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气呈祥赏兔画
2023-05-30三月雪
三月雪
兔性温顺,寓意吉祥,历来是画家青睐的创作题材。他们把对美好的生活向往和艺术追求寄寓兔画中,以细腻的笔触、精巧的构图、传神的形象,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幅活泼生动的吉祥图景。
2023年是农历癸卯年,也就是我国传统的兔年。兔的形象可爱,性情温顺,在古代是人见人爱的吉祥动物,通常被赋予吉祥美好的寓意,兔形象也成为画家青睐的创作素材。
自来兔画蕴吉祥
兔在画中的形象最早见于汉代,在汉画像砖中就有表现月宫玉兔捣药的场景出现,关于伏羲女娲的帛画中还把玉兔作为月亮的象征。
在甘肃敦煌莫高窟407窟有一幅绘于隋代的三兔莲花藻井壁画,其在窟顶莲花之中绘有三只黑兔,它们前后相接,共用兔耳,互相追逐,绕成环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三只兔子三只耳,单看每只兔子又都有两只耳朵,形成“三兔共耳”的奇妙图案。“三兔共耳”图案在敦煌其他窟的壁画中也有发现,如406窟、139窟、237窟、205窟,以407窟的最为精美,历史也最为久远。有专家认为“三兔共耳”符合美学上的“黄金螺旋”定律,并且其中蕴含着“三位一体”、生生不息的哲学文化内涵。
早期的画像砖和壁画中的兔形象多是线条勾勒或墨色平涂的写意画法,不作具象描绘,形象简单,场景单一。汉晋以后,玉兔与嫦娥的神话传说产生了关联,又有月中桂树的传说盛行,因此兔画中常有桂树出现。后来,兔与梅、兰、竹、菊、喜鹊等吉祥元素广泛结合,进一步丰富了兔画的构成形式和文化内涵,成为后世绘画创作的重要参考素材。
隋唐之后,随着花鸟画的兴起,以兔为主题的绘画作品也更为常见,对兔的描绘也从写意转向写实,更注重细节表现和形态表达,并结合各种场景,形成丰富的绘画主题。历代花鸟画家创作了大量精美的吉祥兔画,如五代黄居寀《药苗三兔图》、北宋崔白《双喜图》、辽《竹雀双兔图》、元《双兔图》、明李永《喜鹊野兔图》、清冷枚《梧桐双兔图》等。从构图形式来看,以一兔、双兔、三兔居多,颜色多为白色,也有棕色或黑色,既有野兔的形象,也有家兔的形象,神话传说中的玉兔形象也屡见不鲜。这些兔画既有相似的构图模式和绘画技巧,又各自独立、各具特色,成为花鸟画中的具有代表性的题材之一。
富贵呈祥三兔图
黄居寀《药苗三兔图》2016年曾亮相嘉德香港秋季拍卖会,以590万港元成交。《药苗三兔图》是少有的兔画长卷,为绢本设色,画心纵30厘米,横212 厘米,加上题跋近3米。作者黄居寀(933—993年),字伯鸾,成都人,是五代画家黄筌的儿子。他颇得其父真传,擅绘花竹禽鸟,精于勾勒,用笔劲挺工稳,填彩浓厚华丽,所画园竹翎毛形象逼真、妙得自然,怪石山水画甚至超过其父。父子二人同仕后蜀,为翰林待诏。当时的殿廷墙壁和宫闱屏幛上的画,几乎都是父子二人合作完成,不可胜记。
《药苗三兔图》构图十分特别,画面中三只兔子并未占据画面中心,而是在画面偏左占据近三分之一的位置,右面以缠满藤萝的枯树和五只栖息的鸟雀补空。画面中三兔二白一褐,卧在草坡花丛中,色彩鲜明,形象突出,成为全卷的焦点。三兔左一右二,两大一小,呈品字形,既有对比变化,又显得和谐安详。左侧兔为褐色,身上有斑纹,弓背低头,身体蜷曲,双耳竖起,下颌放在前爪之上,作欲动未动之势。右侧两兔为白色,前面小兔似被远处鸟鸣吸引,回头张望,后面大兔作蹲伏状,头微扬,平视前方,意态安详,似有所思。画面中三兔各具情态,生动传神,与右侧的鸟雀形成鲜明的对比,静中有动,呈现出和谐典雅、安逸吉祥的艺术效果。
黄居寀开创了“三兔图”的创作范式,三兔的组合模式也被后世画家借鉴。明宣宗朱瞻基曾经画过一幅《御临黄筌花鸟卷》,其为绢本设色,纵36厘米,横297.9厘米,用笔极精细,敷色巧妙,造型准确,珍禽、玉兔、花卉以五色渲染,工整不苟,细润生动,颇有黄筌“富贵”气象。其构图与黄居寀的《药苗三兔图》极为相似,只是画中兔有六只,分为两组,三白三褐,画面背景更为丰富。朱瞻基所临为黄筌作品,由此推断黄居寀的《药苗三兔图》或许是以父亲黄筌的画为母本简化而来。朱瞻基绘画功底深厚,工笔花鸟堪追宋徽宗赵佶,此幅《御临黄筌花鸟卷》无论从构图、色彩,还是从表现技法来看,都堪称花鸟画佳作。
清代龚吉以画兔著名,所绘一幅《三兔图》三只兔与黄居寀的布局类似,也是一褐二白,但是其构图更为紧凑,省去了复杂的背景。三只兔位于画面中心,笔触极为工细,尤其丝毛非常细腻,神态也极为传神,只是更为写实,清雅中缺少了一些贵气。
竹雀菊桐兔成双
双兔构图在兔画中也很常见,寓意好事成双,美满吉祥。相对于三兔构图,双兔的吉祥寓意更加明显,不管是野兔还是家兔都能带给人安和祥瑞的艺术享受。20世纪70年代,在辽宁省法库县叶茂台7号辽墓出土了两幅绢画,其中一幅《竹雀双兔图》极具装饰性,引起人们关注。
《竹雀双兔图》为绢本设色,画心纵106.5厘米,横54厘米,是花鸟画成型早期的写生作品,对研究花鸟画的发展具有重要价值。此图也是较早采用双兔构形的绘画作品。画面前景为两只野兔,一左一右,左侧一只蹲踞扬头探望,右侧一只正在吃野菜,身前身后分布几株车前子。两兔外形丰满,笔触简练,以墨线勾勒头部、眼睛和腿足,丝毛卷曲,神态逼真。中景为蒲公英、地黄等三株野菜,采用勾线填色画法,叶片以石绿填充,花色施以重彩。此图对野菜特意进行了夸张绘画,在画面中部极为突出。后面丛竹采用双勾手法,施以淡彩,三只麻雀分立于三枝高竹之上,竹枝竹叶线条挺健,虽然简洁,却极具力度,表现出竹子的挺拔姿态。三只麻雀或梳羽或低头,与两兔形成动态呼应。画面左右对称,上下平衡,具有极强的装饰效果。
此画与诸多辽墓壁画在构图、内容、画风等方面皆有相似之处,有专家据此推测作者可能为契丹画家。《竹雀双兔图》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是为数不多的辽代花鸟画作珍品。
明代陶成绘《菊丛双兔图》与《竹雀双兔图》有相似之处,画中两只野兔卧在草坡菊丛之下,菊丛后是一丛修竹,花竹也都采用双勾填色画法,构图繁复,设色精雅,勾描细腻,双兔对卧,体形丰满,丝毛细腻,眼睛为红色,憨态可掬。此画整体较《竹雀双兔图》更为工致,展现出成熟的花鸟画特征。清代冷枚的《梧桐双兔图》则呈現出另外一种风貌。画家有意突出双兔的特征,两只白兔在石坡梧桐树下对望,极具动态,似欲嬉戏。此画白兔色彩鲜明,刻画细腻生动,活泼灵动的形态跃然纸上。绘画手法上,玉兔采用多种丝毛手法晕染,极具立体感,特别是眼睛打破了单勾眼线和瞳仁的画法,以黑白灰三种色度进行表现,还露出一点眼白,堪为点睛佳作。《梧桐双兔图》具有西方写实主义特征,这也是清代宫廷画家接受西洋画法后的一种转变。冷枚是宫廷画家,他的画极具院体风格,有一种皇家贵气,也融入了西式素描技巧,刻画动物更真实且具有动态。此画整体设色精雅,构图简洁,重点突出,和谐优美,体现出玉兔呈祥的绘画主题。
月宫玉兔富贵枝
描绘一兔的兔画在场景表现上有更多变化:或表现玉兔的祥瑞富贵,如明陶成《蟾宫月兔图》,清蒋溥《月中桂兔图》、李世倬《桂花月兔图》;或表现野兔的灵动机敏,如明张路《苍鹰逐兔图》,清华嵒《海棠禽兔图》;或表现禽鸟和谐互动,如宋崔白《双喜图》、李永《喜鹊野兔图》;也有一些兔画单独表现兔的憨萌形态,不着背景,如宋佚名《山花墨兔图》;等等。
玉兔的形象出现很早,在兔画产生之初就与月宫、桂树、嫦娥等月亮元素产生了关联,寓意和谐富贵、吉祥圆满。陶成的《蟾宫月兔图》结合青绿山水笔法,描绘了作者想象中的月宫和玉兔。与传统的月宫桂树场景不同,画家眼中的月宫更为接近现实,有山石溪水,也有翠竹香花。玉兔蹲踞于风竹之下,前爪微抬,扬头作探望状,竹后掩藏桂树一枝。玉兔眼睛为红色,身体以白粉敷底,采用散锋和点锋结合的丝毛手法,表现出层次丰富的绒毛质感。
蒋溥的《月中桂兔图》场景就简单了些,只保留了玉兔和桂树,桂树枝繁叶茂,桂花盛开,玉兔双眼圆睁,耳朵上翘,显得格外精神。玉兔和桂树都在以单线勾成的圆月之中,画面凸显月宫祥和富贵主题,右上方有乾隆御题诗一首:“秋暖无端迟桂芳,缀枝初折几苞黄。玉兔静守冰轮朗,画出人间满意凉。”乾隆题诗的左侧为蒋溥和刘统勋的和诗,画的底部还有董邦达、刘纶、介福的和诗,绘画和诗的落款均有臣恭绘、臣恭贺字样,可见此画是画家奉旨所绘,意在表现太平盛世的富贵祥和。
李世倬《桂花月兔图》是一幅扇面画,画面更为简洁,右下角绘一只玉兔卧在草丛之中,中间大片留白,只在左上角露出两组桂枝和半个月亮,玉兔头微微上扬,似在仰望月亮,虽然场景简单但是意蕴丰富,画面精雅,表达一种安闲祥瑞的气息。
各式各样的兔画贯穿古今,那些或安静,或灵动,或呆萌的兔形象,在带给人们艺术美感的同时,也赋予了人间祥和与温情,传达着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