

除了稳定的凝视，我还使用了机动的快照摄影手法，主要拍摄人和一些现实中的小景小物。或许是在旅行的初期就被路上所遇之人的美征服，所以决定在作品中给人像形象留出一部分空间。他们淳朴、直接、善良、热情、美丽且个性鲜明，每一位都可以充当现实题材电视剧中的角色。我愿意通过灵活机动的拍摄来捕捉他们的样子，好像一名在黄河滩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仔细翻捡美丽石头的人，把他们一粒一粒捡起来，镶嵌在整部作品里，让这部靠沉稳庄严支撑起骨架的作品，能够偶尔闪烁一下光芒。至于小景、小物，它们太过灵动，而且也非常美好，就像人一样，我怕沉稳的视觉会掩盖那些生活中的灵性。

无论用何种方式观看拍摄，“拐弯”说到底是一种阶段性的现象，是一条横线向一条垂线的过渡。它很抽象，似乎无法霎时间感知，可当我们停下脚步凝视着大千世界的每一处事物，又能够发现它的存在，因为它的影子会投射在每个人、每处景物身上。我很难判断它是好是坏，因为我身处于它的纬度，若要评判只能等待，靠时间给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