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神性（外一首）

李衔夏

事物的神性只在静谧的细微处闪现，而世界

太过喧闹、太过庞巨，有太多可供灵魂栖身的

角落，以致于灵魂分身乏术，无限扩散到

稀薄虚无的状态。从前我迷信猛兽是单独的

牛羊则结队，后来发现强大如狮子，也有

群居的权利。人没有必要太过孤高、太过玄奥

我的意义只在我们之中。我到岛上是要过

一个人的群居生活，越是陌生反而越是切近、

契合、交融。这些年，我在内心装载了太多

别人的故事，有时一些细节会误以为是亲历

而更广大的空间被想象力填满着，就像点燃

一根蜡烛，即能填满空空如也的房间……

临岛望江，我警惕凝滞的神情沦为自我表演

每滴水都是新鲜的，却流成一条古旧的江……

配角

记忆正一点点离我远去，人生因而保持每日新鲜

回望昔时足迹，总体上欢喜多于悲戚。年近不惑

我没有记恨过谁，也没有在情绪上败给过谁……

沮丧的时候我会怀念逝去的人，在我这个年龄

他们还屈指可数，但也足够填满拳拳之心了——

我为自己也为他们活着。他们并非没有伤害过我

这个群体正在壮大。怀念不再是一件安静淡然、

从容优雅的事。我疲于点名，深恐数漏一人——

这个人就将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我需要一座荒岛

寄存流浪漫游的记忆，愿奔腾的江流带走所有

焦渴与躁郁。飞得再远，蒲公英终是要落地生根

印证鲜花的香甜，是蝴蝶与生俱来的使命——

路燈终将被旭日掐灭。做一名泯然于众的配角

让发光发热的人群之星照亮我、融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