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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居民短视频使用中的隐私倦怠及其影响研究

2023-06-07雷碧睿毛良斌

关键词:短视频农村居民

雷碧睿 毛良斌

摘 要:随着社交媒体全面融合进人们的日常生活,隐私信息的暴露也更为普遍,这带来了一系列的隐私信任危机。用户对隐私问题的关注正在持续上升,但似乎社交媒体上隐私披露行为并没有减少,隐私悖论逐渐成为常态。研究引入了隐私关注、主观隐私素养、隐私倦怠等变量,探讨农村用户短视频使用过程中的隐私保护行为决策。研究发现,农村用户的隐私倦怠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农村用户存在隐私关注,但不会直接导致隐私保护脱离行为;隐私倦怠在隐私关注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发挥中介效应;主观隐私素养对隐私保护脱离行为的影响要经过隐私倦怠的中介作用;隐私侵犯经历不会直接调节到以上四个变量的关系。在中国的乡土社会环境中存在多路径的隐私倦怠中介反应和群体性的隐私经验。

关键词:隐私悖论;隐私倦怠;隐私保护脱离行为;农村居民;短视频

中图分类号:G21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225(2023)12-0042-17

一、研究背景

根据第5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为10.92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7.5%。一方面,我国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纵深推进,各类应用场景不断丰富,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达66.5%[1]。另一方面,社交媒体应用的用户规模持续增长,特别是短视频成全民化应用,用户使用率高达94.8%。短视频用户规模首次突破十亿,从6.48亿增长至10.12亿[2]。然而,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个人数字信息更容易被存储、复制、交流和整合进整个网络环境中,用户的隐私信息也面临着愈多风险[3-4]。对用户信息的数据化存储,不仅给用户带来了个性化、便携性的信息与服务,同时也造成了包括隐私安全在内的一系列信息问题和风险。根据一份基于数据安全发布的研究报告提到,仅2019年就发生了6543起数据泄露事件,涉及126亿条数据记录,比2018年同期增长超过50%[5]。截至2022年6月,我国有21.8%的网民遭遇过个人信息泄露事件,个人数据的滥用正在强调信息泄露和隐私安全的后果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6]。

随着社交媒体与现实生活的深度融合,社交媒体给用户带来的隐私问题越来越受到用户、监管者和研究者的关注,并认为隐私关注(Privacy concern)反应了用户对隐私信息的泄露风险的主观评估,这也可能是解释互联网隐私行为的一个典型因素[7-8]。隐私关注反应了用户对隐私风险的担忧,包括控制、收集、使用他们的个人信息。社交媒体供应商掌握着隐私信息的技术主动权,用户对其控制、收集和利用数据信息的权限难以限制,尤其是社交媒体供应商会基于用户的使用行为数据进行精准的内容分发和广告营销,当用户查看某个特定的网页时,精准化、个性化的推荐广告会显示在该页面上[9-11],更加剧了社交媒体用户对隐私问题的关注。

学界普遍认为,在日益严峻的隐私环境中用户的隐私态度和他们的实际的信息披露行为之间的矛盾是“隐私悖论”[12-13]。为分析和解答这种矛盾关系,隐私管理的最新研究试图引入“隐私倦怠”这一概念,尝试解释隐私行为决策中的复杂性。隐私倦怠是指由于数据披露和隐私保护的复杂性而引起的隐私犬儒主义和情绪耗竭[14]。例如,虽然个人数据的反复泄露会提高人们对隐私问题的关注,但是更易导致人们最终陷入放弃隐私保护行为的困境,因为用户质疑自己的隐私决策权利和隐私保护能力的有效性[15]。此外,用户为保护隐私安全所需具备的隐私意识、技术和能力随着快速跃进的互联网技术正变得愈加复杂,可能会超过个人隐私素养的能力范围,也加剧了保护脱离行为[16]。

目前学界已经围绕社交媒体用户的隐私认知、态度和行为做过了不少相关研究,但是针对中国农村居民的隐私实证研究较少。研究者通过文献梳理发现隐私关注、主观隐私素养、隐私倦怠、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影响关系有待进一步研究,尤其是引入隐私倦怠作为解释隐私悖论的核心变量的研究较少。因此,本文主要研究以下两个问题:隐私倦怠是否存在于中国农村的文化语境中,会对隐私行为决策产生什么影响?隐私倦怠可以作为解释“隐私悖论”的影响因素吗?

二、研究综述

(一)隐私关注

Privacy concern一般翻译为隐私担忧或隐私关注,研究角度的差异导致了定义与翻译上的差异。隐私关注可分成两类:特定隐私关注、一般隐私关注。特定隐私关注是指在特定环境下的隐私关注,用以衡量个人在特定情境中所觉知的隐私风险。一般隐私关注则是指互联网上的隐私关注,主要用以衡量个体在网络环境下对隐私问题的感知和关切[17]。本文研究的“隐私关注”为一般隐私关注。Smith等通过梳理300多篇已有的研究文献,发现大多数研究在测量隐私态度时,都将隐私关注作为核心变量,故提出一般情况下隐私關注可以代指隐私态度[18]。陈昊认为隐私关注是指人们对隐私信息泄露的可能性的主观认知[19]。Larose等认为,隐私关注是“一系列与隐私数据侵害相联结的特殊信息实践”[20]。

西方学者一直在探索开发“隐私关注”的测量量表,已经开发了CFIP量表[21]、IUIPC量表[22]和MUCIP量表[23]等。杨姝等考察并对比了CFIP、IUIPC这两个量表在中国互联网环境中的适应性,认为IUIPC量表更适用于中国国情,因为其具备更高的可靠性和收敛效度[24]。IUIPC量表包含“收集”“控制”“隐私实践的认知”三个维度。其中,“收集”是指用户对个人信息被他人获取和使用的范畴和程度的忧虑程度;“控制”是指用户对个人信息的使用和修改的掌控程度;“隐私实践的认知”是指用户对组织或机构等主体实践的隐私保护行为的认知关注。

(二)主观隐私素养

由于隐私素养难以被客观地衡量,因此,现有研究大多采用“用户自我报告隐私知识”代表隐私素养水平,后续构建的实证模型也是基于此。有研究者在信息隐私领域将隐私素养的概念描述为“在数字环境中用户对信息如何被各种形式地使用的理解程度”[25]。与隐私素养有关的要素有个体特征、隐私体验、社会经济地位等[26-27]。

隐私素养与媒介素养、数字素养和自我效能等概念相近,因此有必要加以区分。隐私素养具体是指数字素养中的一类,以应对隐私问题的技术能力为基础,即受到数字设备操作能力的影响、由态度与信念所构成的一种综合特质,可通过教育培养养成。掌握更强的隐私保护能力,往往能帮助人们树立对隐私管理的信心,后者被看作隐私的自我效能,也可以从“能力”的角度以更精确的概念界定:主观自评的隐私素养或主观隐私素养。其实用“能力”去认识隐私素养,好处是它很容易评价。Trepte等学者认为“主观隐私素养”可直接代表用户保护个人隐私的能力,并将隐私素养具体分为声明型知识(Declarative Knowledge)和程序型知识(Procedural Konwledge)两大类[28]。其中,前者是指用户对于网络隐私保护相关政策、法律法规等的认知,后者是指用户对于隐私保护相关工具、功能、设置和渠道的具体操作知识。隐私素养是指个体对隐私问题的的思考和执行隐私保护行为的能力[29]。

(三)隱私倦怠

近年来,疲劳的概念被引入到在线研究中。疲劳的概念源于医学领域,具体表现为一种不愉快的情绪[30]。疲劳来自于人们必须应对、处理和难以实现的需求及目标。在前期压力很大的情境下,人们会有一种普遍的疲劳感,从而产生心理压力。然后,他们可能会陷入长期的疲劳状态,最终可能会经历一种称为“倦怠”的心理状态[31]。Hargittai和Marwick为了解决隐私保护行为缺失的问题,引入了隐私倦怠(privacy fatigue)的概念[32]。Choi等完善了隐私倦怠的概念,指的是“个人对隐私问题感到厌倦,缺乏有效方式和途径去管理他们在互联网上的个人信息”[33]。犬儒主义(cynicism)和情绪耗竭(emotional exhaustion)被定义为隐私倦怠的两个次级变量。

前者是沮丧和消极的态度,源于未能达到目标和期望。公元前5世纪的古希腊开始出现了一种犬儒主义思潮和文化趋势,最初指一种明显表现为“不喜欢和不信任他人”的态度,后来发展为“由于社会结构中特定制度而带来的关于现代生活的某项高期望不能得以满足而导致的幻灭感”。在社交媒体的使用情境下,犬儒主义表现为怀疑、看穿一切,甚至在高尚的公共理性和道德价值观中也能发现贪婪、私利、欺骗和阴谋存在的“可能之处”,同时又不相信有任何行动的希望,表现为“无所作为”,反过来又会羡慕甚至成为其怀疑对象的一部分。Hoffmann等人首次提出了“隐私犬儒主义”,指的是“对在线网络服务商处理对个人数据的处理持不确定、不信任和无力的态度,使得主观上认为隐私保护行为是无用的、徒劳的”[34]。社交媒体用户面临着“五重隐私悖论”,其中因技术无力(技术弱势群体表现出缺乏技能或技能掌握不足)和平台无力(平台处于经济利益或预先设计不足,缺乏前置性功能设置)而让用户在面对隐私披露问题时表现出“不知”“无畏”或“深谙其道”,这些实际上都属于隐私犬儒主义(Privacy cynicism)的具体表现[35]。有研究认为隐私犬儒主义具有多维性,可分为不信任(mistrust)、不确定(uncertainty)、无力(powerlessness)和服从(resignation)四个维度,且对应提供了一套可量化的方法[36]。

后者意味着情感资源的消耗。情绪耗竭是由于过度使用心理和情绪资源而产生的疲劳状态,是压力源引致的一种压力反应结果[37]。情绪耗竭是身体与情绪资源的损耗、枯竭的状态,它是一种感觉,即一个人的情绪资源和相关的生理资源被耗尽[38]。情绪耗竭会导致沮丧、抑郁、压力、自尊受损和脾气暴躁[39],从而减少对事情的投入[40]。

(四)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隐私保护行为是指当互联网用户在服务商的信息隐私实践的过程中感知到威胁时,产生的一系列行为反应。脱离行为(disengagement behaviour)是指人们因为压力而减少努力,甚至放弃原来的目标的行为,以及从行动中退出。倦怠主要是由于目标未能实现而引起的情绪反应。因此,感到疲劳或倦怠的人很可能会从任务中脱离出来。这种减少行为动机以逃避压力源甚至放弃潜在利益选择脱离工作的行为是一种应对疲劳的策略,使人们得以远离负面事件及影响。Furnell和Thomson研究了网络安全疲劳,发现人们对网络安全问题的厌倦会导致日常安全行动的懈怠[41]。在隐私行为的背景下,“隐私保护脱离行为”被定义为用户面对隐私威胁时反应行为的减少[42]。这个概念比隐私披露行为有更广泛的外延。隐私披露行为是用来测量用户将个人信息提供给网络服务供应商的行为。除了主动信息披露行为,保护脱离行为还包括放弃更多形式和方面的信息服务或权利,如不再使用虚拟身份信息、放弃阅读隐私协议、放弃管理个人数据信息的第二手利用等等。高度隐私倦怠的用户不太可能努力决定或付出较多精力来处理披露、收集、控制等信息利用权限问题,并且很可能不经考虑就同意个人信息的发布、获取和储存。面对隐私威胁,感到隐私倦怠的用户甚至可能放弃各种应对行为。隐私倦怠程度越高的用户隐私决策越少,这在脱离行为中起着重要作用[43]。隐私倦怠在用户隐私保护行为中的作用不容忽视。然而,目前对隐私行为的研究主要停留在信息披露行为,有关更广泛的隐私保护行为的发生路径的实证研究仍需补充拓展。

(五)隐私悖论

社交媒体与现实生活的深度融合,给信息安全或隐私安全带来了新挑战。社会层面,大体量的个人信息脱离了用户的自主控制范围,很容易遭遇到非法共享或售卖;个人层面,用户一边声明担忧个人隐私安全,但仍在“大方地”使用社交媒体的过程中持续进行信息披露。这一隐私态度与隐私保护行为不足之间的“隐私悖论”(Privacy Paradox),不仅会影响个人的微观的隐私信息安全,也会影响整体网络空间上信息的交往效率与秩序。“隐私悖论”的定义最早由Barnes在2006年提出,他指出了成年人使用社交媒体网站中对隐私信息的泄露担忧与青少年随意披露个人信息之间存在矛盾[12]。然而,这种对社交媒体上隐私悖论的矛盾定义,是指不同人群在对待隐私信息的态度和方式上存在不同,这与本研究并不完全一致。在Barnes之后的研究或学术讨论中,其他学者不断完善和拓展了“隐私悖论”的定义。Norberg等人将“隐私悖论”定义为用户披露信息、允许信息获取和利用的意愿与实际行为之间的差异[44]。隐私悖论是用户表达出的隐私关注与实际隐私披露行为之间的矛盾。人们表现出的对隐私的担忧和他们实际的隐私行为无关[45]。综上所述,过往研究都认为“隐私悖论”是用户对隐私信息相关的认知、态度与行为之间的差异,即使在表述上存在差异,但它们都指出,用户一方面会对隐私问题表现出担忧或顾虑,另一方面又不会停止或减少隐私披露行为。

当前国内外学术界,对于“隐私悖论”的主流解释理论如下:一是传播隐私管理理论(CPM)认为互联网用户的个人信息并非是“无价之宝”或不可交换,而是具有商品性质,可用来交换各种利益。当用户评估后认为披露信息所获收益大于损失时,便会倾向于自我披露。反之,则会更加保守。正是因为社交网络具备难以替代的作用,如自我表达、维持关系、扩展社交,所以用户即使意识到潜在的隐私风险,仍不会放弃对社交媒体的使用。然而,“收益-风险”评估结果很大程度上受到具体场景的影响。二是基于“理性经济人”视角提出的隐私计算理论,用户会用数据披露所能获得的利益来交换泄露他/她的数据可能产生的成本[46]。共享个人数据的典型好处包括财务折扣(例如,参与消费者忠诚度程序),增加了便利性(例如,允许在线零售商存储个人信用卡数据)或社交化的改进(例如,使用社交网络的算法推荐和需求预估)[47-48]。另一方面,数据共享成本,是无形的,包括各种各样的披露個人资料的风险及负面后果(例如,安全损害、身份盗窃、意外的第三方使用、社会批评和羞辱)[49]。根据隐私计算理论模型,如果数据共享的预期收益超过了数据分享的成本,用户就会愿意提供他的数据[46]。尽管如此,用户仍然可以表达对数据丢失的担忧,导致所表达的关切或态度与实际行为产生脱节。三是受到有限理性和决策偏差的影响,隐私计算模型是在假设存在一个理性的用户,他会对问题理性地权衡分析后决策出分享或保护个人数据。然而,许多有关消费者决策的研究已经发现,决策制定过程会受到各种启发式或认知偏差的影响[50]。例如,不太可能让每个消费者都能获得所有有关可能的成本和收益的详尽信息,随后做出数据共享决策。相反,消费者通常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数据正在被收集[51]。因此,他们的决定是基于不完整的信息,这可能导致成本和收益的高估或低估。因而可能对一个外部观察者来说其行为似乎看起来是不理性的,但同时对决策者来说是相当合理的[52]。此外,人类的认知处理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限的,这意味着即使让一个消费者获得所有必要的信息,那么他可能缺乏正确处理所有这些信息并做出正确决策的能力[53],这种效应通常被称为有限理性。由此产生的不完美决策往往受到认知偏差的影响,因为决策制定者采用一定的启发式来补偿他的有限理性[54]。因此,由此产生的行为可能并不反映原始的意图或对该行为所表达的态度。总之,当信息隐私游离于两种状态之间,便不再会是不可剥夺的权利,而是经济的平衡和动态的取舍——传播隐私管理、隐私计算、有限理性,这三大理论共同指出这一推论。

(六)隐私倦怠在隐私悖论中的影响

以往对隐私研究的跨学科综述中认为,聚焦于“隐私关注”的前因与后果变量,将会为隐私实证研究带来更大价值。Smith等人提出了总体宏观模型APCO(Antecedent Privacy Concerns Outcomes),总结概括出隐私关注的前因变量,包括个性差异、人口统计学差异、文化差异、隐私体验、隐私意识等5个前因[55],而隐私关注的后果则包括相应的用户态度、行为反应以及政府监管、社会监督等,并鼓励后来者可进一步探索或扩展模型的前因和后果变量。

为分析和解答隐私关注和实际隐私披露行为的矛盾关系,隐私领域的最新研究在尝试引入“隐私倦怠”来说明隐私行为决策的复杂性。之前的研究强调,隐私倦怠对隐私行为的影响更大,对比隐私关注对隐私行为的影响[56],甚至可能是导致“隐私悖论”的重要原因。隐私倦怠是指由于数据披露和隐私保护的复杂性而引起的犬儒主义和情绪耗竭。例如,尽管个人数据的反复泄露会增加人们对隐私的顾虑或关注,但更会导致人们最终陷入消极地采用隐私保护行为,因为他们质疑自身是否具备采取有效的决策和措施来保护个体隐私的能力[15]。

隐私倦怠本质上是一种态度,它作为一种认知应对机制,允许用户克服或忽视隐私问题,并且在不主动或加大隐私保护行为力度的情况下,继续参与社交媒体的自我披露或在线交易,也是互联网用户“隐私悖论”的解释因素。张大伟、谢兴政首次将隐私倦怠引入中国进行本土化研究探索,发现隐私倦怠在对引发隐私保护行为路径中扮演了三种角色,即隐私倦怠可以负向调节隐私关注与隐私保护意向之间的关系;隐私倦怠能够减少用户的隐私关注,进而降低隐私保护意向的形成;隐私倦怠也会直接影响到隐私保护意向,并对其产生负向影响[57]。

(七)农村居民

伴随着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学界对农民、农村人口、农村居民的概念和范畴的理解不完全相同。受现代化和城镇化的影响,国家统计局认为农村人口大致可以分为三个群体:一是停止从事农业生产,已获得非农职业,但在户籍意义上仍保留农村户口的人;二是完全从事传统农业生产的职业农民;三是介于这两者之间,在以传统农业生产为生的同时,还兼职从事非农职业的农民。本研究中农村居民是指保留农村户口,长期居住在农村村庄或社区等环境中,以种植业、畜牧养殖业等传统农业生产为生的社会人群的集合[58]。

三、研究假设与模型构建

(一)隐私关注、隐私倦怠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隐私关注指的是用户在使用社交媒体的过程中对个人信息泄露和失控的担忧。Lutz等人认为隐私关注和隐私倦怠呈相关关系,并通过定量研究证明了隐私关注对隐私倦怠有正向影响。之前的研究强调,隐私倦怠对隐私行为的影响更大,对比隐私关注对隐私行为的影响,前者甚至可能是导致“隐私悖论”的重要原因。故研究以此提出以下假设:

H1:隐私关注正向影响隐私倦怠

H2:隐私关注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H3:隐私倦怠在隐私关注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二)主观隐私素养、隐私倦怠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Hargittai等人通过焦点小组访谈发现,参与者会意识到社交或信息隐私被侵犯的可能性,但技术水平较低的人也可以意识到自己处于战术劣势,因此认为自己无法保护自己免受黑客或身份盗贼的侵害,容易表现出隐私倦怠的态度,也就是说主观隐私素养水平会影响到个体的隐私倦怠的感知。事实上,即使用户在社交媒体的使用过程中需要面对较多隐私风险,个体用户处于隐私生态环境的下游,但是用户的隐私素养仍然是构成个人信息安全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防线。保护个人隐私的技术越来越复杂,可能会超过个人隐私素养的能力范围,也加剧了保护脱离行为。故研究以此提出以下假设:

H4:主观隐私素养正向影响隐私倦怠

H5:主观隐私素养负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H6:隐私倦怠在主观隐私素养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三)隐私侵犯经历与隐私悖论

隐私侵犯经历指的是用户真实经历过或间接旁观的隐私侵犯事件,如信息泄露、财产损失等[59]。农村用户在使用社交媒体的过程中,存在着隐私侵犯的潜在风险或真实经历,主要有用户的个人、财产和健康等相关的隐私信息被第三方收集、转移和使用,或者是点击、浏览不安全链接及网站,例如病毒链接、钓鱼网站等之后会造成的隐私泄露事件。过往研究表明,先前的隐私侵犯经历会让用户的隐私知识、隐私保护意识明显增强,后续在不同情境中使用社交媒体时,也更容易触发先前积累的知识和经历,明显提升用户的隐私保护动机,促使其提高自身的隐私关注水平[60]。对比之下,没有实际的隐私侵犯经历的用户会更加信任网络服务供应商,以及隐私政策、行业自律、法律法规的社会监管作用,用户呈现不同程度的隐私信任水平和隐私关注。故研究以此提出以下假设:

H7:隐私侵犯经历对隐私关注、主观隐私素养、隐私倦怠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影响

四、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农村居民中的短视频用户作为研究对象,一是因为当前的农村居民大多属于“数字移民”,其普遍具备较弱的信息技术能力。以往研究证明,不同代际的群体会表现出不同的心理特质和行为,在互联网的隐私安全治理上应针对不同群体施以不同措施。西方学界普遍将1980年后出生的人群定义为“数字原住民”,但由于我国的数字技术的起步和普及的时间线与西方国家不同,中国学者普遍认为中国的“数字原住民”是指1994年后,中国开始接入互联网之后出生的人群。与此对应,在1994年之前出生的人群则被定义为“数字移民”,并且两个群体之间的数字素养和在线行为存在差异。二是因为当前对互联网隐私态度和行为的研究很少覆盖到农村居民,此部分仍待进一步研究。农村地区信息化程度逐步提高,正在全面融入互联网,从2022年12月至2023年12月,农村地区的互联网普及率快速提升了4.6个百分点。农村居民受到教育背景和职业的影响下识字能力的局限性,在各类社交媒体中偏好视频类内容。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选择了陕西省延安市LC县的农村居民。LC县是农业大县,该地区以特色苹果农业为经济支柱产业,外出务工人员较少,农村的空心化、城镇化程度较低,农村居民的年龄结构分布均匀。

(二)测量工具

为了保证量表的可靠性与有效性,本研究的量表设计参考了已有的成熟量表,并结合短视频社交媒体的特征进行了局部调整,采用7级李克特量表。本研究测量量表如表1所示。

访谈提纲的提出过程(见表2),第一步依据文献综述的梳理结果,确定访谈要关注的内容主题和主概念;第二步为主概念确定次级概念;第三部为次级概念提出范畴内涵,将用于组建访谈提纲中的原始语句。访谈结果将会用以研究讨论部分,补充和延伸定量研究的数据分析结论,以拓展本研究的讨论深度和价值。

五、研究结果

(一)数据收集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方法,在“问卷星”制作电子问卷,并通过基层乡村社区的居民微信群、乡村中小学学校的家长群等微信社群进行传播扩散,共回收问卷519份,剔除无效问卷51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样本468份,问卷有效率90.17%。信度分析克隆巴赫α系数=0.969>0.9,效度分析KMO=0.962>0.8,说明样本的可信度和效度较高。样本的男女性别之比约为2∶3,年龄主要集中分布在30至49周岁,占比约62.39%,学历主要集中分布在高中学历,占比42.31%。短视频APP每日使用时长主要集中在小于2小时的范围内,占比约47.43%,短视频APP原创视频发布数主要分布在小于10条的范围内,个人信息披露频次较低;47.22%的被调查者具有真实的隐私侵犯经历。

另外,通过研究者本人及家庭成员的社会关系网络招募访谈对象,共招募到10位年龄范围在32-55周岁且经常使用短视频平台的农村用户,进行深度访谈。为便于记录和整理,本研究对10名被访者进行编号,分别依序记为A、B、C……J(见表3)。

(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

根据信效度的初步分析结果,采取极大似然法来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各题项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均大于0.6,对所属变量的解释力较高;组合信度(CR)均大于0.8且平均变异数抽取量(AVE)均大于0.6,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见表4)。

(三)结构方程模型

因模型初步拟合效果无法完全适配要求标准,因此用过修正指数(MI)对模型进行修正。模型修正后,所有指标均满足结构模型的拟合度要求(见表5),故该结构方程模型通过了拟合优度检验。

最终,研究假设的路径系数和显著程度如表6和图2所示。

如表6所示,隐私关注正向影响隐私倦怠(β=0.564,p<0.001),H1成立。从影响程度看,隐私关注的认知感知越高,隐私倦怠的态度反应程度越大。主观隐私素养水平正向影响隐私倦怠(β=0.381,p<0.001),H4成立。从影响程度看,主观隐私素养认知水平越高,隐私倦怠的态度反应程度越大。隐私倦怠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β=0.921,p<0.001),说明隐私倦怠的态度感知程度越高,越容易产生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隐私关注不能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β=0.018,p=0.778),H2不成立,说明隐私关注程度的高低并不能直接影响到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主观隐私素养不能负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β = - 0.015,p=0.676),H5不成立,说明主观隐私素养水平的高低也不能直接影响到隐私保护脱离行为。总之,可以推断“隐私倦怠”这一变量,大概率是自變量和因变量之间重要的中介变量,需进一步验证其中介效应。

(四)隐私倦怠的中介效果

本研究使用Booststrapping分析隐私倦怠的中介效应,重复抽样2000次,结果如表7所示,在95%的置信区间下,中介模型显示:隐私倦怠在隐私关注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点估计值为0.519,估计区间均不包括0,表明隐私倦怠在两者间的中介作用存在。隐私倦怠在主观隐私素养和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点估计值为0.350,估计区间均不包括0,表明隐私倦怠在两者间的中介作用同样成立。所以,H3和H6均全部成立,说明隐私倦怠是解释隐私关注、主观隐私素养这两个自变量与隐私保护脱离行为这个因变量之间的路径关系发生的中介变量。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关系的成立必须要经过“隐私倦怠”这一中介变量的中介作用影响。中介效果的作用路径:其一,农村用户对隐私关注越高,对隐私问题的感知和关切越深入,用户的隐私倦怠的态度反应就越高,反而加剧了隐私保护脱离行为。其二,农村用户的主观隐私素养水平越高,对隐私的思辨性认知和开展有效的隐私保护行为的能力越强,反而加剧了用户感知到隐私倦怠的程度,最终也会正向影响用户的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五)分类调节变量下的双群组对比模型

本研究在模型构建的过程中,引入“隐私侵犯经历”作为调节变量,检验结构方程模型是否存在差异性。因数据收集的过程中,将隐私侵犯经历这一调节变量设置为二分定类变量,故采用Amos 26.0进行多群组分析,对比检验前文已证明的结构方程模型,在“有隐私侵犯经历”(221个有效样本)和“无隐私侵犯经历”(247个有效样本)两个群组间的模型差异。

如表8和表9所示,双群组模型通过了不变性检验,两个模型之间的RMSEA、AGFI、GFI等各项指标的变化量小于0.05。所以,本研究中分类调节变量(隐私侵犯经历)下的模型具备不变性,已证明的各项变量之间的关系,受到调节变量的影响调节效应不显著,故假设H7不成立,说明农村用户是否体验真实的隐私侵犯经历,并不能调节到以上已证明的因果关系和中介关系的成立。

六、讨论与结论

基于问卷数据的假设检验結果,并结合深度访谈获取到的访谈材料,再继续深层次地对本研究的理论模型进行分析和讨论。

(一)隐私倦怠存在于中国农村文化语境中,影响隐私行为决策

研究发现,农村文化背景的用户持有隐私倦怠的态度,并且这种态度会明显中介影响到隐私关注或主观隐私素养和隐私行为决策之间的关系,正向影响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1. 隐私倦怠在隐私关注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

用户既有的的隐私关注认知会引导用户去学习或了解社交媒体平台提供的隐私条款、个人信息使用协议和隐私设置权限。邹晓艳曾论述过:近一半的中国社交媒体用户没有阅读隐私条款的使用习惯,大量用户对隐私安全的重视不足。社交媒体应用提供的内容连接和维持社会关系等功能,使得用户对于社交媒体具有持续的、稳定的需求,用户不可能完全逃离社交媒体。当用户想要获得或享受服务,就必须授予服务供应商收集、控制和利用个人信息的权限,但是个体理性和学习能力又不足以满足处理隐私认知和隐私行为决策之间的矛盾时,隐私倦怠的态度感知就会更加强烈。最终,处于弱势的用户只能维持着无力感、疲惫感去逃避隐私保护行为决策,从而产生隐私保护脱离行为。

现年47岁的小学学历的E先生频繁接到广告推销或诈骗电话。他提到:“我自己学不会设置手机上的东西,不知道手机号、姓名是怎么被别人知道的”,“我不会弄的,比如买东西、绑银行卡都是叫我儿子给弄的”。但是E先生的儿子常年在外读书,很少有机会帮助他处理个人隐私信息管理的问题。

现年51岁的高中学历的F女士的短视频使用过程中除了用手机号注册账户外,其余均是维持系统默认设置。现年52岁的初中学历的B先生,最近刚刚置换了一辆新车,在购车期间他有浏览车辆配置和价格信息,在点击查看车辆售价后,他的电话号码就被收集、转移和售卖给第三方汽车销售公司了。

“我提交电话号码查看价格时,未注意到隐私条款协议,也没有操作勾选同意,怀疑自己的电话号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转卖或泄露给第三方,太烦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尽管个人数据的反复泄露会提升用户的隐私关注意识,但更会导致用户陷入放弃隐私保护行为的消极境况,因为他们怀疑采取有效的决策和措施来保护个体隐私的可能性[15]。此外,保护个人隐私所要具备的措施和技术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也会加剧隐私保护脱离行为[16]。

2. 隐私倦怠在主观隐私素养和隐私保护脱离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

用户的主观隐私素养水平反应了其对隐私政策的知晓、开展基础的隐私保护功能设置的能力以及隐私管理的自我效能感。但是,在整个社交媒体隐私环境生态中,个体用户的权力是被动的、孤立的和脆弱的。一方面,用户只能使用和接受社交媒体应用提供到的隐私设置功能,这些功能的入口是单方面的、隐蔽的、未主动告知的(对比广告推送、跨平台分享功能上线等信息)。隐私政策的有效性和隐私设置的可见性能够缓解用户的隐私倦怠程度,积极促进其后续的信息披露行为[63]。现年35岁的高中学历的C女士喜欢分享自己和女儿真人出镜的生活视频,原先没有注意到可以设置抖音“私密账号”,是在读大学的小姑子指引她完成操作,“我可以被动学习到这些操作技巧,但是这些操作或协议还是有点隐蔽的”。另一方面,发生信息泄露或隐私侵犯后,用户在社交媒体应用内的维权渠道是有限的,很难调动起个体的力量协助处理或解决隐私泄露问题。现年53岁的小学学历的A女士谈及了一段信息泄露和被诈骗经历,“之前我女儿的QQ账号被盗号了,在QQ上问我要钱,说她想要报韩语班学韩语,我转了1000元给她,后来才知道是账号被人给盗了,钱也要不回来,找派出所也没解决”。

因而,居住在农村的用户,在水平参差的主观隐私素养的影响下,面对社交媒体上的隐私风险发展出了双重态度反应。一方面,主观隐私素养水平高的用户,更能意识到自身在面对平台权力时的无力和弱势,更容易持有怀疑、不信任和无力感,就会用“无所谓”“深谙其道”的态度,即犬儒主义态度来应对隐私保护行为决策。

“我只能去设置平台开放给用户的前置性设置功能,他们不让我们去限制我们也限制不了”(I先生,46岁,高中学历),“我们就是普通人,普通人本质上没有隐私,大家的隐私都这样,你做不了啥”(G先生,55岁,初中学历)。

另一方面,主观隐私素养水平低的用户,受限于自身的隐私素养和文化水平,在尝试处理网络隐私问题但无效后,体会到了超过自身能力、沮丧、疲惫、自信心受损等反应,即情绪耗竭态度,从而开始减少在隐私保护上的投入。“我想读也读不懂隐私协议啊,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和用处”,“我还要忙着干农活,花时间处理这些,又费事又没用,我们这些中年人都是这样上网的,硬是学也很难学会啊”(E先生,50岁,小学学历)。

作为“数字移民”的农村用户,面对着维护个人隐私安全所需的精力投入和技术难度正变得越来越复杂的局面,单方面的主观隐私素养的提升并不能缓解倦怠情绪,反而会推动用户产生隐私倦怠的态度反应,进一步加剧保护脱离行为。

(二)乡土社会环境下的群体性隐私经验影响隐私态度与行为

曹高辉等人开展了一项关于中老年用户的隐私研究,并指出在不同类型移动应用情境下,隐私侵犯经历会影响中老年用户的隐私关注程度[64]。过往研究表明先前的经历和知识均会刺激用户的隐私保护动机,更加注重个人隐私的保护[65]。然而,在本研究中隐私侵犯经历作为调节变量的调节效应并不显著。那么为什么农村文化背景的用户的隐私认知、态度和行为受到隐私侵犯经历的影响较少?原因是多样的。

1. 高卷入度影响群体关系内的隐私经验认知

首先,共享的人、物和经验。乡土社会是基于血缘、亲缘和地缘的熟人社会,这里生活着被土地和传统固定住的人群,生活经验是沿着社会关系网络快速传播的、共享的。因此,对于某个个体用户的隐私侵犯经历,包括其发生原因、发展过程和事件后果等信息,会沿着熟人关系网络进行快速的、全面的和重复的传播,最后导致农村用户对于隐私侵犯事件的高卷入度。42岁的K女士经常在电商直播间购买服饰和生活用品,“我邻居经常在快手直播间买东西,因为退货补偿被骗了呢,我们全村人都知道这事,你说说谁能想到骗子知道你这么多信息”。

現年45岁H女士讲述了同村人在抖音上认识陌生人并通过爱心汇聚APP被骗钱的事情。对比生活在城镇的用户,生活在乡土社会的农村用户的隐私风险意识与经验,依托稳固的、高重叠度的社会关系网络,个别用户经历的隐私侵犯事件的细节、经验和态度反应是快速传播的、共享的、高卷入的。

2. 群体性隐私文化在同化保护脱离行为

首先,对于造成财产损失的隐私侵犯事件,基层村委会与党支部会进行主题宣传教育,促进隐私侵犯经历的共享性,正向影响到隐私经验的群体性认知,从而导致有无实际的隐私侵犯经历的不同群体之间的隐私认知、态度和行为的差异性不明显。

春丰家的儿媳妇王花花(化名)被骗取了太多钱,所以我们村支书和村主任就将这个事情公布在了我们村居民的微信群里,警惕大家小心类似以兼职和佣金为名的诈骗手段(F女士,51岁,高中学历)。

其次,群体性隐私文化,包括隐私态度和隐私保护行为决策取向,会干扰和同化个体的隐私决策。其一,个体的隐私倦怠态度会反应在日常生活和社交沟通中,态度反应会沿着群体内的社交关系传播,从而影响到整个群体的态度倾向。我身边的中年农村人,都不会也不愿意花心思处理这些,所以大家都一样,也不会感到有差别(A女士,53岁,小学学历)。其二,既定的群体性文化规范,如消极应付隐私问题、不信任隐私管理的有效性,会干扰甚至同化个体的隐私行为决策。我自己想保护也没用啊,你看看微信群里面帮孩子投票、帮忙砍一刀、帮忙助力,都是需要获取我的手机号码、微信号等信息的,我不想帮别人,别人还会生气呢,觉得你事多(D女士,33岁,中专学历)。

(三)研究结论

1. 隐私认知:被动、有限的隐私权力下的普遍性隐私关注。农村用户普遍意识到信息服务是在出让信息权限的基础上得到的,但普遍想要获得更自主的隐私信息控制权限、更易用的隐私设置方式。

2. 隐私知识:主动学习意愿影响下差异性的隐私素养。隐私素养水平的提高会明显受到农村用户的主动学习意愿、数字代际反哺条件的影响。家庭成员中的属于“数字原住民”的青少年用户是代际反哺的主力军,基于主动要求、请教和练习,可以有效帮助文化程度偏低的农村用户学会使用必要的隐私功能或设置权限。

3. 隐私态度:高度的隐私倦怠感知下不同的态度取向。隐私倦怠真实存在于中国农村的社会文化环境中,并受到隐私关注、隐私素养和隐私管理经验的多重影响,隐私倦怠的感知取向差异性地偏向犬儒主义或情绪耗竭。

4. 隐私保护行为:隐私倦怠中介下更易做出脱离行为决策。农村短视频用户的隐私保护行为是多重的,信息披露、伪造信息、寻求帮助、保护脱离等行为均有采用,但因受到隐私倦怠态度的中介影响,隐私保护脱离的发生频率和意向更高。

5. 隐私经验:高卷入度、共享性和群体性。稳固且高重叠度的社会关系网络,让个体用户的真实隐私侵犯经历在群体内部呈高度卷入、共享等特征,并受到群体动力和基层自治组织宣传教育的影响,最终形成群体性隐私文化,干扰和同化个体的隐私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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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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