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财团与政治强人的生意经

谭保罗

在2022年9月的时候，一位叫高塔姆·阿达尼的印度人火得不行。很多关心全球财富风向的中国网友一下子就认识了这位皮肤有点黑，喜欢留着胡子，长得胖乎乎的印度大叔。

从2022年2月开始，阿达尼就超越了蝉联了11届印度首富的穆克什·安巴尼，成为了印度首富。他掌握着全球大量的煤矿资源，随着能源价格的走高，身家也不断高涨。

不过，他所持有的产业需要注意一下，很多都是能源、矿产、电力和港口等需要“特许经营”的行业。显而易见，他势必和印度的政治家走得很近。莫迪还在吉吉拉特邦当地方长官的时候，阿达尼就和他很熟。

其实，如果我们梳理印度的富豪群体，我们会发现那几个最出名的富豪，无论是米塔尔家族、安巴尼家族、塔塔家族等，基本上都涉足过上述这些“特许经营”的行业。在这些家族的发展历程中，一直都得到了印度联邦或者地方政府的支持，无论牌照发放还是金融资源倾斜，都不在话下。

韩国对大财团的支持更加广为人知，三星、LG和现代这样的财团，都是韩国式特殊“政企关系”的产物。从1960年代开始，韩国的政治强人朴正熙开始大力支持大企业的发展，从日本的战争赔偿、出口专营权到银行贷款，对大企业进行了全方位的扶持。到1980年代，韩国前十大财阀的营收已经占到GDP的40%以上。

当然，韩国的历届政府包括朴正熙、全斗焕这样有军队背景的强人，和财阀之间一度发生过冲突，但支持的大方向并没有改变。

在东南亚，我们同样可以发现，伴随着经济发展，有大量的大型私人财团崛起，在国家的经济总量中举足轻重。在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尼，这种情况非常普遍。而且，很多都是华人背景，这些华人家族的祖先主要来自广东和福建，通过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经营，成就了一番非凡的商业成功。

这些家族財团的大发展主要是在二战之后，而二战之后，随着东南亚前殖民地国家的独立，大量的政治强人开始以民族英雄的名义，掌握国家政权。这些家族财团在崛起的过程中，无不和这些政治强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政治强人都会“天然地”支持私人财团的做大呢？

一般的理解肯定是，政治强人需要经济支持，所以才扶持私人财团。但这还不够，可以这样理解：假设存在一个隐性的政客与经济界的利益交易市场，政客给予大企业的是信贷配额和政策扶持，而企业界的回报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经济发展和国民的就业，也就是政客的执政基础；二是企业界对政客私人的回报，比如政治献金，比如离任之后自己或子女的超级高薪岗位。在东南亚，高级官员离任后担任财团高管的情况非常多。

这个市场是客观存在的，那么作为政客，选择交易方必然有两个原则。一个是作为交易方的企业必须足够大，大企业更能长久，也有更多资源，这便能确保未来有回报政客的能力。二是大企业最好是私人企业，“家族企业”这个称呼并非什么褒义词，但基于家族在政客群体中的信誉和未来的长期利益，大财团即使人事更换，继承人也更愿意确保“契约”的执行完毕—回报政客以及其家人。

基于以上两个原则，我们很容易发现，即使印度这样有着国营传统的国家（印度有很多国企和国有银行），很多政治强人都对扶持国企不感冒，而是更热衷于扶持私人家族财团。这也是在很多后发国家，必然出现大量私人财团财富神话的原因。

（尹光华荐自《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