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的老奶奶

王立明

说起烤红薯，总会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的情形。

那时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屋檐下总是挂着长长的冰棱，山坡上的积雪能让一蹿老高的兔子动弹不得，就连我们这些只知道疯玩的孩子也缩头缩脑懒得出去。

那时的我就喜欢蹲在灶坑边上，催促着奶奶快些点火煮饭。奶奶最能读懂我，让我赶快掏出揣在兜里的几个红薯塞进火堆下面。于是，奶奶用烧火棒熟练地将红薯掩埋在火炭里，掌理着只有奶奶才通晓的“成熟”期。

随着柴草噼噼啪啪地燃烧，一股焦香味便钻了出来。我迫不及待地从柴灰中扒拉出黑炭似的红薯，捧在手里，很烫，便左右两手地倒换着，再不停地放在嘴边吹。出于那种挡不住的诱惑，急匆匆剥开外面黑黑的皮，黄黃的肉便露了出来，好像软软的柿子。用手一捏，从薯皮裂缝处，就会渗出金黄色的薯稀。还未入口，一股浓郁的甜香气息便迎面扑来。用手掰开，肉质金黄，丝丝缕缕牵连着，吃起来松软无比，香甜极了。

长大后，我定居到城里。第一次走在大街上，发现城里也有烧红薯的，不过这叫烤红薯。炉子是用一个大桶做成的，里面放着些煤，红薯放在架子上，给大街小巷带来了一种特别的香味。不知从哪一天，我家的路口就出现了一位烤红薯的老奶奶，“卖红薯了——卖红薯了——”的叫卖声，虽然比我奶奶的语言多了许多“市井”情调，但烤红薯那金黄的肉质、暖热的体感、醇浓的香气，却同奶奶烧出的红薯一样诱人。

是在我家路口的缘故？是同老奶奶熟悉的因由？反正日日月月、年年岁岁，我只要在家，我只要遇上老奶奶，都要同红薯有个“约会”。一次，老奶奶问我：“结婚了？”我说结了。“怀孕没？”我点点头。老奶奶就认真地对我说孕妇吃了不好，容易胃下垂。

多好的老奶奶呀！这份母性慈爱，足够我饱暖一生了。后来，直至孩子到了我“蹲灶坑”那般大的年纪，我带着孩子路经老奶奶身旁，她边为他人忙活的同时，还没忘了腾出另一只手递给我女儿一只暖软的红薯，说声“拿着吃吧，有益孩子健康！”

人的一生往往有许多事情成不了记忆，而在我的记忆里，“老奶奶”“红薯”这两个似乎毫无干系的名词，却成为我重要的情感元素。尽管当时我说不清红薯与健康的关系，但老奶奶那淳朴性情、无私给予的品质，就像烧得通红的烤炉，让我感觉暖暖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红薯又称地瓜、白薯、甘薯、番薯、红苕等，为旋花科一年生植物，是一种药食兼用的健康食品，营养价值很高。世界卫生组织经过3年的研究和评选，红薯被列为13种最佳蔬菜的冠军。

多么神奇的红薯啊！我生长的那个物资贫瘠的年代，它作为一种粮食哺育了我；多么亲切的红薯啊！孩子成长的这个时尚年华，它作为一种零食，滋养着生活的欢声笑语。

可是，那位烤红薯的老奶奶呢？尽管，我家的路口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但每次路过那个路口，老奶奶“卖红薯了——卖红薯了——”的叫卖声，连同红薯散发出的香气，总是飘得很远很远……编辑/宋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