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捷：中国数字家具的独角兽

Simone Chen

2022年11月9日，张周捷在西岸艺术季期间首次发布MeshRare系列，四个系列—AP原型、DN暗夜、OD漫游、AC致幻—分别出现在上海的四个不同场地。图中是在发布前夜拍摄的，张周捷站在布展完畢的西岸艺术中心DN暗夜展区，期待着一个大日子的到来。

1.第一把数字座椅样品系列，数字建构模型，制作于2010。

2.2018设计上海期间Endless Form首次亮相，近百把形态各异的椅子占据了上海展览中心的西花园，令人叹为观止。

3.完成于2011年的第一把成品数字座椅，正是这件作品让他在设计界一鸣惊人。

上一次还是在热供站数字艺术中心的开幕之夜上见到的张周捷。那一天，他站在新工作室的高处俯视着尚未成形的“EndlessForm数字工厂”的车间，然后语气激动地向我描述关于自己数字设计作品实现规模化生产的实现可能。我还依稀记得他那时的一脸笃信坚定。距离那次相见，不过一年，而这位精力旺盛的设计师终于在2022年行将结束之前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2022年11月6日，他的实验项目“MeshRare”正式上线，与此同时，“EndlessForm”小程序内首次开放了AP原型、DN暗夜、OD漫游、AC致幻四个系列限量版数字艺术家具的对外收藏渠道。

张周捷在日常生活里有徒步爬山的爱好，也不打折扣地反映在他的工作轨迹上。他说，这12年来，感觉自己一直在爬山，攀登上一个山峰，随后紧接着又去攀登另一座全新的山峰，基本上就不曾休息过。一个轮回流转，他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完成了一个别人难以复制的数字造物世界——“张周捷数字实验室”。通过算法进行设计的研发、创作，“EndlessForm无尽之形”数字家具公司负责作品的生产、销售，“MeshRare”则被张周捷定义为一个“Web3.0的数字家具初创组织，致力于以“生而不同”的价值理念来引导新一代数字艺术限量版家具的开发——三个分工明确的组织形成了一个无间协作的全新生产范式。在我们的采访中，解锁了新游戏的张周捷显然还在摸索着自己的新路途，他的思维与沟通方式也显然不再单纯拘泥在设计师、艺术家的身份中。“我现在更像是一个创业者”，他笑着告诉我，似乎很期待未来即将遇见的未知挑战。

1.DN暗夜系列，本次发布的主打系列，镀锌碳钢、手工喷漆完成，并具有夜光效果。

从“张周捷数字实验室”、“EndlessForm无尽之形”，再到近日宣发的“MeshRare”——作为最早将数字设计带到中国的实践者，如果请你用几个关键词来回顾你这12年的研发之路，你会选择哪些关键词？

首先是信念吧。我相信计算机强大的算法，我需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地挖掘、释放出计算机的创造力——从12年前做研究生论文的时候一直到现在，这是我从未改变的一个重要且明确的信念。第二个关键词是探索。这12年我一直在寻找一条可行的通路，就像拼图一样，你要尝试东拼西凑然后全部拼齐了才能成功。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探索未知的方式，这个好比修行的探索过程不断刷新着我对事物的认知，而围绕这条主线，我也在不断进行跨领域的学习。

所以，探索后面的关键词应该就是重塑。通过思维的重塑与认知的刷新，从设计师、艺术家扩展到产业，我现在把一个创业者需要涉及的知识范围都融会贯通在一起，构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认知体系。这个认知体系现在还需要拼齐最后一块拼图，就是营销；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见了很多企业家和营销高手。最后，还是创造力。应该说，创造性思维是始终贯穿在每一个环节里的。

想要建立“EndlessForm数字工厂”和“MeshRare”的想法分别是在何时产生的？又是如何产生的？

从2010年刚刚建立工作室的时候，我就梦想要有一个自己的数字工厂。“EndlessForm”在2014年成立，所以这个理念很早就产生了，而且归纳得也很清晰——就是要实现“无尽之形”。MeshRare则是今年才诞生的想法。今年春天居家办公的那段时间里，我自己做了深度的思考，试图构建出整个商业逻辑的一个价值闭环，将数字设计转化成更好的用户体验或用户价值。我想，只有这个价值链路打通，才能真正实现“无尽之形”，以及实现我的目标——不断挖掘计算机的算力和创造力。我认为，Web3.0和原宇宙这些内容，一定是数字制造的重要闭环组成，它们就像是那块不可或缺的拼图，使我最终产生MeshRare这样的实践想法。

将数字艺术限量家具变成更多人能以可接受价格实现拥有的收藏品——要实现这一过程，我们的突破具体体现在何处？最核心的突破应该在于成本的降低。凝聚了汽车制造业精髓，钣金技术、数控加工、激光焊接等一系列先进制造工艺的“EndlessForm数字工厂”如今已颇具规模，从最早的产品形态设计，到后续的生产流程，基本上已经实现了数字化。凭借数字技术的优势，我的每件产品的设计都不一样，就不用开模具，由此可以大幅降低它的制造成本和生产周期。我还是保留了椅子手工制作的部分，在某种程度上，它依旧保留了限量艺术家具的本质。在成本下降后，如何保持住作品的多样性和质感则是又一个需要突破的挑战点。

在“EndlessForm数字工厂”所构建的全新生产模式中，我们听到了C2M这样一个由用户驱动生产的反向生产模式，那么，这个模式在你的闭环通路中是如何具体运作的呢？与传统的制造生产流程相比，它的优势又体现在何处？

其实，C2M才是真正的正向设计，“用户直连制造”是数字时代的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准确来讲，现在工业设计大部分通行的模式都是反向设计，数字设计反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向设计。在传统工业设计流程中，人们先要通过调研得出某个结论，反推市场的需求，再去琢磨、设计出一个新产品，然后推向市场。而在C2M的模式中，消费者直接明确需求，MeshRare就可以通过计算机算法自动生成产品的设计，最后用户只需直接点击下单就可以进入产品生产的环节了，所以它的用户响应速度无疑更快。

2.OD漫游系列，整体保留了金属的本色，局部以手工喷漆装饰。

3.来自四个系列的25把座椅集体“大合照”，而消费者实际可选择的款式远不止于此。

4.AP原型系列，椅如其名，最接近早期原型的工业风格

6.数字椅的设计制作过程。

在你的观察中，相较于12年前，数字设计产品的消费市场是否有发生变化？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大众对于数字设计的认知仅仅停留在概念阶段，就好比特斯拉出现之前大家对于电动汽车的认知——大家都知道，但极少数人会购买。类似阿迪达斯利用3D打印技术制作鞋垫这样的案例，其实压根没有释放计算机强大的算力，至多算是市场营销行为，这意味着数字设计当时并没有真正的用户，而购买者只是为了它的概念买单。当商业逻辑不可持续，它也不可能会产生裂变或者滚动起来，独立成为一个行业。

从我个人而言，现在，我就站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把数字设计變成一个真正的规模化产业呢？这个产业必须是正向循环的，即购买者越来越多，市场宣传越做越大，产业规模越来越大。产品的销售将直接促进企业的快速迭代与成长，而好的产品要转化成好的销售数字，这之间需要的是销售策略。从开始上线，到之后两周不到的时间里，我们完成了20%的销售目标，创造了一百多万的营收，是一个非常真实、客观的起始状态。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正在调整的也恰恰是销售策略，乐观估计的话，再过二三年，MeshRare就会增长到一个相当大的规模。

对消费者而言，数字设计产品还可以提供哪些新期待？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有几点是特别明显的。首先，当大量MeshRare的椅子在一些展览中被集约式地陈列时，它的多样性就呈现了出来，对于很多消费者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在感受数字创造的千变万化和独一无二的同时，从中找寻到符合自己个性和审美的设计。毫无疑问，像MeshRare这样的数字设计产品满足了消费者在全新个性化选择上的需求。其次，传统家具总是在致力于塑造生活方式的场景，而数字设计产品也可以实现消费者在虚拟现实之间灵活走位。在未来，也许扫一下MeshRare椅子上的二维码，你就可以在手机屏幕上看到它在元宇宙里长什么样子，你甚至可能直接在原宇宙里进行选购，随后在现实世界中把椅子打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