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是对姐弟恋

爱冬

一

从小，我就发现我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太一样。不一样在哪儿呢？就是老爸特别怕老妈。老爸偶尔犯错，老妈无须多说，只要一个眼神，老爸就乖乖认错。老爸有句口头禅：“谁让我是你妈的小弟呢？”老爸之所以说他是老妈的小弟，因为他的年龄比老妈小了整整四岁。

据说，爷爷奶奶当年特别反对这门婚事，甚至扬言只要老爸敢把老妈娶进门，他们就和老爸断绝关系。毕竟，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姐弟恋也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但一贯孝顺、听话的老爸，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爷爷奶奶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毫不动摇，发誓这辈子非老妈不娶。

在老爸的坚持下，老妈终于顺利进了门。但爷爷奶奶也确实够倔，从他们成婚的那一天起就坚决禁止他们踏入家门。

老爸有足足三年没能回自己家，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和爷爷奶奶联系。我三岁那年，爸妈抱着我一起回去，爷爷奶奶从窗户里看到粉雕玉琢的我，瞬间就心软了，终于打开了家门，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进去。

我一声声甜甜脆脆的“爷爷奶奶”更是叫得他们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搂着我叫“乖乖”。连带着对老爸老妈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从此，即使我们不回去，爷爷奶奶都会主动打电话给老爸：“周末回来吃饭，我们做了小莲最爱吃的桂花糖藕。”小莲是我妈，以前对她从不待见的爷爷奶奶，后来却越来越喜欢她。老妈会在换季的时候给他们添置冬被、冬衣，也会亲自动手给有老寒腿的爷爷编织羊毛护膝。怕老两口在家寂寞无聊，老妈还把我们全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给爷爷奶奶买了一台高档的彩色电视机。一向嘴硬的奶奶背着老妈悄悄地在背后和老爸说：“女人年龄大点也没啥不好，比小的体贴、懂事。”老爸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是满满的得意。

二

长大后我问老爸，怎么就那么喜欢老妈？要是爷爷奶奶真的一直和我们不相往来，老爸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听了我的问题，老爸只是狡黠地一笑：“你真以为你爷爷奶奶会一直不认我们？自己的爸妈我最了解，他们就是嘴硬心软。”老爸说完，又得意地补充一句：“再说，你妈那么善良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是金子早晚会发光，你爷爷奶奶迟早会知道她的好。对不对？”看着他臭美的样子，想想他平时对老妈的那副宠溺劲儿，我不禁又好笑又感动。这大概就是网上所说的“神仙爱情”吧！

说起来，老爸和老妈的爱情故事还挺浪漫的。那时，老爸陪着他的高中同学一起去大学找他姐姐，结果，一眼看到姐姐旁边的老妈，老爸瞬间就愣住了。用老爸的话说：“你妈那时好美啊，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一条湛蓝的牛仔裤，长发飘飘，就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女孩。”虽然我嘴上嘲笑着老爸老土，但也可以想象老妈当时的清纯可人。而且老妈不仅形象好，还是一名文艺女青年，写诗、弹吉他、画国画，样样在行。老爸被深深吸引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竟然直接找老妈表白了。看着这个一脸稚嫩的年轻小伙，老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怕伤着老爸的自尊心，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故意给他出了个难题：“等你考上我们这所学校再来找我吧。”

老妈本以为这样老爸就会知难而退。老妈就读的这所大学可是当地的重点大学，而老爸当时读的只是一所普通高中。没想到，老爸听了这话竟然当真了。从此夜夜挑灯苦读，最后竟真的如愿考取了同一所学校。而那一年老妈正好大学毕业。老爸的认真和执着感动了老妈，她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接纳老爸。

別看老爸年龄比老妈小，可在家里都是老爸宠着老妈。老妈在单位做行政工作，晚上经常要熬夜写材料。每次写得晚了，老爸都会主动做好夜宵，悄悄地端到老妈面前，让她补充能量。老妈每次来例假，老爸都不允许她干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这些全都被老爸承包了。老爸还特别爱给老妈做各种美容养颜汤。红枣补血、银耳嫩肤、莲子养神、枸杞补肾……老爸说起各种食材的作用来如数家珍。

三

老爸竭力地宠老妈，老妈对老爸也不赖，关键时刻，还会充分表现出“大姐大”的强势范儿。记得上初中时，一次我跟着爸妈一起去南方旅游。在爬山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石阶上有一条小花蛇在扭动。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指给老爸看。没想到老爸也吓得“花容失色”，拉着我的手，躲在一边动都不敢动。

还是老妈胆子大，对我们说：“怕什么，看这花纹就知道这条蛇没有毒。而且它还这么小。”说完，老妈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老爸，轻轻地绕了过去，登上了台阶。后来，老妈还不忘给我和老爸传授经验：“一般来说只要不去打扰，蛇不会主动伤害人。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只要绕开它，并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就行了。”我和老爸频频点头。老爸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老妈。事后，我好奇地问老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怕蛇？还没老妈厉害。”想不到老爸冲我一笑：“你真以为我怕啊？那还不是给你妈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

尽管我对老爸的话将信将疑，但老爸很快就用事实证明他不是随口瞎说。有一次，老爸去外地出差了，就在他回程前一天，我们这里刮起了台风。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我吓得觉也睡不着，一个劲儿地往老妈怀里钻。老妈紧紧地搂着我，嘴里安慰着我别怕，自己的身体却也在微微发抖。我忽然想起来，老爸曾经和我说过，老妈平时胆子不算小，却一直有种奇怪的毛病——“气象恐惧症”，只要遇到闪电、打雷、下大雨、刮台风，老妈都会紧张害怕。我们娘儿俩正互相搂着抖成一团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老爸一身雨水走了进来。

老妈一下放开我，惊喜地扑了上去：“你怎么回来了？”老爸温柔地看着老妈：“今天台风这么大，怕你们两个在家害怕，我就提前回来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老爸的形象特别高大，就像电影里拯救地球的超人。

可是“超人”也有倒下的时候。前段日子，老爸体检时查出肺部长了一个结节。去医院复查时，医生也一时难以答复病情严不严重，只是建议手术治疗之后看结果。住院前一晚，老爸哄着老妈说第二天她要辛苦了，让她早早睡。等老妈睡着后，老爸悄悄地来到了我的房间，说：“爸爸这一去也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万一有事你妈就拜托给你了……”老爸话音未落，就被我打断了：“你胡说什么呀？不过就是个肺结节，我网上查过了，没事的。”但说着说着，我的眼圈也情不自禁地红了。老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事最好。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妈，别看她比我大，可心性还像个小孩子，生活上也不太会照顾自己。万一我有什么意外，麻烦你多操点心，照顾好她。”老爸说到这里，神情更加黯然，“本来以为我比她小，可以照顾她一辈子，谁知道世事难料啊……”这一次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爷，看在老爸这么爱老妈的份上，千万别让他有什么事。

所幸，手术结果出来，那只是个良性结节，一点问题都没有。老爸虽然术后虚弱，但依然宠溺地拉着老妈的手，笑嘻嘻地对她说：“我就跟你说我没事的吧。你放心，我年龄比你小，以后有的是时间照顾你。”

看着老爸和手术前判若两人的表现，我既好气又好笑。不过我相信老爸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他以后会一直好好的，陪伴老妈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和她恩爱一辈子。

编辑|龙轲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