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桄榔庵遗址（组诗）

作者简介：森森，本名陈林海，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南省文学院第四届签约作家。诗作散见《天涯》《诗刊》《星星》《诗潮》等刊物，曾获鲁藜诗歌奖，出版诗集《隔岸》。

莲花寺

冬天的阴霾里我来到莲花寺

山野宁静，植物保持着南方四季的绿色

充满了谦逊。莲花寺里不见莲花

水池里是欢快的游鱼

它们的无忧无虑，让我心生欣慰

我不适应过于庄严的环境

我在想，芸芸众生遵循的是自己的本心

安然是一种境界

莲花寺的牌子挂在天王殿的下面

一殿即一寺，众多的菩萨聚在殿内

站立的、正坐的、侧卧的

好不热闹。弥勒佛、药师佛、观音菩萨

我认识或者陌生的，都有一副

慈善的面孔，挤在不大的殿内十分朴素

让我不自由自主地跪拜下去

后来我走在寺道之上，这一路的植物

仿佛我的亲戚：菩提树、非洲楝、竹叶榕

细叶榕、重阳木，特别是黄金间碧竹

跟我握手还不够，还要再三地

扯住我的袖子

在桄榔庵遗址

仔细想想

在桄榔庵遗址看不到庵

也不足为奇，东坡先生在海南儋州居住

三年的三间茅屋，在一片桄榔林里

被命名“桄榔庵”，茅草盖的房子在历史

的风雨中，早已破灭

我到来的时候，已过去将近千年

一块被圈围起来的地，立上遗址的牌子

空空荡荡，多少还是令我失望

场内还立有一块黑色石碑

因为太远，我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内容

但我不甘心，还是兜兜转转

不知道是为了挖掘，还是重建或者保护

整个遗址被清理成了平地

裸露的地表看不到绿色

我很着急，那一片桄榔林呢？不能

只长在书本里，带着这个痛

我去了东坡书院，有先生喝过的井水

洗脸，像先生的抚摸；畅饮，像先生的

豪放，很快地把我治愈

李子

我吃过最好吃的李子

是在川西，从松潘去汶川的路上

一个老人在路边摆摊，有向日葵、李子

暗红色的李子煞是可爱，又很脆甜

老人说，园子里还有

于是我们享受了采摘的乐趣

在川西，我看到很多山

光秃秃的，这一片园子的绿色让人

倍感亲切，就像老人的笑容

从树上摘下来的李子，带有灰尘

我们无所顾忌，直接食用了，很香甜

在我们的眼里，这里的一切

包括尘土，都是干净的

太平山

山里有太多的禅意

飞鸟，风声，石头，落叶与流水

都带有佛性

太平山没有寺庙

却有一个好名称和一帘飞瀑

名字是取名者的希冀，或许身经乱世

无迹可寻，我奔着瀑布去

不问来源，不管去向

只欣赏跳崖时决绝而惊艳的一段

水声如洪钟，白练重复着落差的飞翔

观瀑之人三三两两，来来回回

我安静地坐下来，成为太平山的一部分

就像寺院里的一棵入定的树

瀑布站成高大的佛，水声如梵音

地上有长跪不起的黑石头

和懵懵懂懂的世人

挖木薯

每次从乡下返城

父母親总不会让我空手而归

不是椰子、香蕉，就是南瓜、花生或柠檬

这一次，我们去挖种了一年的木薯

父亲把锄头递给了母亲

这是个精细活，不能使蛮力

要轻轻从根部四周刨土，才不会伤到果实

木薯长势良好，茎粗叶茂

应该硕果累累，但又因为长在泥土里

就像没有揭晓的谜底

父亲挥刀砍断比人还高的茎杆

母亲小心翼翼地用锄

他们像翻看自己考卷成绩的考生

我想此刻帮不上忙的我，在他们的眼里

已不知不觉成了阅卷的人

戳戳乐

梵高有一幅名画叫《星空》

现藏于纽约的博物馆

根据这幅画制作的一个戳戳乐工艺品

搁在了我家的钢琴上面

制作人萧淮

萧淮是我女儿，在省外读书

上面的知识是我们一次次犯错后获知的

这幅画太夸张，太过梦幻

如果不是特意去记

一般人是分不清上下的，我们是一般人

每次女儿放假回家前

我们都要把“星空”擦拭重新摆放

并总在不经意间上下倒置

我们不在乎被纠正，这小小的失误

不关乎梵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