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包豪斯对中国现代建筑设计的影响

2023-06-05谢丰黎思慧

美与时代·城市版 2023年1期

谢丰　黎思慧

摘要：创办于20世纪的包豪斯学校，自成立以来，就在设计界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现代主义设计运动。分析中国建筑设计在包豪斯设计理念影响下在不同时期的变化趋势和具体表现，评估包豪斯思想对中国现代建筑设计产生的影响，为未来中国现代主义建筑设计发展提供意见参考。

关键词：包豪斯;现代建筑;艺术设计

一、包豪斯理念概述

包豪斯的来源可追溯到著名的建筑家格罗佩斯在1919年创立的第一所为现代设计而建立的教育机构，时至今日它已经成为一所闻名全世界的著名设计学院。在学术特色上，包豪斯让设计师致力于作品的艺术和工业化的协调融合，把“功能”和“运用”作为核心的教育理念，尝试用“向没有生命的机械产品注入灵魂”这一方法来解决工业革命带来的各种设计问题。放眼全球，包豪斯理念的出现为现代主义设计的启蒙奠定了基础，也为当代设计理论提供了借鉴和指导。在包豪斯学校成立时宣布的《包豪斯宣言》中就有说到：“一切创造活动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筑。”城市中随处可见的简洁且具有良好采光性能的玻璃幕墙、平行式的建筑布局、灵活的不规则图形，都有着包豪斯的影子。包豪斯是现代工业与艺术相互作用产生的结果，其设计风格的建筑作品摒弃了华而不实的装飾，回归产品功能所需要的最单纯的结构，它就像设计领域的一个国际化符号，传达着艺术与技术结合的创新精神。

二、包豪斯对中国现代建筑设计的影响

（一）包豪斯思潮下中国传统建筑设计理念的转变

传统的中国建筑设计以木框结构和砖瓦结构两大类型为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北京故宫和苏州园林。这类传统建筑与世界其他建筑相比有着设计复杂、风格多样、富丽堂皇的特点，极具传统艺术特色，蕴含着中国千年以来的历史积淀。设计师往往会在墙体上使用植物纹（如梅、兰、竹、菊）或是动物纹（如龙、虎、凤）的彩绘作为装潢素材，在台基、木柱、门窗上利用千变万化的工艺来进行装饰;在外立面上还能看到各种形式复杂的屋檐。这些中国传统建筑设计在以木构架为主体结构的单幢房屋及群体空间形态中，让建筑设计美学有了思想内涵和代表性。

关于包豪斯真正在中国成体系传播的故事要追溯到1942年，当时黄作燊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创办了建筑系，他也是第一个系统学习包豪斯的中国人。在此之前，中国建筑教育主要秉承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一脉，深受巴黎古典美术学院派影响。中国现代建筑体系起步较晚，初期更多是对西方的设计在技术、制度和思想上进行生硬模仿。与中国传统讲求人本主义角度下“天人合一”“自然美”的思想有所不同，在包豪斯的影响下建筑风格开始趋于统一，只能按照既定的材料和结构来完成设计，包豪斯理念也因此对我国传统设计教育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一些建筑设计师将传统与现代、设计与装饰置于两个矛盾对立面。一批坚持唯传统论的设计师认为不应该抛弃传统，他们对国外的先进设计理念持不认可的态度，并对国外输入的设计文化产生抵触情绪;另一批追随唯设计论的设计师追随包豪斯思潮的脚步，在建筑设计领域生根发芽，一具有西方元素的建筑开始涌现，例如贵阳北天主堂、广东开平碉楼、青岛火车站等。

随着中国人口的增长和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传统的建筑设计理念已逐渐不能满足现代社会日益增长的需求，包豪斯重新进入大众的视野。包豪斯设计理念明确地阐释了大众是设计的服务对象，且在利益需求的出发点上也是如此，其追求的是更加纯粹的工业设计，摒除多余的功能以外的装饰，使中国设计师创作了许多高品质且高性价比的建筑设计方案，中国的建筑设计行业也因此出现了改变。时至今日，包豪斯设计理念已渗入中国设计的各个角落，特别是建筑设计领域，深受包豪斯设计思想的浸染，包豪斯带来的设计理念直至现在也不失为经典。包豪斯现代建筑设计理念在中国体现得淋漓尽致，写字楼、居民住房、公共建筑等都充满着对精致、简约的推崇。与以往的古建筑相比，它们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装潢，只使用最简单的几何形体来展现整个建筑，在设计的功能性上显得更加纯粹。

（二）包豪斯进入中国后建筑设计的具体变化

坐落在中国同济大学校园中的文远楼是设计师黄毓麟的作品，它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包豪斯风格建筑。与当时传统底层砖混结构的大学教学楼建筑不同的是，文远楼采用混凝土打造大楼的框架结构，在承重上娴熟而恰当地运用了“巨柱式”和“双重柱”的手法。在建筑的设计性和功能性上，大楼以走廊为主线把不同功能的教学空间串联起来，用于教学的阶梯教室被安置在靠近大楼的各个入口旁，用以连接教室的走廊中间设置有卫生间，以便大楼内部的人员高效流动，也能在设计上减少因人流量过大对教学楼其他小教室和办公室的干扰，从而让建筑不同的内部功能做到多样统一。在大楼的外立面则使用了大面积的玻璃窗与钢筋混凝土框架衔接，同时还在建筑中融入了中国传统的木结构窗格，在巧妙地减少装饰材料使用的同时增加了建筑的功能性和实用性。现代而激进的平面构成、精巧的功能分布，由内而外地体现了包豪斯所追求的“建筑的美在于简洁与适用”设计理念，使文远楼成为当时中国现代主义风格建筑的典范。

奚福泉设计的上海虹桥疗养院是第一批由我国设计师自主设计建造的现代主义建筑之一，也是中国早期最具现代主义特色的建筑。他在设计中特别注重阳光、空气对建筑的重要性，该疗养院造型简洁大气，顺应建筑结构，自上而下地运用了阶梯状层叠的楼层排列，外观上并不会看到有任何与其建筑结构不相关的装饰物;在建筑内部空间的运用方面，在大楼侧翼采用了宽敞的大阳台设计，为了照顾病人的采光需求，将病房的朝向安排在南边，还在肺病疗养片区的房间里设置了各自独立的室内露台，在功能设计方面考虑得极为细致。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建筑开窗的设计借鉴了中国传统家具的样式。奚福泉将自己对中国传统建筑的理解与西方建筑教育体系的思想相互融合，体现了我国现代主义建筑设计师对西方“形式追随功能”原则的进一步探索。

（三）中国现代主义建筑设计的发展趋势

包豪斯是大工业生产时代背景下的产物，包豪斯的出现可以使建筑在降低建造成本的同时获得更优的结构、空间和更高的功能利用率，中国现代主义建筑设计也深受其影响。随着中国传统建筑设计与西方先进的设计理念交融逐渐加深，近现代的设计语言开始由以往的精美、复杂向简约、大方转变。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践行普遍统一的以高效且轻量化的玻璃钢为主体结构的建造方法，构成了一片硬朗化建筑集合体;香港密集的屋邨居民住房普遍采取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加上棱角分明的外立面设计，都是对包豪斯理念极致追求的体现，并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现代建筑界的主导价值规范。

随着包豪斯实用、经济、美观、方便理念的引进，中国建筑设计从对传统的继承，到对西方以包豪斯设计理念为先进文化代表的研究和探索，再到对现代化、民族化和地方化特色的有机结合，中国开始涌现出很多融合了包豪斯理念的中国特色现代建筑，例如被世界公认为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贝聿铭的作品苏州博物馆和香港中银大厦就是包豪斯中国化的作品。苏州博物馆虽然在内部大量使用现代建筑科技材料，并且在建筑形态及其内部构造上都有着强烈包豪斯特色的现代主义设计风格，但苏州博物馆的布局、造型和细节处理上实则依然沿用了传统的园林建造理念和制作工艺，在充满强烈时代感的建筑里展现出江南水乡灰瓦白墙的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精髓。香港中银大厦运用与以往贝氏建筑不同的设计，将中国传统文化贯穿了现代建筑设计的各个过程。大厦外立面自下而上分别运用了石材和玻璃两种材料，在加强了建筑结构稳定性的同时不失新颖恢宏;在建筑的钢架结构中巧妙地利用“X”造型，隐藏横向桁架，在一座玻璃钢结构的摩天大楼上塑造出相互交错的宝石外观;大厦在东西两侧庭院空间亦引入了流水概念，在设计上到处都浸润着园林小品的影子。苏州博物馆和香港中银大厦在看似冰冷的现代主义设计理念中注入了中国传统园林建筑文化的内涵和神韵，做到了审美意义上的和谐统一，是包豪斯进入中国并与中国古典建筑相互融合的两个经典案例。

三、中国现代建筑设计的思考

（一）推动中国现代建筑设计教育的变革

包豪斯理念传入中国后在艺术类院校与传统大学不断变革发展。它重视学生艺术素养与实践能力的培养，强调科学化、标准化、逻辑化与艺术表现相结合的教育评价体系，为现代设计运动作出了巨大贡献。由于它削弱了各地区的民族化特征，因此一度被认为是国际主义风格，也为初期中国现代建筑设计教育提供了科学参考。在包豪斯理念的影响下，现代艺术教育相比以往更加规范有效。它一改以往流于“外观设计”的教育重心，转向更加注重建筑物“功能设计”的教育理念灌输，为建筑设计行业培养了一批便于统一管理的掌握工业生产方式与设计规律的专门人才，包豪斯理念也成为“新中式风格”建筑诞生的摇篮。

（二）包豪斯影响下被冲淡的人文主义

设计本身就与美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设计又是美学的升华，艺术设计作为社会文化系统的一部分，它与所在地区和所处时代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简洁明快、功能实用是包豪斯的设计风格，与此同时，其削弱了建筑设计作品的装饰性及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早期包豪斯设计思潮强调建筑设计中点、线、面的相互组合，目的是追求形式感和现代性。进入21世纪，随着全球经济迅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大众对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长，人们不再满足于单一的国际化建筑设计风格。虽然根据包豪斯理念设计出来的建筑作品从来不缺现代感、艺术感和商业感，但却不能让人感受到中国千年的文化底蕴和民族根基，它就像是一个大工业时代下的牢笼，禁锢着建筑设计师对美学追求的可能。一味重视功能和实用的现代文明设计只会加速精神内涵和人文关怀的流失，传统的包豪斯设计理念忽视了传统文化的作用，没有文化积淀和人文关怀的建筑设计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冰冷的，包豪斯过分强调功能主义造成的对个体的忽视和对历史文化的漠视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国现代建筑设计的发展。

（三）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建筑设计

中国建筑设计除了需要借鉴包豪斯外，还应该思考人们对设计的需求，在实践中寻求突破，把追求建筑在设计和艺术之间的融合作为目标。本土设计师应批判继承我国传统文化优势，继续发掘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通过与西方先进技术和思想进行多元化组合，将其合理地运用到现代建筑设计当中。中国建筑设计底蕴体现了人对物质、精神两大方面的需求，在现代具有中国特色的建筑设计理念中，设计师需要考虑“造物”和“人本”间的相对平衡，在经济效益、功能实用和传统文化种种矛盾交错复杂的前提下，打造出历史文化传承与时代感并重的设计作品，赋予建筑“灵魂”。此外，现代化的建筑设计不仅是思想文化的现代化，还应该有科学技术层面的现代化。科技水平的提高也为建筑与人的“交流”提供了更多机会，我国现代建筑开始越来越多地使用高新科技材料、结构组成和施工工艺。这就要求设计师进一步加深对空间和环境的多元化组合理解，使用优化采光、减少耗能等技术方法，从而做到建筑与自然共生。

四、结语

包豪斯的出现对中国现代建筑设计领域产生了巨大影响，在提高了建筑设计师创新性的同时还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众的审美。虽然我国目前的现代建筑体系与西方相比尚未完善，也未能够与本土的文化结合形成自己的风格，但通过不断的前行和探索，我国开始涌现出一批具有中国文化内涵的现代主义建筑作品。中国建筑设计仍需要结合实际进行不断创新，只有在历史文化中汲取养分，继承和发展优秀传统建筑文化，学习借鉴外来先进思想，打破固有思维，并让包豪斯与中国传统文化有机融合，才能让中国现代建筑在世界上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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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谢丰，硕士，广东财贸职业学院学生工作处干事。研究方向：文化传播、影视传播、公共关系传播及传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