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春秋》的政治观念及其当代价值
2023-06-07李媛媛
李媛媛
(山东理工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晏子,名婴,齐灵公二十六年始任齐国卿相,先后仕灵公、庄公、景公三代,为政贤明、敢于上谏、同情百姓疾苦、勇于坚持正义,且注重个人修养,厉行节俭、躬身践善。《晏子春秋》一书充分反映出晏子的人才思想、民本思想、以及“礼治”思想、“法治”思想。他认为治理国家应举贤、爱民、仁政、薄敛、省刑,这些思想贯穿于《晏子春秋》每个故事中,表现在他对君臣、君民、君国三对关系的态度中,从中也体现出晏子为人、为官的根本之道。
一、君臣观念
《晏子春秋》多处论及君臣关系,对君、臣双方各有要求。于君,严于律己、选贤任能方可成就大业;于臣,忠君爱国、守正清廉方能尽臣之道。而这些整体要求在君、臣的言论、举止等各方面均有体现,如:君王生活中应注意节俭,减少奢侈享乐,理政应勤勉、守礼,对待臣下要仁善,并应善于纳谏。与之相应,为人臣子,尤以大臣为主,生活应廉洁守礼、勿贪图享乐,为官要敢于上谏。
(一)节俭、勤勉、守礼
晏子曰:“今君举千钟爵禄,而妄投之于左右,左右争之,甚于胡狗,而公不知也。寸之管无当,天下不能足之以粟。今齐国丈夫耕,女子织,夜以接日,不足以奉上,而君侧皆雕文刻镂之观,此无当之管也,而君终不知。”[1]36
《内篇谏下第一》以景公因加重赋税导致狱讼众多、百姓积怨而欲将狱讼之事托于晏婴为背景,指出景公对左右臣子的俸禄管理过于宽松,易导致左右之人互相争夺,后进一步批评了景公及其身边人种种奢侈而不自知的现象,通过陈述事实、列举事例等方式劝谏君王厉行节俭,以清正左右,从而达到君臣关系和谐。《内篇谏下第十四》中,晏子直接指出节俭对成就大业的重要意义。景公问晏子“吾欲服圣人之服,居圣人之室”[1]50是否可使“诸侯至”,晏子予以明确回答:“法其节俭则可,法其服,居其室,无益也。”[1]50,后又指出前代三王能使天下归附的重要原因是“天下怀其德而归其义,若衣服节俭而众说也。”[1]50即德行是天下归附的内在根本,着装、居行节俭是重要表现,晏子欲以三王之事使景公明白仅着圣人之服无益于天下归附之大事,但效法圣人节俭则可助推大业成。
《晏子春秋》认为君王在日常生活与处理朝政中不仅要厉行节俭,还需做到勤于政事。如《内篇谏上第三》所言:
晏子曰:“古之饮酒也,足以通气合好而已矣。故男不群乐以妨事,女不群乐以妨功。男女群乐者,周觞五献,过之者诛。君身服之,故外无怨治,内无乱行。今一日饮酒,而三日寝之,国治怨乎外,左右乱乎内。以刑罚自防者,劝乎为非;以赏誉自劝者,惰乎为善;上离德行,民轻赏罚,失所以为国矣。愿君节之也!”[1]4
晏婴认为古时人们饮酒有一定限度,不会耽误正经事务,因此能做到“外无怨治,内无乱行”[1]4,而现在景公整日饮酒,且醒酒需三日,导致“国治怨乎外,左右乱乎内”[1]4,故国君需节之,而此“节之”不仅指景公饮酒需节之,更是表达出晏子对国君能勤于政事、不贪图享乐的殷切希望。又如:《内篇谏上第二十三》,景公打猎十八日未返,晏子故意以衣衫不整之态见景公,对于晏子“国人皆以君为安野而不安国,好兽而恶民,毋乃不可乎”[1]32的反问,景公以其有泰士子牛、泰祝子游、行人子羽、申田以及晏婴五位臣子为其处理国家狱讼、宗庙祭祀、外交往来、开垦田野、充实仓库、盈余开支等事务为自己懒政、怠政找寻理由,他将君王比作心,五位大臣为四肢,“寡人之有五子,犹心之有四支。”[1]33而晏婴面对景公如此缘由,以“若乃心之有四支,而心得佚焉,可;得令四支无心,十有八日,不亦久乎!”[1]33回问,使景公再无可辩。此故事表明晏子认同臣子在治国理政中的重要作用,也强调国君居治国之主导地位,对国家发展起主导作用,因此,国君不可将政事全部交于臣子之手,应亲身处理,做到君勤臣贤才是实现治国安邦的重要途径。
守礼是对君王的又一要求,此处“礼”的含义侧重于“规矩”,《晏子春秋》多次记载景公不按“礼”行事,晏子均有相关劝谏之言,从中可以看出晏子对君主讲礼的主要认识。《内篇谏上第六》记载景公因昨夜听一名叫虞的歌人演唱新乐而未及时上朝,晏子命宗祝拘捕虞,景公不悦,晏子进谏。其中涵括晏子对“礼”之重要性的阐发,“夫乐亡而礼从之,礼亡而政从之,政亡而国从之。国衰,臣惧。君之逆政之行有歌,纣作北里,幽、厉之声,顾夫淫以鄙,而偕亡,君奚轻变夫故哉?”[1]8他将礼、乐、政、国四者相联系,指出礼在其中的关键作用,并以商纣、幽、厉沉迷靡靡之音对国家造成的危害为例,从而要求君王讲礼知规矩,否则社稷之业将倾覆。
公曰:“削人之居,残人之墓,凌人之丧,而禁其葬,是于生者无施,于死者无礼。《诗》云:‘穀则异室,死则同穴。’吾敢不许乎?”逢于何遂葬其母路寝之牗下,解衰去绖,布衣縢履,元冠茈武,踊而不哭,躃而不拜,已乃涕洟而去。[1]58
《内篇谏下第二十》同样记载了晏子希望景公“讲礼”的故事。在晏子的劝说下景公同意逢于何将其母亲葬于新修成的路寝台台基下,面对梁丘据“若何许之”的疑问,景公以“于死者无礼”作出回答,并引《诗经》更进一步解释。此故事中,景公虽心有不愿,但仍听从晏婴建议,表明其内心对“礼”的重视,故因要对死者讲礼而打破从古至今在君主宫中埋葬死者的先例。
(二)选贤任能
《晏子春秋》中对于君臣关系,着重强调君主应广开言路,晏子就此事亦数次进言。广开言路的基础是选贤任能,而选贤任能的根本目的在于达到君王能亲贤臣、远小人。书中选贤任能的阐述主要集中于两个方面,一是贤臣本身的重要性,二是君王任用贤臣的重要意义。一方面,贤臣本身的重要性决定了君王重视贤臣;另一方面,任用贤臣对君王、对国家的利害促使君主亲近贤臣。
贤臣本身的重要性体现在对君主和国家的影响。“婴闻之,君正臣从谓之顺,君僻臣从谓之逆。今君不道顺而行僻,从逆者迩,导害者远。谄谀萌通,而贤良废灭,是以谄谀繁于间,邪行交于国也。”[1]60(《内篇谏下第二十一》)此段言君王亲近顺从他走邪道的小人,疏远劝导他走正道的贤良,将导致君王身边皆是奉承之辈,邪僻行为将遍及全国一事,其中隐含了君与臣的相互关系。为人臣子首先以服从君上为首旨,君正从之则臣正,若君不正仍从之,则臣亦不正,这是说君上的引领作用;反之,若君不正而臣改之,则将臣正,终将君正,此即反向证明贤明良善之士对君王走向正道的促进作用。《内篇问上第九》从反面反映了贤臣对君上与国家的影响,景公问晏子治国的祸患是何,晏子答:“患夫社鼠”,然何为国家之社鼠,“国亦有社鼠,人主左右是也,内则蔽善恶于君上,外则卖权重于百姓。不诛之则为乱,诛之则为人主所案据,腹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1]79晏子将君主身边欺上瞒下、为虎作伥的小人比作社鼠,后又言:“国亦有猛狗,用事者是也。”[1]79将掌权的宠臣看作危害国家利益的猛狗,以言其危害之大,认为这些小人与宠臣使君王耳目受到蒙蔽,使国家利益遭到侵害。佞臣危害如此,那贤臣之大用即可显现,于君、于国之用不言自明,晏子为相此事本身亦是最佳证明。
选贤任能的意义主要在于利国治平。《内篇谏上第七》中有关于重视“劝善者”的清晰表述,晏子以三代先王爱利国者、恶害国者以致贤良众、天下治平、百姓和集之局面与三代之衰时君爱顺己者、恶逆己者致使贤良灭、百姓离散、社稷危覆之情形相对比,希望通过前代盛衰先例使君主明白任用贤臣、亲近良善的好处以及盲目相信顺从自己的邪僻之人的害处,即亲贤、任贤则百姓和睦、归附,天下安平,反之则社稷覆、宗庙危。“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1]47(《内篇谏下第十》)更是明确指出国家三种不吉祥的事情是不懂辨识有贤才、不懂任用贤能之人、不懂重用贤才,由此可见,选贤任能重要程度之高,已上升到国家祥灾层面。
(三)为臣之道
《晏子春秋》论及君臣,并非单一要求一方,而是对君与臣双方均有相应要求。既为人臣子,那么就有为臣之道。晏子主张为臣应做到举贤任能、清正廉洁、忠于职守、品行高尚、平等待人等,其中连接君臣民三者的关键方式也是臣子参与政事的重要表现是臣子的进谏,总之,忠君爱国是此道的整体要求,敢于进谏是此道的具体表现。
“不掩君过,谏乎前,不华乎外;选贤进能,不私乎内;称身就位,计能定禄;睹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权居以为行,不称位以为忠;不掩贤以隐长,不刻下以谀上;君在不事太子,国危不交诸侯;顺则进,否则退,不与君行邪也。”[1]92
首先,忠臣事君不与君行邪。《内篇问上第二十》中对忠臣之行进行了概括,指出忠臣对于君主的过失不进行掩饰,也不在外宣扬,而是直接进言劝谏,能举荐贤能,不偏私,衡量德行然后接受俸禄,做到不以权谋私、不苛待卑贱、忠君爱国,其中最重要的是“不与君行邪”,即君有过,臣要谏,督促君改正,此则忠臣之行。
其次,为臣之道在与践行“九节”。“九节”指晏子在《内篇问下第五》中提出的
“见善必通,不私其利;庆善而不有其名;称身居位,不为苟进;称事授禄,不为苟得;体贵侧贱,不逆其伦;居贤不肖,不乱其序;肥利之地,不为私邑;贤质之士,不为私臣;君用其所言,民得其所利,而不伐其功。此臣之道也。”[1]106
这“九节”从见善、庆善、称身、称事、体贵、侧贱、居贤、食邑等角度说明为臣之道在何处。此“九节”涵括了人臣的个人修养、道德品性、为官之行等方面,是对臣子较为系统的考量。
再次,臣子应勇于上谏,积极进言献策才能将百姓疾苦告知君王,才能使君与臣、君与民一心,才能发挥为人臣上传下达之大用。《内篇谏下第十七》中就臣子不敢进言与君主不知民情做了讨论,“朝居严则下无言,下无言则上无闻矣。下无言则吾谓之暗,上无闻则吾谓之聋。”[1]54晏子之所以主张下臣积极进言、勇于上谏是因为他认为臣子是君主与百姓间的“桥梁”,臣子将百姓忧苦诉于君上,君上才能按情施策,臣子不言,君主就失去了获取外界信息的重要途径,故晏子以哑、聋之人作比,可谓恰当至极。
《晏子春秋》之所以多处论及君臣关系以及治国理政对君与臣的相关要求,是因为君臣关系是否和谐关乎国家兴衰,对此书中也有体现,景公问晏子“临国莅民,所患何也”,晏子答:“所患者三:忠臣不信,一患也;信臣不忠,二患也;君臣异心,三患也。是以明君居上,无忠而不信,无信而不忠者。是故君臣同欲,而百姓无怨也。”[1]100此回答不仅再次证明忠臣于国家之珍重,而且把君臣异心列为治理国家的三患之一,且为最后一患,可见君臣和谐之于国家治理的关键效用,这也是书中反复申说的重要思想。
二、君民观念
民为治国之根基,这一前提决定了如何对待君民关系成为国家发展中的深刻话题。《晏子春秋》提出了“民为本”的治国思想,主张以民为本、重民爱民,提倡君王宽惠慈众,做到与百姓同忧乐,这一重要思想极大推动了中国民本思想的发展历程。
(一)以民为本,重民爱民
民本思想传统源远流长,但不同时代侧重不同。受时代背景影响,《晏子春秋》所倡导的重民爱民思想体现出鲜明时代特色,在战乱频仍、百姓民生凋敝的社会态势下,重民爱民成为君王统治国家、成就大业必须具备的特性之一。
叔向问晏子曰:“世乱不遵道,上辟不用义;正行则民遗,曲行则道废。正行而遗民乎?与持民而遗道乎?此二者之于行何如?”晏子对曰:“婴闻之,卑而不失尊,曲而不失正者,以民为本也。苟持民矣,安有遗道!苟遗民矣,安有正行焉?”[1]123
《内篇问下第二十一》篇指出处于乱世,该如何对待百姓,叔向认为行为端正就会失去民众,行为邪僻则会偏离正道,二者相矛盾,而晏婴认为保持百姓并非走上偏道,而失去百姓才是偏离正道的源头,他明确指出百姓与行正道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而非矛盾相悖,《晏子春秋》“民为本”的文本即出于此处。
除明确提出“民为本”,《晏子春秋》还反复强调民对君与国不可忽视的重要影响,其影响之大可使君王改换、国家危亡、社稷倾覆。景公出游麦丘时遇到一长寿老人,让此人为其祝福,此人先从君王寿命、君王后嗣两方面进行祝福,后又言:“使君无得罪于民”,景公不以为然,认为向来只有百姓得罪君主的说法,哪有君主得罪百姓的道理,晏子听闻此事谏曰:“君过矣!彼疏者有罪,戚者治之,贱者有罪,贵者治之;君得罪于民,谁将治之?敢问:桀纣,君诛乎,民诛乎?”[1]19他先言地方官员与地位低贱之人犯罪何人处置他们,后反问若国君犯错,又是何人处置,最后更是以夏桀、商纣之亡直指要害,在他看来,百姓是国君犯罪的处理者,是颠覆乱国的关键一环,民的重要性在其中得到深刻体现,这是从民对君的影响的角度进行论证。另外,《晏子春秋》对民影响国的角度也有所论证。“谋度于义者必得,事因于民者必成。”这是景公问“谋必得,事必成”之术时晏子的回答,可见晏子对民众重视程度之高,他讲办事顺从百姓则此事必成,意在希望国君重视百姓、爱护民众、顺从民意,只因民为治国之根本,亦是成事之关键。
基于百姓的重要性,重民爱民就成为君主治国需遵循的重要原则,因此,《晏子春秋》中劝谏君王重民爱民的故事也不在少数。这些故事多以描述百姓所处之窘境与国君及其左右之奢靡作对比,以期君王能从其中体悟到民众的艰苦,做出改变,做到重民爱民。如:《内篇谏上第十九》记景公不体恤百姓,晏子以先君桓公出游沿途见饥赈济、不役使民众等仁爱百姓的事迹暗示景公,言景公“失君道矣”,“上下交离,君臣无亲,此三代之所以衰也。”[1]27以三代之衰的教训警示他,希望他能知己之过。又如:《内篇谏下第二十三》中景公欲为其猎狗准备棺木与祭品,以人礼厚葬,晏子进谏言如今国内孤寡老人正受冻挨饿,国君却要对猎狗大加祭奠,从百姓手中得到赋税,却不抚恤百姓,而为狗准备棺木,百姓若听闻此事,必定怨恨君王,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需再三考虑。上述故事均以景公听从晏子建议为结,这从侧面表明治国应遵循以民为本的根本要求,做到重视百姓、爱护人民,否则即如景公所言:“为上而忘下,厚藉敛而忘民,吾罪大矣”[1]64。
(二)宽惠慈众,与民同忧乐
以民为本、重民爱民是晏子倡导的民本思想的目标与宗旨,其具体要求与方式是在治国实践中真正做到宽惠慈众、与民同忧乐。
所谓宽惠慈众,就是体恤百姓疾苦、宽厚仁慈、减轻劳逸等在各方面尤其是百姓处于艰苦状态时对其予以关怀与救助,使其脱离苦难,走向幸福。“宽惠慈众”一词见于《内篇谏下第三》篇晏子讲述先君丁公伐曲沃胜利后,饶恕曲沃一载金银财宝出城之人的事迹中。丁公曰:“人君者宽惠慈众,不身传诛。”[1]40晏子以此事为引,向景公进谏,景公受到启示,释放了斩竹者。晏婴引丁公事欲使景公知晓对民众应怀有宽容之心与慈爱之德,如此百姓将感君德而顺君行,若能终此善,那么天下之民归附亦指日可待。
景公为长庲,将欲美之,有风雨作。公与晏子入坐,饮酒,致堂上之乐,酒酣,晏子作歌曰:“穗乎不得获,秋风至兮殚零落。风雨之弗杀也,太上之靡弊也。”歌终,顾而流涕,张躬而舞。公就晏子而止之曰:“今日夫子为赐而诫于寡人,是寡人之罪。”遂废酒,罢役,不果成长庲。[1]43(《内篇谏下第六》)
这一简短故事中,晏子作歌将百姓民生凋敝的惨状吟唱出来,欲通过此方式使君王意识到修筑长台、燕飨奢靡增加了百姓负担、致使民不聊生,并能对此进行反思。晏子歌终,流涕不止,可见他十分同情百姓疾苦,景公为晏子与其歌所感,表示不再修筑长台,取消劳役,并撤去酒宴。晏子深知百姓不易,亦深明百姓于国家之重,故以多种方式不断向国君强调要宽惠民众、慈爱百姓。
与民同忧乐即君王应爱民乐民、忧民之忧、乐民之乐。对于爱民乐民思想的重要性在《晏子春秋》中有这样的表述,叔向问晏子曰:“意孰为高?行孰为厚?”[1]123对曰:“意莫高于爱民,行莫厚于乐民。”[1]123又问曰:“意孰为下,行孰为贱?”对曰:“意莫下于刻民,行莫贱于害身也。”[1]123叔向问晏子哪种思想最为崇高、哪种品行最是淳厚,晏子表示爱民思想崇高至极、各种品性中以乐民为最淳厚。这不仅代表了晏子的爱民思想,还体现出爱民乐民在其民本思想中占据的地位。《内篇谏上第十五》与《内篇谏上第二十》是表明君王应与民同忧的两个典型故事。第一个故事中,景公因多久不雨而欲祭祀灵山河伯,晏子谏之言:灵山以石头为身躯、以草木为毛发,多日不雨,灵山也为此困扰;河伯以水为自己的国家,以鱼鳖为自己的百姓,同样需要雨水,因此,祭祀灵山、河伯无益于祷雨,而应“君诚避宫殿暴露,与灵山河伯共忧,其幸而雨乎!”[1]22这一故事表面是为求雨,实则蕴含君与民应同忧患之深意,灵山河伯希望下雨是因其子民需要雨水存活,建议景公离开宫室。去野外露天居住是希望景公能与灵山河伯一样,忧百姓之忧,这既是晏子语言艺术的展示,又是他论辩艺术高明之处的体现。与故事一的委婉谏术不同,故事二中晏子以“今君不知也”直指景公之不知民间疾苦,自己身着狐白裘却不知连日雨雪百姓之寒的过失。经晏子对古之贤君自己吃饱并关心挨饿的百姓、自己穿暖仍挂念受寒的民众的事迹的讲述,景公最终对忍饥挨饿的民众进行了统计与赈济,因此孔子评价:“景公能行其所善也。”[1]28透过这一评价,可以看出孔子同样认为与民同忧是君王应做到的重要原则。
综合上述,《晏子春秋》民本思想的内涵已较为清晰,以民为本是根本宗旨,重民爱民是整体表现,宽惠慈众是具体表现,与民同忧乐是实践途径,这四点构成较为系统的民本思想。这一思想不仅是晏子思想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国民本思想发展大框架中的有机构成部分;不仅推动了当时社会发展与稳定,而且对后世治国理政思想也起着极为重要的借鉴作用。这正如研究者刘力豪认为的那样:“中国传统民本思想在各个时期都有其独特之处,虽然主观上被君主视为服务于君权统治的机器,但在客观上有利于民生的改善、社会发展和进步、阶级矛盾的缓和,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维护社会稳定,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一颗璀璨的珍宝。”[2]
三、君国观念
君国关系是基于君臣、君民关系而言,君、民是构成国家的主要要素,治国即治民、治臣、治君;君治臣、君与臣治民,而民治君与臣,因此,君、臣、民既是治理者,又是被治者,三者的互相牵制形成国家的治理系统。《晏子春秋》的君国思想主要包括践行“礼治”、施行“法治”两方面。这两方面互不矛盾,且相互补充,是治国的两条“总方针”。
(一)“礼治”思想
“礼治”思想是《晏子春秋》反复申说的主要思想之一,书中对“礼治是什么”“礼的重要性”“怎样施行礼治”等问题做出了详细回答,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礼治”思想体系,对研究春秋战国时期齐国政治、社会等内容有较高史料价值。
《内篇谏下第十二》与《内篇谏下第二十五》等篇章中均对“礼”之内涵有所阐发,表述不同,但实际意义相通。前者讲:“夫礼者,民之纪,纪乱则民失。乱纪失民,危道也。”[1]48晏子认为礼是约束百姓的纲纪,一旦这种纲纪混乱就将失去民众,而失去百姓是王道危亡的信号。晏子所述简明扼要,指出“礼”的核心内涵与关键作用,此处阐发的背景事件是景公在大吕钟铸造完成后想要与晏子一同宴饮,晏子于是进言:“未祀先君而以燕,非礼也。”[1]48这从侧面表明,礼不仅用于约束百姓,君王亦应受其约束。后一故事谓:“礼者,所以御民也;辔者,所以御马也。无礼而能治国家者,婴未之闻也。”[1]68晏婴在此处言礼用于统治百姓,如辔对马的驾驭,这与“民之纪”的说法基本相同,还进一步说明了礼对于治国的重要意义,即晏子认为治国不可不讲“礼治”。综上,礼主要是百姓的纲纪,是管理百姓的方式,是君王治国的要旨,是控制国家的工具,其作用集中于治国之用。
礼的重要性集中体现在对“人之所以为人”这一问题的回答上。
今君去礼,则是禽兽也。群臣以力为政,强者犯弱,而日易主,君将安立矣!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故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1]2
君子无礼,是庶人也;庶人无礼,是禽兽也。夫勇多则弑其君,力多则杀其长,然而不敢者,维礼之谓也。[1]67
《内篇谏上第二》与《内篇谏下第二十五》中对于礼重要意义的阐述都将人与禽兽作比,指出人与禽兽最大的区别是人懂礼,人若去礼,将与禽兽无别,更进一步将君子与庶人区分,君子无礼,则为庶人,庶人无礼,则为禽兽,可见礼对人的品格修养产生的重要影响。礼不只针对普通百姓,对君王之用亦极大,晏子指出过于勇猛的人会杀死他们的国君,力气过大的人会杀死他们的长辈,现在勇多与力多者未弑君、杀长,是由于礼的存在。
基于礼的内涵与重要意义,施行“礼治”必然要纳入治国理念体系中。“礼治”是整体方针,《晏子春秋》对具体实施也有相关论述,主张施行“礼治”应讲礼尚德并施行仁政、善政。
1.讲礼尚德主要针对统治阶层而言,提倡统治者先从提高自身修养做起,为百姓树立榜样,起到带头引领的作用。讲礼在论述君臣关系中已做相关讨论,此处不再赘言。《晏子春秋》中晏子多次劝谏国君修德以治国,强调统治者应向周文王、先君桓公这样的贤德之君学习,一是学习他们对百姓的仁德;二是学习其自身的良好品行,从而希望当权者做到施政以德。《内篇谏上第十六》中景公希望自己的国家可以千秋万代,晏子言:“亡国恃以存,危国仰以安,是以民乐其政,而世高其德”[1]23,用先君桓公的事迹向景公说明君主有德对于国家的重要意义,他指出从前桓公任贤尚德时,被颠覆的国家靠他才得以保存,处于险境的国家依仗他才得以安定,所以百姓喜欢他的政令,世人崇尚他的德行。晏子所言意在劝导景公修身养德,以保全国家、安定国家。在景公问古时君主治理国家政事,不使国家衰弱应该先做什么时,晏子讲述了周文王通过修养道德使百姓归附的故事,通过这一故事,晏子欲使景公明白治国先修德的道理。另外,“修道以要利,得求而返邪者弱、古者文王修德,不以要利,灭暴不以顺纣,干崇侯之暴,而礼梅伯之醢,是以诸侯明乎其行,百姓通乎其德,故君民而不危,用国而不弱也。”[1]95两句将修德是否以要利产生的结果进行对比,用前代事实说话,更进一步说明修德目的所在与君主修德对国家发展产生的可谓决定性的影响。上述即为“礼治”需修德尚德之必要性。
2.“礼治”的贯彻落实离不开仁政的施行。仁政,即善政,亦即仁爱,主张统治者宽厚待民,施以恩惠,以利争取民心,其基本精神是对人民有深切的同情和爱心,是一种较为理想的政治秩序与治国目标。《晏子春秋》主张施行仁政、善政,认为古之贤君均是凭借施行仁政而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安定、社稷兴盛的,强调仁政是治国安邦的关键因素,如:在《内篇谏下第十九》中,晏婴对景公说:“今君处佚怠,逆政害民有日矣”[1]56,景公于是为此忧虑,想要改变这种逆反仁政损害百姓利益的局面,故问晏子“何以易”,后晏子表示“移之以善政”,即通过施行善政可转变此种境况。这是阐发善政的作用,至于善政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这一问题在书中也常有提及,如:《景公问古之盛君其行如何晏子对以问道者更正》与《景公问贤君治国若何晏子对以任贤爱民》两篇,单从篇名看,故事大要即已明晰——盛君与贤君以仁政治国,故事内容进一步为此证明,其内容从征收赋税、导民相爱、量刑处罚等政事、品行两方面阐发了晏子对“仁政”具体实施上的认识。晏子倡导同情百姓、关怀民众、保护人民利益的仁政思想与孔、孟之仁政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谓不谋而合。
(二)“法治”思想
《晏子春秋》法治思想主要涉及法律作用与法治施行两大层面。它认为法律的存在与制定是为国家统治服务,目的是约束百姓,起到“为时禁暴”的作用;主张法律的公正性至高无上,是法律有效性的保障,统治阶层应带头遵守践行法律法规,增强法治的执行力;提倡不因阶级与个人的喜好更改法律与改变法治的实施;认为统治者应怀有仁爱之心,反对严刑苛政,渗透出儒家思想的意味。
“明其教令,而先之以行义。养民不苛,而防之以刑辟”[1]90(《内篇问上第十八》)、“其用法为时禁暴,故世不逆其志”[1]110(《内篇问下第十一》)对于法律作何之用,《晏子春秋》中有上述表述,两种说法核心都是法律为制约犯罪而存在,即认为施行法律以制止社会暴虐行为的发生为目的,以使百姓服从国家意志为目标。这与先秦时期法治主要体现为刑治有密切关系,而刑治的出现就是为了防止人们做邪僻之事,以建立正常稳定的社会秩序,也正因如此,几乎在文明创立之初,我国就产生了相应的法律制度。上述两例主要是对法律重要性的阐发,《内篇问上第二十五》中对法治的作用与影响予以阐明。
晏子对曰:“国贫而好大,智薄而好专;贵贱无亲焉,大臣无礼焉;尚谗谀而贱贤人,乐简慢而玩百姓;国无常法,民无经纪;好辩以为忠,流湎而忘国,好兵而忘民;肃于罪诛,而慢于庆赏;乐人之哀,利人之德;难不足以怀人,政不足以惠民;赏不足以劝善,刑不足以防非,亡国之行也。”[1]97
其中“国无常法,民无经纪、赏不足以劝善,刑不足以防非”[1]97从法治不良的角度指出国家衰亡的原因,可从中窥见法治的重要性。此段在论述古者离散其民陨失其国所常行者如何,晏子认为国家没有约定俗成的法律,百姓没有制约言行的秩序以及君王滥行赏赐没有起到鼓励行善的作用,乱施刑罚没有起到防止犯罪的作用是导致亡国的重要原因。由此可见,法治对社会运行与国家兴亡有着高至决定性的影响。
《晏子春秋》对法治的施行强调两点。
1.做到公平公正、有法必行,需严守法律程序,恪守法治秩序,不因君王喜好与权贵阶层身份等“特殊情况”随意妨碍法律的执行。“明君莅国立政,不损禄,不益刑,又不以私恚害公法,不为禽兽伤人民,不为草木伤禽兽,不为野草伤禾苗。吾君欲以树木之故,杀妾父,孤妾身,此令行于民而法于国矣。”[1]38一位触犯了景公所爱槐树之罪的女儿在为其父亲求情时如是说,她认为贤明的君主治理国家,制定政令律法,不轻易减少俸禄,不随意加重刑罚,也不因为私怨喜恶损害公法,不因为禽兽伤害百姓,不因为草木损伤禽兽,不因为野草践踏禾苗。故事及此女子所言真实与否不论,若只探讨故事中体现的相关思想,则可知,对于法治施行百姓心中理想情况是何种状态,这也是借百姓之口劝导君主,希望君王不对人民滥施淫威,不因君王个人好怨随意加重刑罚,只有这样法治实施过程的公平性才得以保证。这则故事侧重强调君王治国需公平公正,不可因私恚害公法,而《内篇杂上第四》中言“决狱不避贵强,而贵强恶之;左右所求,法则予,非法则否,而左右恶之……决狱阿贵强,而贵强说;左右所求言诺,而左右说。”[1]136晏子以自己为例,通过前后两次任东阿邑邑宰时所作所为的对比,阐发了普通官员在法治实施中应持有公平公正之心,不偏不私,断案不因权贵豪强改变结果,君主宠臣相求亦不可影响法治的公平原则。另外,《晏子春秋》还主张明确法律内容,公开奖惩原则,做到赏罚分明,如“从邪害民者有罪,进善举过者有赏,其政刻上而饶下,赦过而救穷。不因喜以加赏,不因怒以加罚。”[1]89此段话既是对明确奖惩原则的例证,也是对上文法治需公平公开的再次申说。
2.《晏子春秋》在提倡重视以法治民的同时强调法治也应轻罪省功、为民省刑,主张减轻刑罚、宽厚待“罪”。“轻罪省功而百姓亲”言减轻刑罚、减少徭役,百姓都亲附之;“弛刑罚,一若死者刑,若刑者罚,若罚者免”言减轻刑罚:如果是该处以死刑的,就改为判刑,该判刑的改为罚款,该罚款的就免除罪责。关于法治实施,以上两句围绕“宽刑罚”展开,暗含了法治虽对治国治民有不可轻视的作用,但具体实施不能盲目对百姓加诸刑罚,而是应注重理性节制,否则法律将成为滥杀无辜的工具,于国于民无益而有大害。景公欲诛骇鸟野人、景公所爱马死欲诛圉人、景公欲杀犯所爱之槐者、景公逐得斩竹者囚之等故事都以经过晏子劝谏,景公明悟己失,随即减轻或赦免对涉罪百姓的惩罚为结果,集中阐释并例证了法治亦应轻罪省功这一主张。
“婴闻之,古者人君出,则辟道十里,非畏也;冕前有旒,恶多所见也;纩纮珫耳,恶多所闻也;大带重半钧,舄履倍重,不欲轻也。刑死之罪,日中之朝,君过之,则赦之,婴未尝闻为人君而自坐其民者也。”公曰:“赦之,无使夫子复言。”[1]204
《外篇第九》指出古代君主出门,不想看到、听到太多事情,于是遮住眼睛、堵住耳朵;不愿使自己轻易行动,于是加重鞋服,还指出古代君主遇到被判处死刑在市朝上等待处决的罪犯时也会赦免,此在暗示君主应怀有宽容之心,不对小事斤斤计较,尤其对严酷刑罚应慎重使用,在程序合理前提下尽量减轻或免除严苛刑罚。
晏子仕政之时,统治者骄奢糜乱,左右宠臣内斗乱政,赋税、徭役繁重,刑罚苛重,百姓动辄犯罪,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置人民安危于不顾。《晏子春秋》也有相关描述,如:“景公藉重而狱多”。在此种时代背景下,晏子的法治思想应运而生,既是顺应社会治理的需求,也是其政治理想的一种体现。因而,《晏子春秋》或说晏子的法治思想更偏重“治”,其中还渗透着儒家价值系统中的“仁爱”观念,工具性与思想性并重,这是时代环境铸造的。
上述主要从礼治与法治两个层面对《晏子春秋》有关君国关系的内容进行了讨论,这两种思想是晏子治国思想的主要内容,是实现其政治理想的重要关键途径。但书中并未对两种思想进行比较,晏子对二者的阐发中也往往将其并提,可见,在他的思想体系中,“礼”与“法”的位置难分前后,但他所倡导的法治带有“礼”的色彩,蕴含“仁”的价值取向,是一种以礼治为内在要求、以服务政治为宗旨的法治,具有较强的经世致用性与实践性。
《晏子春秋》共八卷,包括六卷内篇、二卷外篇,内篇有谏上、谏下、问上、问下、杂上、杂下,书中主要记载晏子对国君在行政、生活各方面的进谏以及晏子对君王与权臣等提问咨询的应对,由众多无固定体例的短篇故事汇集而成。在这二百余篇的故事中,处处体现着晏子的政治主张与哲学思想,提倡君臣和谐,臣子敢于进谏、君王善于纳谏;反对奢侈浪费,数次劝谏君主节俭、勤勉、守礼,要求君主关心国计民生,以维护社稷长久安定;强调以“礼”治国,为政以德,施行仁政、善政,重视百姓;注重利用刑罚,认为法治是治国利器,也强调轻罪省公,“礼”“法”共治,相辅相成。治国理政是综合性、系统性事业,不仅要处理好君臣、君民、君国三对关系,更重要的是系统把握,三对关系并非毫无联系,而是互相影响,国以民组成,臣亦为民,爱民爱臣即是爱国,治民治臣则为治国,君在其中既是统治者也是参与者,治国从修身始,君正则臣正,君德则民归。《内篇问上第七》中,晏子指出如今的君主亲小人、远贤臣,役百姓、掠民财,求于诸侯、礼悖诸侯,粮食藏、积怨深,导致君臣交恶,政刑无常,因此,晏子发出了感叹:“臣恐国之危失,而公不得享也。”[1]76在这则故事中,晏子对君如何成就一番霸业从反面进行了回答。
《晏子春秋》是关于进谏的典范之作,值得借鉴。晏子长于论辩、善于上谏的形象在众多精彩片段中逐层显现,其劝谏方式不限于单一形式,可以说方式丰富多样,大体可分为正面直谏与侧面讽谏两种。正面直谏即直接指出君上何处不当,应何改之,如《内篇谏下第十六》:“今君之服,驵华不可以导众民,疾视矜立,不可以奉生,日晏矣,君不若脱服就燕”[1]53明确提出景公在衣冠服饰上的不当,又如《内篇谏下第二十三》:“君过矣!”直陈君王之过,毫不畏惧;侧面讽谏较为委婉,主要以语言进行暗示、警示,晏子常用三代之衰与前代之盛劝谏景公,此种谏法如《内篇谏上第二十五》,晏子问景公尧、舜肢解人,从身体的何处开始,他欲以语言警示景公,景公回答“从寡人始”,这表明他果如晏子预期般醒悟,从而也说明晏子进谏方式的有效性。
四、结语
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典范之作,《晏子春秋》留给后世宝贵财富,为后世提供了治国思想的借鉴参考与精神力量。其要求德才兼备的人才选拔理念为当代把握用人关予以警示,民本思想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道路以及贯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有一定的经验参考价值,德法并行的思想对坚持中国特色法治道路提供经验,廉政观念为当代党的政治建设、作风建设有借鉴意义,对环境教育的重视启示现代社会应加强职业教育与家庭教育。《晏子春秋》是为数不多的传世先秦典籍,其性质与作者、时代存在可讨论之处,但书中那些经典思想仍然值得当代人学习与研究,察古鉴今,以为当代现实发展服务。
内容上,《晏子春秋》具有兼容诸家的鲜明特点,书中既有儒家的仁爱和礼义,体现为其礼治思想,也有墨家的尚俭节用和爱民,表现为节俭观念与民本思想,还有纵横家的论辩和策略,晏子多样化进谏形式、运用策略增加进谏成功率即是证明。它博采众长,具有多种色彩,但本色不改,本色即以服务统治为宗旨、以治理国家为目的、以长治久安、成就霸业为终极理想。如:有研究者认为晏子作为治国安邦、济世爱民、夙夜在公的政治家,忠君爱国、民生民本、勤俭自律是其思想本相,即其核心内涵。[3]体例上,该书由多篇故事汇集而成,主要记言,但在故事开始往往简单提及背景,也记事,故事虽然较为零碎,但全书结构较为简明,内篇4卷每卷均是30章,编排整齐,完整度较高。《晏子春秋》诸种思想在其所处时代背景下显现出耀眼光芒,部分经典思想甚至超越时空,于后世仍值得效仿,不仅仅是其治国思想,晏子本身的影响也值得关注,书中所蕴含的晏子修己恪行、坚持正义、济世爱国、薄身厚民、公而无私等处事观念,至今遗风犹存,意义悠远,对于现今弘扬社会正气以及推进政治建设,等等,仍然存有许多可堪借鉴的启示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