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天然气和电力限价举措

沈臻懿

根据《天然气能源价格制动法》，德国从2023年3月1日起对天然气和电力实施最高限价，并将持续到2024年4月30日。此举的目的，是缓解近期欧洲能源危机所带来的“气荒”问题。

根据德国颁布施行的《天然气能源价格制动法》，该国自2023年3月1日起采取对天然气和电力的最高限价，并将持续至2024年4月30日。此举的目的，是缓解近期欧洲能源危机所带来的“气荒”问题。根据相关调查，即便设置了价格“天花板”，2023年的德国天然气和电力价格仍很难回落至2021年的水平。同时，针对这一限价举措的利弊之争依然尖锐。

作为欧洲范围内最大的经济体，多年来德国十分依赖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图为德国夜景）

气荒：德国弥漫的能源危机

受地缘政治、供给短缺等因素影响，欧洲已笼罩在以天然气为代表的能源危机阴霾下。2022年度，天然气价格成为全球范围内涨幅最为凸显的大宗商品之一。

作为欧洲范围内最大的经济体，多年来德国十分依赖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随着俄罗斯天然气供应量的减少，加之其向欧洲运输天然气的“北溪一号”和“北溪二号”两大管道因爆炸出现漏气，俄罗斯对德国的管道天然气供应已被中断。这使得德国的天然气能源供应紧张，价格不断上涨。据该国价格信息门户网站费利佛克斯（Verivox）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德国普通家庭年均天然气费用已从2021年的1258欧元，涨至2022年的3568欧元，涨幅高达184%。受天然气费用的影响，德国电力价格也同步飙升。2022年7月，德国电力价格已突破374.75欧元/兆瓦时。德国的“气荒”危机，不仅令普通家庭承受了更重的能源消费负担，还严重影响到了其工业生产——不少能源消耗的高成本企业被迫减产、缩小经营规模甚至停产。2022年9月29日，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发布的统计显示，鉴于能源价格的驱动，德国当月的通胀率为10.9%，创下了自1996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为了缓解这场“气荒”能源危机，德国政府正采取各项举措予以应对。2022年10月21日，德国联邦议院正式通过2000亿欧元的纾困计划，用于应对能源危机，并计划持续至2024年。2022年前，彼时的德国可谓“谈煤色变”，煤炭在德国能源结构中的占比持续下降，正面临彻底退出能源市场的“灰暗前景”。不少燃煤发电厂当时已停止商业运行。但为了缓解当下这一燃眉之急，德国政府不得不宣布将大型硬煤发电厂的运营时间延长至2024年3月。当前，德国早已顾不上考虑环保与否等问题。德国联邦经济和气候保护部称，面对形势严峻的天然气供应，重启燃煤发电可以增加高达1万兆瓦的发电量。此外，德国也在加紧储气并寻求其他天然气供应渠道，包括从部分国家进口更为昂贵的液化天然气等。但就现阶段而言，德国政府主要还是以天然气和电力价格制动机制应对能源危机。

天然气和电力限价法案的出台

2022年11月，德国联邦经济和气候保护部就天然气和电力价格制动机制制定的立法草案，经联邦内阁各部委表决后通过。同年12月15日，德国联邦议院经过讨论后，正式表决通过了《天然气能源价格制动法》。12月16日，德国联邦参议院批准该法案，以缓冲高昂的能源价格对该国普通家庭和企业的影响。该国财政部部长克里斯蒂安·林德纳（Christian Lindner）宣布，2023年德国政府将投入830亿欧元用于刹住天然气和电力价格上扬的趋势。

为了减轻德国普通民众和中小企业因能源价格飙升而带来的沉重负担，并帮助其顺利度过能源危机，法案设定了德国天然气和电力价格的上限。具体内容包括：天然气价格不得高于12欧分/千瓦时；取暖用气价格不得高于9.5欧分/千瓦时；电力价格不得超过40欧分/千瓦时。这一系列“价格帽”（国际上电力市场发育较为成熟的国家用以调控电力供需的常用工具）的上限规定，将执行至2024年4月30日。此外，德国政府还根据先前联邦议院和联邦参议院通过的一项紧急援助法案，允诺帮助并承担年消费量少于150万千瓦时的普通家庭或企业的2022年12月份能源预付款。

那么，《天然气能源价格制动法》的施行，能否切实让德国能源价格大幅降低，甚至回到此次能源危机之前呢？据德国费利佛克斯（Verivox）价格信息门户网站发布的调查报告称，尽管该国政府在限制能源价格方面予以了支持，但相较于能源价格开始上涨的2021年秋季，德国家庭仍将在2023年直面天然气和电力价格问题，其涨幅预计分别为122%和44%。据统计，当前德国家庭平均每户的年耗电量在4000千瓦时左右，而“价格帽”上限也仅仅可让能源价格少上涨5%。德国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部长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的一番话，似乎也给出了些许答案。哈贝克表示，德国天然气消费者在2023年仍需忍受高基价，他期待到2023年底天然气价格会出现回落，但恐怕难以降至2021年时的水平。哈贝克指出，随着液化天然气规模的进一步扩大和必要基础设施的建设，德国天然气价格将有望实现自我调控。

限价举措的利弊之争

受能源危机影响，2023年德国新增净债务预计高达456亿欧元，远远超出2022年7月时预计的172亿欧元。尽管处于负债高压之下，德国政府仍“咬牙”投入巨资用于补助该国天然气消费者。即便如此，不少民众和企业依然就此提出了诸多抗议和批评，一场针对能源限价举措的利弊之争未曾停止。

能源限价举措出台前后，一些民众在德国数个主要城市聚集，抗议政府的能源计划显失公平，要求当局更为公平地分配资金，以应对飙升的能源价格。德国最大的服务性工会——威尔迪工会（Ver. di）主席韦内科（Frank Werneke）表示，按照当前的计划措施，较低收入的人群依然承受着更高的能源价格负担。当局应当为中、低收入的人群提供更多的帮助。德国经济研究所（DIW Berlin）所长、著名经济学家马塞尔·弗雷兹策尔（Marcel Fratzscher）則指出，德国政府的能源价格制动是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天然气和电力价格的下降，并没有真正帮助到最需要帮助的人。相较于德国普通家庭，当局的援助对于企业的好处要多得多，富裕阶层以及高收入群体获得了更多资源，这也使得贫富之间的差距愈发显现。

与此同时，德国企业界对能源限价举措提出了相应批评。正如德国工业联合会（BDI）主席齐格弗里德·鲁斯乌尔姆（Siegfried Russwurm）所指出的，《天然气能源价格制动法》设置了过多边界条框内容，或许“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企业”。德国工商总会（DIHK）主席彼得·阿德里安（Peter Adrian）也表示，该法案的规定可能导致那些能源密集型企业将制造生产活动转移至其他国家。已有部分德国大型化工企业宣布，将放弃德国政府的援助。另一些大型工业公司也表态，将会对于相关法案规定予以专门研究……

总体而言，德国国内针对限价举措的利弊之争依然甚嚣尘上。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