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中国话语: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建构
2023-06-06蒋博,李明
蒋 博,李 明
(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601)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1]民主(democracy)本意是指人民的政权,鲜明的人民性是民主的内在属性。作为人类民主的崭新形态,全过程人民民主是最能体现“人民”的民主,展现出比西式民主更为高效的民主实践新形态。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的生活世界是一个过程的集合体,这就表明人民民主的实现形式必须体现全过程。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则充分体现了民主参与形式的广泛性、民主实践范围的完整性,更加重视人民的“过程”参与度,使人民的意志得以充分彰显,使人民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实现国家意志与人民民主的合理统一,有效克服了西式民主的理论不足和实践迷思,开辟了有别于西式民主的中国特色民主发展道路,从而实现了对西式民主话语的多重超越。
众所周知,冷战的结束不仅深远影响着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也意味着一种西式民主模式之外的民主探索陷入低谷。一时间,西式民主“终结”人类政治文明探索的观点甚嚣尘上。人们在言及民主时,本能地陷入西式民主所框定的思维定式,丧失了对西式民主及其实践形态应有的反思意识,成为“单向度的人”,缺乏建构其他民主实现形态的理论自觉。与此相对应,民主问题日益被简化为一国政体如何快速、充分地“西方化”的问题。可以说,西式民主垄断着民主的评价标准、解释权,在民主的国际话语场域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式民主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蓬勃发展,反而陷入“民主衰退”的困局。这不仅体现在西式民主向世界上其他国家“移植”过程中遇到“水土不服”,更体现在西式民主自身的运行过程中,西式民主在国际话语场域遭遇话语叙事危机,世界亟须一种新的民主理念打破西式民主的国际话语霸权。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不断探索和尝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党的十八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我国的民主政治建设,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论断,指出“我们走的是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2]。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全过程人民民主得以实现的根本保证,党的领导决定着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本质属性、实践历程和前进方向。从本质上来看,党的领导与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具有目标同向性、价值一致性和实践互构性。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语境下的民主新理念,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伟大创举。相较于西式民主话语体系,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根植于中国民主建设的伟大实践,形象阐释了中国民主建设的进程与成效,有效回应了全球民主治理危机,破除了“西式民主唯一论”,为世界民主建设提供了中国方案。“失语就要挨骂”[3],长期以来,我国在民主国际话语场域中一直处于缺场状态,致使我们的民主理念面临“说了传不出、传了没人信”的窘境。为此,建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不断增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体系的说服力、渗透力,讲好中国民主故事、传播好中国民主声音,无疑是当前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权建设面临的一项紧迫课题。
一、民主国际话语权:意识形态竞争的新场域
在“言必称民主”的时代,民主化已然成为各国政治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长久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凭借经济社会先发优势,垄断民主的国际话语表达,逐渐塑就民主的西方话语霸权。美国政治学家福山甚至公然宣称,西式自由民主是人类社会民主的最高峰,到处散播所谓的“意识形态终结论”,认为西式自由民主是“人类最后一种统治形式”。然而,“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个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4],西式自由民主思想作为资产阶级“观念上的表达”,本质上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是其巩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重要方式。与此同时,西式自由民主话语并不仅仅局限于作为一种理论修辞而存在,同时表现出积极的话语实践。凭借民主的话语霸权,西方国家通过将西式自由民主话语包装成具有“普世价值”的民主话语,不断对目标国进行意识形态渗透,以期达到颠覆其政权的政治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民主话语是意识形态的外在表达,西方国家已将民主作为意识形态“攻城略地”的重要政治工具,具有鲜明的阶级立场和政治指向性,让民主成为其宣誓自身政治制度合法性的重要抓手。换言之,民主的国际话语权俨然成为当前意识形态争夺的新场域和前沿阵地。当今世界,资本主义制度与社会主义制度长期并存的态势决定了意识形态斗争的长期性。“冷战”结束后,以民主为内容的意识形态争夺并没有减弱,而是以更加隐蔽的方式呈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将民主作为从制度上颠覆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主要思想武器。一方面,西式民主话语的渗透,加剧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分化,致使各种“进口”主义在我国肆意泛滥。西式民主话语的输出使我国国内主流的民主观念在价值取向、制度设计及实现形式等方面遭受冲击,直接危及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和社会稳定。另一方面,西式民主话语在国际上日益挤压我国民主话语的生存空间。西式民主认为,“没有资产阶级就没有民主”,将民主看作西方社会的专利,认为只有西方社会才是民主社会,将我国的民主形态污名化,打上“威权”“独裁”等负面标签,并将我国置身于民主的对立面大肆讨伐,在国际事务中肆意操纵民主“大棒”孤立我国。
事实上,虽然在民主对国家政治发展的重要性方面,国际社会已经形成广泛共识,但在民主目标的实现形式上,不应定于“一尊”,可以且应该具有多样性。西式自由民主所主张的民主实现形式一元化的偏激思想扼杀了人类关于民主实现形式的探索与想象,世界上其他国家对于民主话语权的探索可以也应该受到尊重。在民主的话语世界里,不应西式民主一枝独秀,而应百花齐放。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发表一系列重要论述,为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指明了方向。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对中国式民主形态的新概括,科学回答了新时代发展什么样的人民民主、怎样发展和扩大人民民主这一重大课题。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中国式民主话语体系丰富了世界民主话语体系,能为世界民主目标的实行提供多样化选择,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西式民主话语霸权。但在民主话语生态极度失衡的当下,为了确保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有序推进,必须建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提升我国民主话语的国际影响力、认同度,实现对国际民主话语的价值主导,维护我国意识形态安全。
二、时代境遇:西式民主遭遇话语叙事危机
资本的全球化与西式民主的全球“移植”,使得西式民主话语逐渐被世界上其他国家主动或被动接受,成为国际民主话语场域的主导性话语。但伴随着西式民主实践的异化、西式民主理论的固化以及西式民主价值虚假性的日益暴露,西式民主遭遇了严重的话语叙事危机。
(一)西式民主实践的异化使民主话语失实
“语言的分解—结合机制构建起了‘逻辑空间’,世界是在这个逻辑空间中显现的现实”[5],话语架构起解释世界与建构现实的桥梁,但现实的实践活动才是话语建构的基础。民主的话语言说如果没有民主实践作为支撑,就会沦为“唯心主义式”的空谈。在民主话语权建构的国际场域中,话语主体所取得的民主实践成效是支撑其民主话语权的根基。
普遍选举权是西方民主的重要内容,投票成为行使民主权利的重要方式。民主好不好,不仅要看形式,更要看内容,好的民主是形式与内容相互统一的民主。但在西方的民主实践进程中,将民主与选举画等号,过度沉迷于“选举”这一环节,将“选举”作为实现民主目标的唯一标识。在西式民主实践的语境下,“人民主权”被错误地替代为“人民的选举权”,将民主简化为选举、将选举简化为选票,认为“民主总的精髓是最高决策者通过普选产生”[6]。“如果公民只能以民主选举的方式向代表赋权,而不能通过选举之外的主动方式影响政策过程,这将造成民主政治的异化”[7]。在西方社会,选举权成为资产阶级窃取国家政权的有力工具,西式民主实践逐渐异化,致使“民主”异化为“选主”、“选主”异化为“钱主”,民主政治异化为钱主政治,西式民主成为少数有钱人的政治游戏,成为“金钱驱动的政治狂欢”。譬如:在美国第46届总统大选中,特朗普和拜登募集的“政治献金”分别高达3.13亿美元和5.8亿美元[8],金钱成为赢得选举的必要条件,选举民主成为金钱堆积出来的民主;政治精英将选举看作是政治营销,把政治营销等同于政治表演,到处拼金钱、拉关系,所谓的政治精英也成为资本寡头的政治玩偶,西式自由民主选举逐渐演变为政治闹剧。与此同时,西式民主选举的结果也只能代表个人利益简单累加的“众意”,而不能代表“公意”。“公意”一词最初由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提出,他认为公意是以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作为出发点,以共同幸福作为其基本原则而广泛形成的共同意志。从这个意义上看,追求公意的表达是民主目标实现的重要表现形式。然而,在当前西式民主选举的窠臼中,社会成员公意的表达被异化为公民的投票行为,过分注重选举的形式,忽视了社会成员的广泛参与。在民主制度下,公民的广泛参与是民主的题中应有之义。公民的广泛参与既是民主的途径,同时也是民主实现的目的。但在西式民主选举语境下,公民的广泛参与成为几年一次的投票活动,为了获取公民手中的选票,各政党之间不停兜售自己的政策、承诺,为了获取程序上民主而让渡了实质民主,“以政党为核心的政治变成了选举政治……这种游戏化的政治使得选举远离民主,徒有形式”[9]。一言以蔽之,西方民主实践的异化,致使西方的民主政治沦为选举政治,而“选举”又异化为“选主”、“钱主”,日益远离民主的公意本质,致使西式民主话语失实。
(二)西式民主理论的固化使民主话语失效
话语是人们价值观念、思维活动的外在表征,话语内容的生产与再造体现出人们对客观世界的动态认知过程。科学的话语能够观照现实、解答时代之问。西式民主理论的出场最初是为了追求人类的自由,但由于西式民主理论的日益固化,导致其在“建构现实”层面缺乏可操作性,致使民主话语失效。
众所周知,“民主”这一概念在西方社会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在雅典之后,“民主”一词一直被视为“坏东西”,统治者将其视为暴民统治,民众也被打上乌合之众的负面标签。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后,随着普通民众在政治生活中扮演愈来愈重要的角色,其通过不断抗争来争取自身的政治权利,民主也逐渐获取正面含义,西式民主理论最终发展成一套系统完备的政治话语和意识形态体系。虽然民主与资本主义社会之间还存在一定程度的张力,但从本质上来说,西式民主理论是为维护资本主义的政治统治服务的。进入20世纪后,出于意识形态宣传的需要,西方政治学者高举人权、自由的旗帜,向世界各地强势推销西式民主理论,企图用西式自由民主垄断人们对民主的理解。美国政治学家萨托利甚至提出,“摒弃了自由主义的民主,真正能看到的不过是‘民主’这个字眼”,“只要自由主义民主死了,民主也就死了”。[10]429在《民主新论》一书中,萨托利宣称要为民主正本清源,笃定西式自由民主才是现代意义上的民主。冷战结束后,世界历史并没有像西方政治学家预言的那样终结于西式自由民主。与之相反,西式民主陷入了多重危机之中。这主要表现为:一方面,在西方社会,政治运行日益呈现资本化、寡头统治之势,民众对政府的支持率和信任度持续走低,广大民众对待政治冷漠,选举投票率低;另一方面,西方现行的政治体制无法解决日益尖锐的宗教矛盾和种族冲突,致使民粹主义浪潮盛行。理论的生命力在于解决现实问题、指导实践。西方民主制度下所产生的贫富差距、种族歧视等治理困境,表明西式自由民主理论已经固化,其在观照西方社会现实问题上显得非常“乏力”,并最终导致西式民主话语失效。
(三)西式民主价值的虚假性使民主话语失信
法国著名思想家福柯认为,话语具有天然的权力属性,话语与权力存在相伴相生的关系,话语在塑造权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基于福柯的话语权理论,可以得出,国际话语权的更迭,其本质上是国与国之间在国际交往中错综复杂的意识形态纷争、权力流变。
话语“具有鲜明的主体意识和价值立场”[11],民主话语并非简单的语言符号累加,其在阐释民主问题时难以挣脱话语固有的权力逻辑和意识形态“纠葛”。西式民主话语本质上是为了维护西方资本主义的利益、以西方为价值中心的话语表达,其表面上虽提倡“普世性”的民主规范和“放之四海皆可行”的民主衡量标准,却有选择地忽略了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具体国情,其真实意图是垄断民主的国际话语权。历史与现实充分确证,西式民主话语并非世界民主的“福音”,而是“普世价值的陷阱”。
西式民主话语以强势而霸权的政治文明作为后盾,认为西方文明是世界上其他文明的规范和标杆,因而西式民主话语具有非常强烈的“普世价值”思维。西方国家将推销西式民主作为自己的“使命”,任意干预、指责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民主建设,肆意向世界各地输出西式民主,但“移植”了西式民主的非西方国家只出现了两种结局,“一种是从希望到失望……另一种是从希望到绝望”[12]。西式民主在世界范围内遭遇“大溃败”:从拉美到东欧、从亚洲到非洲,西式民主浪潮席卷的地方,并没有出现经济繁荣、社会进步,而是出现“水土不服”,以及社会的撕裂与动乱。可以说,西式民主的旗帜插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经济大倒退、社会大混乱。与此同时,西方国家自身也在遭受民主超载危机。2011年美国爆发“占领华尔街”运动,此后这一运动迅速波及德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家;2016年法国爆发“黑夜站立”运动;2021年美国发生国会山沦陷事件。这些事件表明,西式民主走向失灵并出现超载危机。
概言之,西式民主话语所宣扬的“普世价值”的虚假性,以及西式民主在“移植”到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后所出现的重重乱象与西式民主国家自身出现的民主超载危机,都导致西式民主话语日益失信,同时也表明实现民主的方式并不是唯一的,而可以有多样化的选择,只有符合本国具体国情的民主才是好的民主形态。
三、比较优势: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多重超越
随着西式民主陷于民主失灵、民主超载和民主“移植”失败的话语叙事危机,人们越来越倾向于寻找一种既能满足人类民主共同价值诉求又符合本国具体国情的民主话语。相较于西方民主将选举异化为“选主”、“钱主”的形式民主,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程序民主与实质民主的有机统一,从价值优越性、实践优势性、制度优质性等方面超越了西式狭隘的民主观,是更高质量的民主新形态。
(一)价值优越性: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体现了民主价值与人民性的有机统一
民主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民主内蕴着人类掌控自身命运、实现自由而全面的理想生活的选择权利。在古代希腊,民主主要依靠投票和抽签来具体运作。民族国家建立以后,西式民主简化了民主的实现形式,通过周期性投票选出代表建立代议机构来行使民主的管理权及决策权。可以说,西式民主只是“从含糊的意义上说明了如何统治,它主要是确定由谁来统治”[10]127。虽然西方的政治精英宣称西式的选举式民主是“人民主权”理念的实践者,但究其实质,西式民主仅仅是将人民主权的概念偷梁换柱为广大民众享有的周期性选举权,因而西式民主并没有使人民实现当家做主的权利。与此同时,西式民主实践逐渐退化为寡头统治、精英决策。在西方,政党裹挟行政已成为政治常态,导致政治与行政的日益对立,制约着民主维系政治和社会稳定功能的发挥,与人民民主的本意相悖,沦为“人民性阙如”的畸形民主。
相较而言,中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因而具有鲜明的人民性。全过程人民民主不单单关注人民的选举权利,更体现在人民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弥补了西式民主的某些缺陷,真正体现了民主的人民性。全过程人民民主讲民主的程序,更注重民主的实质;讲选举,更讲人民的广泛参与;讲民主,更注重经济与民生。全过程人民民主丰富了民主的实现形式、拓展了民主渠道、扩大了民主范围、完善了民主制度建设,从形式、渠道及制度等方面保障广大人民行使当家做主的权利,体现了民主人民性的内在本质,使之更能切合人们的日常体验,从而提升了民主的质量、厚植了民主文化,让民主信仰扎根于广大人民群众心中。与西式民主话语的虚假性相反,具有人民性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在理念上强调人民至上,在实践路径上强调人民的广泛参与,在实现形式上主动接受人民的监督,“从各层次各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13],占据着人类民主道义的制高点,是更高质量的民主新形态,生动地彰显出民主价值性与人民性的有机统一。
(二)实践优势性: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实现了民主实践与效率的有机统一
尽管西式民主从形式上承认人民享有同等的民主权利,但西式民主将这种民主的权利简化为选举的形式,因而西式民主只关心人民的选票,人民也只有在选举的过程中才享有民主的权利,一旦人民的投票行为结束,其参与民主的权利就会被边缘化。单一化的选举式民主实践形式实际上为资产阶级维护其政治统治提供了一种合法性手段,使得西式民主陷入“固化政治不平等、扭曲公民意识、歪曲公共议程”[14]的陷阱,让占社会绝大多数的人被排斥于民主进程之外,既使民主沦为少数政治精英的利益博弈游戏,更使西式民主违背了最初的民主本意,在民主的实践进程中逐渐衍生出“金钱民主”、“党争民主”等诸多民主的异化形式。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只有投票的权利而没有广泛参与的权利,人民只有在投票时被唤醒、投票后就进入休眠期,这样的民主是形式民主”[15]293。与西式民主单单强调选举不同,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既注重民主的形式,更注重广大社会成员参与民主进程。在当代中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呈现出过程性运作的特征,民主权利的全链条、全覆盖和广泛性构成了全过程人民民主过程与效率的有机统一。从民主的实现形式来看,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重要实践形式之一的协商民主,主张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需要由众人共同商量着来办,实现了民主选举和民主协商的有机统一,成功探索出民主与集中相统一的民主实践形式。从制度体系建设来看,全过程人民人民民主目标的实现,需要建立制度化的流程体系,保障人民当家做主的权利,规范民主的实践形式。为此,我国逐渐形成了一套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新型政党制度、基层群众制度等为核心的“多维一体”的制度体系,这些制度环环相扣,共同保障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目标的实现。这样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民治制度与民主实践之间形成良性互构,从而实现了民主实践与民主效率的有机统一。
(三)话语优质性: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彰显了吸纳性和时代性的有机统一
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在立足于我国民主建设特殊国情与实际的基础上,广泛吸收并借鉴人类民主话语的有益元素并创造性转化,不断丰富自身的语料储备,因而具有吸纳性和时代性相统一的话语优质性,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马克思主义民主思想和语言思想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提供了话语范式。其一,马克思主义认为,民主是作为一种国家制度而存在的。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一文中,马克思从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维度出发,认为黑格尔法哲学颠倒了市民社会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指出民主制是国家制度的类,这就清晰地表明民主具有阶级性。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其目的是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并不能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因而具有虚假性。只有无产阶级的民主,才能实现人民的当家做主。其二,民主既是手段也是目的。马克思认为,民主是无产阶级发动革命的目的,“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16];民主是维护政治统治的手段,“工人阶级只有在民主共和国这种形式下,才能取得统治”[17]。其三,人民的广泛参与是民主的价值所在。列宁指出,“民主意味着在形式上承认公民有……管理国家的平等权利”[18]。与此同时,马克思将人民的政治参与看作是国家权力向人民复归、消除国家与社会对立,并走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可以说,马克思主义民主思想牢牢把握住了民主问题的实质,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注入了科学的理论依据。
其次,中国传统民本思想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提供了话语表达。中国传统文化中内蕴着丰富的民本思想,早在《尚书·五子之歌》一文中就提出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政治哲学。作为中国古代正统思想的儒家思想提倡敬民、爱民思想,孟子主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说”。唐太宗李世民在治理国家的过程中得出“君依于国,国依于民”的治理经验。清初著名思想家黄宗羲更是提出“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的论断,这超越了过去“君体为民”的狭隘民本思想,真正将广大人民看作国家的主体,进而将我国传统民本思想上升到最高峰。与此同时,我国传统的民本思想中内含着深厚的民主意涵。从全过程人民民主维度看,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内核,都能在传统政治思想中得到体现。譬如,传统思想中的“天下”观将一切政治事务看成一个有机整体,就是对政治的全过程解读;传统政治思想中的“民本主义”是对全过程民主价值内核的充分展现。这些思想资源通过马克思主义的改造和升华,克服了各种封建和神权专制等消极元素的束缚,以“人民”、“民主”、“党的领导”等现代化政治概念的面貌,为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支撑。与中国传统民主思想相一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15]293、“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19]等民主话语,着重阐释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人民性的价值取向。与西式民主以工具理性塑造的民主话语不同,我国古代传统文化赋予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独特的话语风格、话语阐释技巧,如高度概括、巧用比喻等。
最后,西方协商民主思想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提供了语料借鉴。批判西式民主话语,并不是对其进行全盘否定,相反,西式民主话语中一些好的做法和理念,可以加以消化吸收、利用,只有这样才能使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立于不败之地”。譬如,西方的协商民主理论,其最早由美国著名学者毕塞特提出,其后罗尔斯、哈贝马斯、德雷泽克等政治学者为其提供了充足的学理支撑。西方协商民主理论集中关注民众的德性、精神在国家政治参与中的作用。全过程人民民主借鉴了西方协商民主的精髓,并赋予其鲜明的中国化内涵,其已经成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关键词。
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在吸收马克思主义民主思想和语言思想、中国传统民本思想以及西式民主思想中合理成分的基础上,对民主理念进行创造性升华和发展,因而呈现出吸纳性和时代性的有机统一。
四、重塑民主:建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
西式民主话语在学理上站不住脚,却占据着民主国际话语权的统治地位,究其根源在于缺乏能够取代它的民主新观念。面对西式民主对民主国际话语权的垄断,必须改变中国民主话语在国际场域中“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传了没影响”的被动局面,建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形成与我国整体实力相匹配的民主国际话语权。
(一)筑牢实践基础:以提振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国际自信为出发点
国际话语权场域遵循“靠实力说话”的话语逻辑,软实力的争夺需要坚实的硬实力做支撑,缺乏实力做后盾的话语既难以为继,更无法在国际上形成具有广泛影响力的话语权。综观世界历史进程,每次国际话语权中心的转移都是国与国之间实力比拼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权的建构需要雄厚的国家实力。具言之,经济、军事、科技等硬实力是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权建构的物质根基。进入新时代,我国的经济建设取得显著成就,科技实力迅猛增长,军事实力稳定发展,但我国面临的发展不充分、不平衡,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日益突出。为此,在我国今后发展过程中要注重强弱项、补短板,推动国家实力向更高层次发展,将我国的发展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筑牢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权建构的物质基础。
自信为软实力提供精神支撑,只有具备自信力,才能坚守既定目标和价值立场。长期以来,西方对我国民主建设进行无端指责,甚至将我国妖魔化。在西式民主话语的强势挤压下,作为异质性“他者”的我国在民主建设虽然取得显著成就,但仍饱受诘难并常在国际民主话语场域中处于失语、失声的窘境,国内也开始出现言必称西式民主的自我矮化现象。与之相反的另一种极端现象是,国内一些人过度陶醉于我国民主建设所取得的成就,忽略了我国民主建设面临的复杂形势,从而陷入骄傲自满的泥潭。为此,要正视我国民主政治建设的成就和不足,以民主的新实践、新理论完善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与此同时,要对西式民主话语的渗透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推进民主建设的“东西对话”,依托中国民主建设实践这一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生产机器”,向世界源源不断输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的民主话语,不断提振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自信,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上升为全球民主建设的主导性话语提供强大的动力支撑。
(二)坚守话语内核:以建立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体系为着力点
民主国际话语权的建构离不开话语生产和议题设置。面对文化差异、意识形态冲突等民主建设的突出问题,必须打破西方对民主解释权、话语权的垄断,构建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体系,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国际解释力、影响力。
首先,加强理论创新,为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体系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话语的魅力源自理论的魅力,理论的生命力在于创新。在建立我国民主国际话语权的过程中,要加强全过程人民民主理论研究创新,打造理论研究学术共同体,用全过程人民民主理论讲好中国民主故事,将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转化为学术话语,阐释中国的民主观,用中国民主理论回应西方民主理论的缺陷,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民主话语体系,提升中国民主话语的学理性、阐释力和说服力。其次,参与全球民主建设,提升国际话语议题设置能力。民主国际话语议题设置是向世界展示中国民主理念、发展主张及价值观,扩大中国民主话语影响力,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方式。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运用议题和议程设置主动权,打造亮点,突出特色,开出气势,形成声势”[15]449。为此,要积极参与全球民主建设,主动加强民主国际议程安排和议程设置,大力宣介中国民主方案,依托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建设开设相关民主议题,加强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的宣传阐释,让中国式民主理念在国际舞台上传得开、传得远,让中国的民主方案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响应,让国际社会更好地认同中国民主理念,以此扩大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空间,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最后,创新话语表达方式,增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对话能力。由于历史文化、言语习惯、思维方式、宗教信仰的差异,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传播必须注重受众的文化心理和现实需求,促进全过程人民民主价值理念与各国民主政治实践相融合,创新话语表达方式,建立受众听得懂的国际话语传播体系。从国际维度来看,要遵循话语传播规律,打造与现行国际话语规则相匹配的传播模式,用国际通用的话语逻辑进行民主话语表达。与此同时,全过程人民民主国际话语体系要加强国际民主对话能力,运用中国民主理念回应西方发达国家对我国民主实践的误读,形成贯通中西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体系。
(三)构建话语场域:以增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国际传播为关键点
当今世界西式民主话语的持续扩张并非缘于其“做得好”或“讲得好”,而是在于其以强权做支撑,利用“西强东弱”的国际传播格局“传得好”,致使我国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虽然占据国际道义的制高点,并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价值旨归,但在国际场域中的传播效果并不理想,处于“有理说不出”的被动局面。
话语场域是话语生发、运用的空间和场所,在话语的公共化传播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在话语传播场域中话语言说者与听说者的同时在场能够确保话语传播的有效性和准确性。长期以来,我国的民主话语在国际场域中处于“缺场”状态,为了使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同,必须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国际传播能力,让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在国际场域中“传得开”“传得好”。一方面,打造立体化话语传播平台,创新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的传播载体。媒介是话语传播的载体,媒介优势决定着话语传播的优势。网络化、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开启了国际话语传播的新变革,全过程人民民主要占领国际话语传播高地,就需要依托网络和人工智能技术,整合现有媒介资源,建立立体化、全覆盖、多语种的国际传播网络。电视、报纸等传统传播媒介仍是话语国际传播的重要力量,是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对外传播的重要渠道。为此,必须促进新媒介与传统媒介的融合发展,提升国内主流传播媒介的国际化水平,建立海外传播机构,拓展海外业务,形成国际国内联动的民主话语传播新格局,努力展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优势,形成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国际传播合力。另一方面,拓展公共外交,传播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当前,以国际会议、智库交流、民间团体等为主要内容的公共外交已成为提升民主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渠道。公共外交具有主体多样、渠道多元,平等对话、隐性表达等多重优势,为此,要充分利用多元化主体开展的多层次、宽领域的公共外交,向国际社会充分展现我国的民主政治实践,增强国际社会对我国民主建设和民主价值观念的认同,展现中国民主形象,不断增强全过程人民民主话语在国际话语场域的感召力,提升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国际话语权,为我国社会发展营造良好的国际政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