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物性视角下劳伦斯诗歌《大海》的生态话语分析

【摘要】 《大海》是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自然诗歌，劳伦斯亦有“自然诗人”的美称。他的自然诗歌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思想。本文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从及物性系统出发，对诗歌《大海》進行生态话语分析。选取和分析诗歌中及物性过程所表达的表层意义，挖掘其背后的深层意义，即生态意识。研究表明，通过及物性分析判断话语的生态取向从而提高人们的生态意识，具有可行性。

【关键词】 及物性系统；劳伦斯；生态话语分析

【中图分类号】I1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2-01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2.042

一、引言

“生态话语分析”为生态语言学学科领域下的一个主要研究范式，发展自其中的“韩礼德模式”。生态话语分析范式是在生态哲学观的指导下的，基于功能取向的语言学理论，对话语的生态性——生态有益性、生态破坏性、生态模糊性/中性——进行分析的一种模式[1]。其目的是推广有益性话语，提高人们的生态意识，从而构建一个有益、和谐的、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系统。自然诗歌是生态有益性话语，因此，研究自然诗歌有助于提高人们与大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意识，激发读者对生态保护的使命感，摒弃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意识，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劳伦斯（D·H·Lawrence）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著有许多自然诗歌，在这些诗歌中，他赞美自然之美，赞美万物生命之美，在劳伦斯看来，人类和自然之间需要一种和谐的生态关系，这样的生态理念都体现在他的自然诗歌之中，所以他也被称为“自然诗人”。国内国外对劳伦斯作品的研究较多集中在其小说作品，对其诗歌的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文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为理论框架，从及物性系统出发，选择《劳伦斯诗歌全集》[2]中的自然诗歌《大海》为语料进行生态话语分析。通过对诗歌内容的及物性分析，判断话语的生态性，揭示诗歌中蕴含的生态意识，以期丰富生态话语分析的研究。

二、生态话语分析

自Haugen于1970年首次提出“语言生态”，生态语言学的发展距今已有50多年的历史。在生态语言学领域中，一共有两个研究范式：“一是关注语言和语言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豪根模式，二是强调语言对生态环境影响的‘韩礼德模式。”[3]“韩礼德模式”重点关注语言对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对话语和行为的生态特征进行分析。

近年来，不少国内的学者将自己的研究与生态语言学结合起来，进行生态话语分析。例如，何伟、魏榕通过厘清生态话语分析与批评话语分析、积极话语分析、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区别[4]，提出“生态话语分析”应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范式。辛志英、黄国文将系统功能语言学与生态语言学结合起来，尝试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视域下，探讨构建生态话语分析的可能。[5]黄国文、陈旸以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为理论指导，运用功能语篇分析的方法，重点进行语域与语类和元功能分析，从生态话语分析的角度探讨《一只小鸟沿小径走来》。[6]黄国文、赵蕊华指出生态话语分析利用语言在构建现实过程中的能动作用，促进“思”和“行”的生态语言学化。[7]何伟指出“生态话语分析”是对“韩礼德模式”的再发展，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研究的范式。[8]

三、基于及物性系统的生态话语分析

Halliday在《功能语法导论》中，对及物性理论做了详细的介绍。他认为及物性系统是把经验世界识解为一组可以操作的过程类别。[9]

及物性系统包含三个成分，即参与者、过程和环境，过程是及物性系统中的核心成分。Halliday将人类活动与自然界的过程分为六种不同的过程：物质过程、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言语过程和存在过程。

（一）及物性过程的分布情况

诗歌《大海》分为四节，一共二十九行。在诗歌的第一节中，共有六个过程：诗歌第一行You， you are all unloving， loveless， you;/和第三行的be动词 “are”体现关系过程。诗歌第二行中的“shaken”和第三行中的“scorning”表征大海的心理活动，体现心理过程。诗歌第七行中的“cherish”，及第八行中的“comfort”都是动作动词，体现物质过程。

在诗歌的第二节中，共有六个过程：第十行Moiled over with the rearing of her many-mouthed young;/中 “Moiled”体现物质过程。第十一行You are single， you are fruitless，phosphorescent，cold and callous，/和第十六行的 “are”都体现了关系过程。第十三行Scorning the panacea even of labour，/ “scorning”体现心理过程。第十四行Sworn to a high and splendid purposelessness / 中“sworn”体现言语过程。

在诗歌的第三节中，共有三个过程：第十七行You who toil not，you who spin not，/中“toil”和“spin”都是物质过程。第十九行中的“were”体现关系过程。

在诗歌的第四节中，共有十一个过程。第二十行中的“take”和“sift”，第二十一行中的“spread”，第二十二行中的“roll”， 第二十四行中的“steep”，第二十五行中的“Reveal”和第二十六行、二十九行中的“shadow”都体现了物质过程。第二十行和第二十四行中的“seem”和“seems”体现了心理过程。第二十九行中的“mock”体现行为过程。

由上述分析可知，诗歌《大海》中共有五类过程，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心理过程、言语过程和行为过程，全诗共计26个过程。物质过程最多，共13个，占50%。其次是关系过程，共6个，约占23.1%。第三位是心理过程，共5个，约占19.2%。言语过程和行为过程各1个，分别占3.85%。诗歌中没有存在过程。《大海》的及物性过程分布详见表1。

不同的过程类型反映了人们对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看法和态度，这意味着对话语的及物性分析可以判断人们的生态意识。

（二）及物性过程的分析

接下来，本文将就诗歌《大海》中所涉及的五个过程，挑选诗歌中的一些诗句，结合话语的语境，进行生态话语分析，揭示诗歌中所蕴含的生态观。

1.物质过程分析

物质过程是指做某件事的过程。这个过程本身是由动态动词来表示，物质过程的参与者主要是“动作者”和“目标”，逻辑主语是动作者。例如诗歌中的第四节：

（20）You who take （物质过程）the moon as in a sieve，

and sift（物质过程）/ （22） You who roll （物质过程）the stars like jewels in your palm， /（24） You who steep （物质过程） from out the days their colour; /（29） Sea， you shadow （物质过程） of all things， ... //

这四行诗中的四个物质过程，大海是过程的参与者，是非人类生命体施事，但在诗歌中大海是有行为能力的主语，不是人类行为的接受者。作者笔下的大海，威严、神秘、超然世外，就连月亮和星星也只是大海手中的玩具，太阳甚至世间万物在大海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诗人将大海放在施事位置，赋予大海与人类生命体同等的地位，甚至大海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人类。作者对大海的赞美和喜爱之情跃然纸上，这是生态有益性话语，体现了作者的生态观。从生态的角度看，诗人还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赋予了大海人的属性。诗歌中共出现了14次“You”，高频次地用“You”这个人称代词来指称大海，同样突出了作者尊重自然、热爱自然、崇拜自然之情，这样的生态意识有益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2.关系过程分析

关系过程是抽象世界的经验表征，即反映两个事物或事件之间的联系。可以分为归属和识别两大类。归属类关系过程表征事物或事物具有某些特征。识别类关系过程表征通过一个事物或事件来识别另一个事物或事件的经验活动。例如诗歌中：

（1）You ， you are（关系过程）all unloving ， loveless，you ； /

（11） You are （关系过程） single， you are （关系过程）fruitless，phosphorescent，cold and callous，/（16） Sea，only you are（关系过程）free， sophisticated. /

在这几行诗中，“are”是归属类关系过程，表达出参与者大海的属性。在这个关系过程中，诗人笔下的大海具有独立，无情无爱，自由，不求结果，磷光闪闪，见多识广等属性。这是作者对大海的积极评价，表达了作者对自然的欣赏与敬畏，属于生态有益性话语。

3.心理过程分析

心理类过程是心理世界经验的表征，与人或人格化事物的内心世界相关，描述心理活的发生和发展。例如诗歌中：

（2） Restless and lonely，shaken（心理过程）by your own

moods，/（27） So that he seems （心理过程）a stranger in his passing; /

以上分别选自诗的第一节和第四节。“shaken”表达了情感表现者“大海”不会被外界的事物干扰，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发生情绪变化的心理活动。“So that he seems a stranger in his passing”表達了作者对大海的认知：大海好似过路的陌生客。结合诗歌语境可知，大海无情无爱，冷淡神秘，超然世外，无须劳作，更不需要依附于人类存在，这与不断向大自然索求无度的人类形成鲜明对比。劳伦斯摒弃人类中心主义，表达对大海的喜爱和欣赏之情，传播积极的生态观念，这是生态有益性话语。苗福光指出，在劳伦斯眼里，大海是人类文明还未能、也不可能征服之地，诗歌中充满了劳伦斯对大海的敬畏之情。[10]

4.言语过程分析

言语过程表征为人或人格化事物的交流信息的过程。言语过程的主要参与者有讲话者、讲话内容、受话者和目标。例如诗歌中：

（14）Sworn （言语过程）to a high and splendid purposelessness / 这里的“Sworn to”是言语过程。隐含的讲话者是“You”（大海），受话者为“a high and splendid purposelessness”。诗中的大海发誓要向更高、更灿烂的虚无进发，说明大海的存在没有“目的”，这样超脱的大海，令作者无限神往、心生敬佩。

5.行为过程分析

行为过程表征现实世界经验中的行为，比如呼气、咳嗽、做梦等生理活动过程。行为过程的主要参与者是行为者。例如诗歌中：

（29） Sea，you shadow of all things， now mock （行为过程） us to death with your shadowing. //

在这行诗中，“mock”是行为过程，行为者是“Sea”。在诗人眼中，万物在大海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现在大海只用他的暗影就能嘲笑“我们”人类。诗人将大海拟人化，赋予了大海主观能动性，“mock”这个动词的使用，体现了作者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清晰认知，表现了诗人的非人类中心主义视角，说明了人类文明永远不可能征服这神圣的大海，告诫人们要怀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属于生态有益性话语。

四、结语

本文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框架下，从及物性系统出发，对劳伦斯诗歌《大海》进行生态话语分析，分析及物性过程所表达的表层意义，挖掘其背后的深层意义，也就是生态意识。诗歌《大海》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思想，劳伦斯感叹大海的波澜壮阔，宠辱不惊，自得其乐；对人类自身的反省，在伟大的自然面前，人类不可能征服，也不要妄想去征服大自然，传达了作者喜爱自然、敬畏自然之情，属于生态有益性话语。通过阅读此类作品，可以唤醒我们的生态意识，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树立正确的生态观和生态意识。

通过分析可知，从系统功能语言学出发，通过及物性分析判断话语的生态取向从而提高人们的生态意识，具有可行性。对于如自然诗歌这样的生态有益性话语，应当大力推广和传播，最终促进生态系统的良性发展，构建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系统。

参考文献：

[1]何伟，高然，刘佳欢.生态话语分析新发展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21.

[2]Lawrence，D.H.The Complete Poems of D.H. Lawrence. London：Wordsworth Edition Ltd.，2002.

[3]何伟，张瑞杰.生态话语分析模式构建[J].中国外语，2017，14（5）：56-64.

[4]何伟，魏榕.话语分析范式与生态话语分析的理论基础[J].当代修辞学，2018，（05）.

[5]辛志英，黄国文.系统功能语言学与生态话语分析[J].外语教学，2013，34（3）：7-10，31.

[6]黄国文，陈旸.自然诗歌的生态话语分析——以狄金森的《一只小鸟沿小径走来》为例[J].外国语文，2017， 33（2）：61-66.

[7]黄國文，赵蕊华.生态话语分析的缘起、目标、原则与方法[J].现代外语，2017，40（5）：585-596，729.

[8]何伟.“生态话语分析”：韩礼德模式的再发展[J]. 外语教学，2021，42（1）：20-27.

[9]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2nd edn）[M].London： Arnold /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4/2000.

[10]苗福光.生态批评视角下的劳伦斯[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7.

作者简介：

阿雪，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