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宁：助力生命启航

殷恕

在重庆市妇幼保健院七星岗院区4楼遗传与生殖研究所的走廊里，一张男婴躺在天平秤盘上的照片被挂在正中央，下面附有文字说明：西部首例试管婴儿。

“其实试管婴儿的科学表达应该是‘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术（IVF）。”26年前主持了这场手术的黄国宁医生解释道，“这个技术是将不孕症夫妇的卵子与精子取出体外，在专用的培养系统中受精并发育成胚胎后，再将胚胎移植入孕妇子宫以实现妊娠。”

试管婴儿技术是一项对于人类生育史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医疗发明，为人类生育难题找到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作为人类遗传与辅助生殖专家，黄国宁和团队一直紧盯专业领域里的新突破、新趋势，攀越了一座又一座科研高峰，不仅奠定了重庆市在人类遗传与辅助生殖领域的地位，更为千家万户带去了希望与幸福。

攀登者的脚印

1978年7月25日，英国剑桥大学爱德华兹教授和英国妇科腹腔镜专家斯特普托培育出了世界首例试管婴儿。45年来，这一特殊的人类助孕技术，已经有了3次突破性的迭代发展：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技术（IVF），主要解决女性不孕问题；卵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技术（ICSI），主要解决男性不育问题；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技术（PGD），实现了通过基因筛选方式挑选优质胚胎植入母体，主要解决遗传病问题。

在这3次突破性的迭代发展中，黄国宁团队不仅一步未落下，还稳扎稳打，创造出多个“西部第一”甚至“全国第一”。

1997年4月10日，中国西部地区首例IVF试管婴儿在重庆诞生，黄国宁等6人组成的科研小组创造了奇迹。此后，他们再接再厉，又创造了许多成绩——1998年西部首例ICSI试管婴儿出生，1999年囊胚移植助孕的试管婴儿出生，2000年冻融胚胎助孕的试管婴儿出生，2006年未成熟卵子体外培养成熟试管婴儿出生，2009年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试管婴儿出生，2017年中国西部首例单基因病PGD试管婴儿出生。

黄国宁负责的重庆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2016年入选重庆市科学技术委员会（现重庆科技局）授牌的首批“重庆市临床医学研究中心”，2017年至2020年连续4年在国内权威的复旦大学中国医院生殖医学专科声誉排行榜上，位列全国第七。

自2011年起，重庆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试管婴儿临床妊娠率已连续多年超过60%，活胎分娩率超过50%。截至2021年底，共完成试管婴儿助孕周期11万余个，诞生试管婴儿约6万名。

因为市婦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技术强、服务好，慕名到此接受试管婴儿手术的夫妇，三成以上来自市外。

黄国宁本人也于2017年获“白求恩奖章”，2020年获首届“重庆市杰出英才奖”。多年来，他在国内外具有专业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近300篇，主编专著10余部，承担重庆市科技局及市卫生健康委员会科研项目10余项，获省、市科技奖励近10次，成为同行眼中的大师级人物。

跻身先进行列

2017年2月18日，中国西部首例单基因遗传病阻断试管婴儿降生在重庆。

这次采用的技术是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PGD），俗称“第三代试管婴儿”。

黄国宁介绍，单基因遗传病是指受一对等位基因控制的遗传病，目前已知的人类单基因遗传病有6600多种，较常见的有地中海贫血、血友病、白化病等等。这名利用PGD技术顺利出生的女婴非常健康，标志着重庆的助孕技术水平升级到解决遗传病问题实现优生优育的高度，跻身国内先进行列。

作为重庆唯一一家可以开展PGD临床应用的试点医疗机构，黄国宁团队的综合实力全国领先，实验室里采用的设备也都是一流水准。譬如进口的时差培养箱，可以把发育中的胚胎显微图像分时段全部拍摄下来，结合人工智能（AI）评估，确保胚胎优选优育，从而大大提高了妊娠成功率。该设备单台售价上百万元人民币，中心拥有30多台，医院为此投资了4000多万元。为什么买那么高端的设备？黄国宁说：“我们就是要用最优良的设备和技术，给患者带来安全感和信任感。”

目前，黄国宁团队正与国内AI公司紧密合作，共同开发助孕业务所需软件。这些软件已在多个应用场景使用，且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当前正在进行的“体外胚胎智能化评估”项目将利用计算机辅助分析胚胎大数据，为生殖科学的数字化路径打下坚实基础。

生命的曙光

2018年11月15日，山城秋意正浓。中华医学会第十二次全国生殖医学学术会议在重庆悦来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会议执行主席黄国宁宣布：“欢迎世界首例试管婴儿，来自英国奥海姆的嘉宾路易丝·布朗来重庆与大家见面。”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这名来自英国的金发女子一走上大会主席台，就成为全场焦点。

“1978年，我的出生成了全球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消息传遍了世界各地，也传到了中国。许多人担心我会成为一个‘科学怪物。然而，我不仅健康地长大，还结了婚，如今已经有两个自己的孩子，都是自然受孕所生。”路易丝说道，“作为全球瞩目的‘世纪婴儿，我觉得我和普通人一样。对我来说，最美好的莫过于看到辅助生殖技术能够给所有渴望生孩子的不孕夫妇带来希望。”

在有幸见证“奇迹”的黄国宁和其他重庆医生眼里，这位神采奕奕的英国女性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转眼间，距离中国西部首例IVF试管婴儿出生已过去26年，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面对记者提问，两鬓微霜的黄国宁笑呵呵地回答：“一切正常！他已经是个身高1.83米的帅小伙了，现在定居上海，很有孝心，常回重庆看望父母。”

至于细节问题，黄国宁就没有再说了。因为当年他答应孩子的双亲，共同保守秘密，让孩子自由成长。“当医生的要为患者着想，就像《希波克拉底誓言》中提到的，‘遵守为病家谋利益之信条……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黄国宁说道。

目前，在重庆市妇幼保健院生殖中心诞生的试管婴儿，已经有6万余名。全球试管婴儿已有800多万名，预计到2100年，这个数字将达到4亿。

“人类能够用科学手段来控制自身的生殖过程，助力生命启航，是一件有很有意义的事情，我将继续为此而努力！”黄国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