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的名字与一只鸟有关（组诗）

晨叶

合奏曲

雪山只是盖子

宝瓶是成都平原的造型

雪景  雪花  羊群  青山  溪流

一起裝入瓶里

岷江与白沙河用两条腿跑步

看谁跑在前面  卷走玉垒浮云

离堆一直坐着

两千二百七十多年前的一个手势

叫洪水驯服  千年平静

还有“望娘滩”的故事  成为夜间

温暖的炉火

油菜  小麦  水稻  玉米

走上岸来  每一滴水珠

都在灌浆  抽穗

然后成为饱满的颗粒

每一个日子不知饥馑

失踪者

落叶走了  雪花回来

一棵树承受的

压力太大  轮流展现也是一种

新陈代谢的方式

冬季的路上  行人减少

就像树叶逐渐

离开了树枝  路掉头的时候

看见太阳正在磨圆

自己的身体  然后扩大活动半径

加速时光的流转

我在一条圆形的跑道上

追逐另一个自己  前面的我好像

是我失踪多年的影子

重新开放  如同护花的绿叶

隐约可见

湖还是那个湖  只不过

瘦了许多

像父亲过了七十岁的模样

我自懂事起就知道

这湖的名字  与一只鸟有关

这只鸟又与我家有关

每年春天它在屋檐下筑窝  然后孵蛋

衔回虫子喂养子女

湖水像母亲用旧了的镜子

已照不全一个人

脸上的五官

斑驳陆离如同湖里游动的云

我又看见这个湖

就仿佛看见了一张全家福

依次坐着的  有鱼  有草  有石块

有阳光

还有树的倒影

煮茶的过程

火焰用舌头舔着柴火的手指

夜色是烧黑了的壶底

星光里的半壶水  开始沸腾

远山卷曲几片茶叶

山风吹来的味道  让村庄和田野

在深夜提神

父亲早起的身影如茶叶

在热水中舒展

母亲升起的炊烟

穿针引线  在油灯下

缝制过冬的棉衣

旭日  像刚刚泡发的一片茶叶

在温暖中放大了体形

时光  是饮不尽的茶水

一坛隔世的美酒

你在赤壁怀古  我在眉山寻你

三十五年前  抚摸着你的石像

我触摸到宋朝的体温

和你的心跳  带着韵律的

平仄  在你身后

念奴娇长出了茂盛花草

相隔十六年  我又追随你

到了海南儋州  气温升高

你戴着草帽  已失去当年

公瑾的雄姿英发

墙上的字迹写实

你仕途曲折

我心中的乱石  在惊涛拍岸

模仿你华发早生  富有

千堆雪的意境  我怀抱一轮月亮

犹如抱着一坛陈年老酒

与你隔世举杯畅饮  品出

世态炎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