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写诗

雨娃

表姐婚后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有大把闲暇时间上网，她常在博客发表“无病呻吟”的诗歌。我们都笑她闲得无聊，有那时间找份工作赚点钱不好吗？

去年，表姐的丈夫汪医生突发心脏病去世，家里经济一下捉襟见肘。家里顶梁柱骤然离世，儿子又还未结婚，表姐的经济压力很大。

表姐要我帮她找份工作。我一下犯了愁，她没有过硬的技术，除了保洁员和钟点工外，暂时还想不出适合她的职业。

我试探着问表姐：“愿意干保洁员吗？”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

表姐上班第一天，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问她干得是否顺心，就看到她发的微信朋友圈：“累死累活干了一天，活儿还没干完。累哭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表姐被表姐夫宠坏了，加之以前天天沉浸在诗歌里，没吃过苦。我问表姐这工作还干吗，她委屈地说：“保洁员还是你托人帮我找的，我若不好好干，让人家‘炒鱿鱼了，我到哪里赚钱去。”

我闭嘴了，与其劝她适应，不如动员各方力量，给她找份适合的工作。

上个月，我同学的工厂需要一名文员。我让表姐辞了保洁员的活儿，去我同学那里上班，工作体面，而且每月可多挣几百元。

表姐听后直接拒绝了：“工资对我没有诱惑力，我当保洁员还能顺带捡废品，每月靠捡纸箱、瓶子啥的也能收入二三百元。而且我现在已经适应了保洁员的工作，觉得任何工作都没有干保洁好。刚开始干时，我是哭了三天，可咬牙坚持了两个月后，便适应了，现在擦八层楼梯都不喘气了。而且干顺手后，一天的工作量三个多小时就做完了，其余时间可以在楼梯间自由支配。”

“我喜欢诗歌，只晚上回家才能写几个小时，上班工作时可以构思，构思好了，干完活儿可以随便找个楼梯坐下，写在手机上。”

“而且我不喜歡跟人打交道，这活儿让我心静，一天除了上下班打卡时集合一下，其余时间都是一个人干活，可以安静地想、安静地处理任何事情，自由得很。这一年，我坐楼梯上写的诗歌够出两本诗集了。”

看来，保洁员对表姐而言是锻炼身体，养足精神好写诗。既然她不想换工作，那我还有一事想跟她谈：“姐夫去世一年多了，你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我认识一位男士，也是丧偶……”表姐反问我：“你觉得我孤独吗？认为我需要伴吗？”我揶揄她：“你不孤独，你有诗歌！”

表姐笑了，给我看她在楼梯间创作的诗歌。我看后评价：“有病呻吟，比原来写的那些强，我的楼梯间诗人。”

我原来从不看表姐写的诗歌，她一对我谈诗歌，我就想抱头逃窜。但现在看着被诗歌滋润灵魂的表姐，我突然感到诗歌的美妙，不是表姐写的诗句有多好，而是因为有了精神寄托，让保洁员这份工作也富有了诗意，让烟火气的日子浪漫起来，把每一个当下都活成远方。

（资源支持：《莫愁》）

编辑|龙轲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