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之诗

1

我利用了它

但它始终不知道我的企图

尽管它在无数的石头中间

在有着八百米主峰的下面

被药草围拢

我敲击它

像任何一块石头一样平静

我的到来给它带来了不安

现在是秋天

它的表情开始沮丧

但我能从它斑驳的表面

敲出一段蟋蟀的时光

能在一块石头里

看见秋天的人

是纯粹的农民

它彻底向我低头了

2

那么多的石头

漫山遍野

它们构成了这个世界的重美

青草从石缝里长出来

好像长在石头上

山羊站在石头上

啃食着青草

那么多的山羊

好像石头站在石头上

一上午，我没有见到牧羊人

不知他躺在那里睡着了

我们的村庄就在山腳下

一块大的石头上

从这里看过去

仿佛就在青草中

那里是石头的乐园

石碾，石磙，石墩，石门

在某一天，那些石头会快乐地歌唱

3

所有的山都是石头

在这里

没有一块能变成水

有一年这里干枯

所有的石头都无言

我帮他们找水

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到

我不是山里人

找不到最近的水源

山里人居住在山脚下

他们不到山上来

他们踩在石头上

就像我们踩在土地上

4

我在山里玩

我已经玩了三天了

还不感到厌烦

我喜欢这里的草，石头，羊群或一两只羊

我还喜欢几千年的流水冲刷石头

留下的痕迹

那种说不出名字的美

令我心旷神怡

为了永远把它们记住

我用相机拍了照

那种看似很危险的石头

却一直没有发生危险

一个山民在搬动

他在搬动一块很重的石头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没有成功

我很乐意帮他

我也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们共同搬动它

放在另一块石头上

我不知道老汉的企图

就把这事当成一个疑团放在心里

后来我走了

老汉还在那里沉思

5

漫山遍野的石头，看不出

哪一块更重要，更直接地

撞击我们的生活

让生活顺从于我们

一块石头太重了

一块石头我根本想象不出它的重量

我借助了撬棍，角度或坡度

但我借助了另一块石头

把它移到了指定的位置

我借助了另一块石头

这是非常重要的

就像生活中

我们依靠孤独击穿了无数的孤独

有时我确实不知道

把一块石头放在什么位置

更适合生活

我用左手把额上的汗珠擦掉

周围有羊群吃草

有几只羊耐心地看着我

这是在一个坡度很陡的山上

现在我刚好搬动一块石头

6

石头滚动了

一边滚动

一边发出声音

声音很大

居住在山里的人都听见了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了很久

直到太阳落山声音才平静下来

可是我们都记住了那天下午

石头滚动的声音

宏大，经久，不息

【作者简介】白庆国，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新华文摘》《北京文学》等。获《中国作家》首届郭沫若诗歌奖。河北省政府第十二届文艺振兴奖，孙犁文学奖，首届贾大山文学奖，第三届中国春泥诗歌奖，诗集《微甜》入选中国好诗第三季。出版散文集《村庄底色》。获第二届全国十大农民诗人称号。现供职于河北美术学院人文艺术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