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牵不住您的手

那双羸弱的手

我最终没能牵住

母亲，您匆匆地去了

不等我再吻一吻

您那慈祥的额头

来不及踏一踏

亲手翻垦的田园

来不及缝一针

孙女开线的衣袖

来不及留一句

临终前的话语

来不及弹一弹

孙儿裤脚上打滚的尘土

您去时 许多心愿

都来不及完成

伫立在您安息的那个山坡

我禁不住落泪

心灵的闸口疯狂地决堤

痛楚和遗憾一并涌出

失却了您的抚爱

所有的情感都无法弥补

母亲，您挚爱的土地

土地将您的一生

塑成质朴的源头

您伟大，伟大得令我们渺小

您平凡，平凡得使我们内疚

在您弯下的脊背里

我们学会将每粒粮食

小心地拾进口袋

咀嚼着您节衣缩食

省下的粮食

知道了该怎样

面向困难抗争

苦难的日子里

您将身上的补丁拆下

缝到我们的衣上

飞雪弥漫的年月

您去捡柴禾给我们取暖

我们围坐在火塘边

谛听着窗外熟知的脚步

在人间，您饱尝了

风雨的侵袭

就百倍地护卫我们的筋骨

您将我们的手一一捂热

岁月的寒霜却无情地

封冻了您的肩头

最后的日子

您安然瞑目

静静地躺进

那片芬芳的沃土

那双劳作了一辈子的手

终于停止手中的活计

带着未泯的心愿

远离了人世间的红尘

那个世界

无人再照料您了

母亲 您要当心

要多加保重

儿女们的泪花为您洗尘

来年的山野

鲜花烂漫碧草青青

护您层层峰峦

您不寒冷

伴您缕缕清风

你不孤独

明月已为您

圆成一个悠然的长梦

在梦中 您是否

仍在轻唤着我们的乳名

北风不住地呜咽

落叶簌簌地倾诉着

一个不再

复还的人生历程

我的手臂沉痛地垂下

仿佛垂下一片

倾斜的天空

伸出的手无法寄托

无法再牵着母亲的衣襟

寻回往日温馨的身影

站在深秋的山岗

任凭泪水

涌过心灵的闸口

母亲 您平凡

而伟大的一生

已在我心中凝作星辰

（作者华杉，本名华少彬。湖北團风人。有近300万字作品散见各级报刊。出版作品集9部，主编过文学期刊及文学作品丛书数种，曾获第六届湖北文学奖提名奖、秦兆阳文学奖、首届黄冈文艺精品（文学）创作项目扶持奖等重要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