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的慢

生活的习惯根深蒂固，但也会因一些小事而改变。寻找汽车小配件，4S店说物流不畅，要等，对于急性子而且有强迫症的我，无疑是心中的一个梗。那就去碰碰运气吧。逛配件商店要比逛超市难，一排配件商店依次排开，功能因车型而分类，依次去询问，进进出出，频繁挪车很麻烦，坐公交车会轻松不少。

小城的公交线路大调整，以前的线路全部被打乱。长期不坐公交出行，在小区门口偌大的站台，问谁谁也说不清。孤单的站台，走动徘徊的人不多。就扫码关注掌上公交，搜索公交车动态，发现去往目的地的原10路车，已经换到了别的区域，原市区开往郊区的11路倒成了市区公交，正是我要乘坐的路线。信息时代，智慧公交在这座城市是我的期待，而真的实现时，我却很少坐了。在手机上直接跟踪车辆运行状态，时间很准。车上没有乘客，成了我的专车。我去的地方，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绕来绕去，头有点晕乎，就看沿途一个个并不熟悉的公交站台，倒也新鲜。

换了工作单位，记不清从何时起，每天几乎都两点一线，上班下班，紧紧张张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中，就对生活的城市有了疏离。伊犁河也很久没有去了，公园也不光顾了，那些很有特色的街区也不感兴趣了。面对一路上那些不知啥时候冒出来的地名，我已是现代版的井底之蛙。近半个小时，公交车都在方圆两公里的区域内绕行，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到了郊区乡镇结合部，再从北到南。沿着同一条路走，我弄不懂公交线路为啥要这样设计。而公交车经过的片区，果园不再，麦田不再，楼宇高耸，小区挨着小区，外围聚集的商业店铺，有人进出，大包小包，脚步匆匆。从北向南，道路西面那些类似我要找的汽车配件商店处停着很多大型卡车和出租车，凌乱而又有序。城市外扩让原本聚集于环城路的修理业态随之外移。东西走向的城北主干道，往来车流飞驰，繁忙依然，而主干道的两侧就是我的目的地。

开车出门，不熟悉的目的地可以通过导航解决。驾驶者只是机械的操控者，操控着车辆随车流移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错过了沿途的风景。五十分钟的慢，我从容观察到了一个片区新的模样；时间快。短短几年，就像穿越了漫长的沧海桑田。快节奏的生活让我们与周边变得生分起来。而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除了紙游和网游，身临其境竟然是一种奢侈。

团购上海城小区某购物群的方便食品，在同样的站台乘坐12路车，这是途径主城的线路。线路优化，避开了原来终点的偏远。绕着主城走，站点和运行距离差不多，运行速度倒是快得多了。沿途多出不少商业和居民楼，道路两旁绿化树高高大大。冬天在渐行渐远，气温升高，光秃秃的枝丫有芽苞蠢蠢欲动。每个路口安装的违章抓拍系统，闪光灯不时闪烁。车辆靠近时连闪几下，不开车也心里发毛。自己作为交通他者来打量这些闪烁的亮光，我发现了抓拍系统的秘密，或者说人设的漏洞。也许，再通过路口，合理规避被抓拍，对通行效率也是有帮助的。

离小区不远的十字路口，种植着不少忍冬。忍冬在春末夏初长细长美丽的叶，开洁白细长狭管状的花，花期要比周围的其他灌木植物长。后来知道忍冬就是金银花。金银花凉血消炎，是日常治疗嗓子的良药。成了绿化植物的忍冬，我们习以为常。忍冬的花能变色，果实也变。到了秋天，成熟的小果呈红色，红得晶莹，意象也丰满。南方移植到北方的忍冬，同样触动人的相思。相思不分南方北方。秋凉，该换季添衣了，就想远方亲人，想所想的人。红豆生南国，红色小果寄托相思，古人相比于现代人，更多情。很多美好的事物，令人记忆深刻，却又在脚步匆匆中彼此擦肩。快餐式的相思，手机瞬间抵达，关闭视频，想要回味，才发现，刚才的话语似乎缺少了点情感绵长。对了，是信件和信物，因为有时间和空间的寄托，不断激发一个人心中的柔软之情，浪漫也就绵长。

这些红色小果在阵阵秋风中被抽干水分，逐渐紧缩，就有了褶皱，后来成了干果。冬天来临，它们和周边的海棠果、野酸梅成了鸟儿过冬的口粮。阳光明媚的正午，找避风处坐下来，躲过流动的寒意，冥想而不必苦思，妙不可言。看天空白云，时聚时散。盘旋高空的鹰，孤独成为天空的霸主。在浩渺的大天长空，即使是一粒微不足道的逗点，也能让时间有瞬间的逗留。雪下得少，地上黄色的草叶间，绿色冒头。一群鸟儿在低空翻飞，时不时停落在枝丫间，挑选中意的果实，叽叽喳喳。细品，是说天气晴好，说食粮藏于树枝，取食很方便吧。其实，看似终生都在忙碌找一口吃一口的鸟儿，轻易就破解了一个又一个饥馑的岁月。

注意到松鼠，它轻盈一闪，就隐身树枝间。生存于树枝间的精灵，有点得意忘形，它忘记了树叶落尽，繁华落尽，寒冬依然。它的隐身就像沙漠鸵鸟，藏头却露尾。我是喜欢松鼠的，红棕色毛发、蓬松大尾，双耳闻风而动，帅萌可爱。它们在树梢间跳跃，长过身体的毛茸大尾，是它们保持平衡的神器。置身于高枝树梢，遇到刮风下雨，也不会因身体失衡而坠落，他们是高空坠地而不被摔伤的柔软动物。

而善于结网的蜘蛛，空中的智者，它们在空中编织一张网，张网以待猎物。那些细细的蛛线，若有若无，却韧性十足，大风刮过，触网的猎物也未必就能逃生。但，一张网限制了蜘蛛在空中的高度以及管制区域的广度。这与鹪鹩一枝、偃鼠饮河何其相似，不过是混饱肚子而已。松鼠凭借腾挪跳跃，获得了更多的疆域辖土。它轻盈一跃，就能划定一块属于自己的疆域。虚拟的疆域悬于空中，凭着想象延伸。植物的果实和种子为他们的生存提供了持续的续命口粮。当然，绿化带的松树是松鼠天然的近亲之缘，松鼠对于松子的喜欢尤甚。它们筑巢树洞，就寝，隐藏果实以备饥馑，倒是和古人生存于大野相似。

在大自然的和谐共生中，纯朴自然的生存方式可爱而又神秘莫测。松鼠作为食物链上的一个链点，它们的生存本能既是谋生，也无意之间就为生存环境做了贡献。它们懂得越冬的技巧，储存食物，比如找来清香的草菇挂在树枝晾晒，就像人们晾晒干菜。而被它们隐藏于草野的种子，它们善意的忘记，以及有意无意的丢失，种子不动声色，就长出了幼苗——另一个春天来临了。

走走停停，是人生的常态，弦不能绷得太紧，太紧会断。在行走中，阴霾不可避免，但大多都会云消雾散，大地澄澈，蓝天更蓝。我会看到一架远道而来的飞机，它从远处的雪山之巅先是东西向飞行，然后转向，从南向北，缓缓降低高度，起落架打开，轰鸣声由远而近。它飞过近处小区的上空，瞬间就会在我心中投下一枚石子。从飞机降落的路径，我想起了从家乡来到这座城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