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

孙君飞

一株谦逊好学的小树，可以向众多榜样学习经验：大树可以教它，飞鸟和昆虫可以教它，连风也可以教它。

正可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从前人那里学习经验，可以缩短我们摸索的时间。有的经验拿过来就可以用，这的确令人惊奇。我曾经在一片田地里种油菜，生长出来的油菜叶片出现黄、橙、紫红等颜色，看上去色彩斑驳，很美。虽然称不上得意，但我并没有意识到异样。忽然有一天，一位老人告诉我，这是油菜缺镁了，如果继续下去，会影响产量和质量。这显然是老人多年耕作积累下来的经验，我很快纠正了自己在无知中犯下的错误，油菜叶片也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绿色。

经验的存在告诉我，一个生命活在世上不是孤零零的，每时每刻他人都能够帮到你，你也需要他人的帮助。我还崭新时，没有多少阅历，在尝试和探索中难免会犯错误，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想当然的时候也会犯错误，他人的经验就很有意义。经验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填补，一种支撑，更是一种传承。

我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小树，它已经长大许多，既茁壮又秀美。我猜想大树传授给了它与地下真菌合作共生的经验，飞鸟告诉它分辨害虫益虫和更好传播种子的经验；昆虫可能什么都不说，默默地从事着分解工作，释放能量，加快物质循环——留意得久了，这株小树就会间接地积累起生长的经验；无形的风呢？它的经验谈起来十分复杂，它既是生态环境的天使，也是生态环境的捣蛋鬼，有时它对小树倾囊相助，有时也可能隐瞒了许多秘密，在亦敌亦友的关系中，只能靠小树自己或渐悟或頓悟了。

其实世界和人生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样，我们既需要人与人交际的经验，也需要人与万物共存的经验，而那些在险境中、在危机中、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得到的经验更值得珍视。

天上风云变幻，地上也千变万化。有的经验会失效，有的经验甚至会带来惰性和风险。

我在农村生活的时间非常长，小时候，见左邻右舍扦插红薯秧的方法只有两种：直栽法和斜插法，我就相信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也从未见过他人（包括种了一辈子好庄稼的老人）探索出其他方法。许多年过去了，全村人都沿袭着这两种扦插方法。直到有一年，村里的一名大学生从农校回来，告诉我们还有另外三种扦插方法：水平栽插法、船底形栽插法和压藤插法。有的老人很保守，怀疑大学生是照搬书本，并没有实践经验，声称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已经够用，无须改变；而有的人就按照大学生的介绍做了试验，结果收获了更多的红薯。大学生认为，与其说他学到的是经验，不如说是知识，而知识是更讲方法、更可以复制和迁移的。这件事情让我思考了许多，原来年轻人也可以比老人更有经验（知识），不论是经验还是知识，只要道出了真理，我们都应该遵循，那些适应变化的人也值得尊重和学习。

我抚摸着面前的小树，相信它会生长得跟大树一样好，甚至变得更高大舒展，给周围的环境带来更有益、更深远的影响。大树将经验传递给了小树，而新的知识只能靠它自己学习和掌握，后一条途径可能比前一条要枯燥艰苦，却也十分光荣和可靠。

（编辑  余从/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