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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的“国际范儿”和“大师相”

2023-05-13唐小林

文学自由谈 2023年6期
关键词:西川唐诗写诗

□唐小林

在当代诗坛,牛人一大帮——欧阳江河很牛,臧棣很牛,伊沙很牛,杨黎很牛……但这些牛人全部加起来,也远远抵不上一个西川。

在西川面前,欧阳江河也好,臧棣也罢,全都成了“土鳖”——不过是个“国内诗人”,或者仅仅是到外国赶过集,他们哪里享受过“国际大师”的待遇和演艺明星一样的追捧?西川自己都说:“我不客气地讲,大多数读者跟不上我的写作进展,批评家们也跟不上我的思维进展。”“我的作品发表在那么多的国际刊物上,然后,你让一个在地方上当作协副主席的人来和我类比,我们能是同一类中国诗人吗?我们写的能是同一类诗歌吗?”如此一番狂言狂语,一竿子就把那些“作协副主席”和欧阳江河、臧棣这些“国内诗人”打翻在地。他亲自援引外国诗歌界人士对他的评价,来证明他并非王婆卖瓜:国外有著名诗人表示,最喜欢的中国诗人就是李白、苏轼和西川;日本诗人高桥睦郎认为,“当代中国重要的诗人是北岛和我”;英国女诗人吉莲·克拉克告诉他:“我本来以为世界诗歌已经没有希望了,但听了你的朗诵,我知道你就是世界诗歌的希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亏西川,以一己之力使世界诗歌避免了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没,没有像恐龙一样绝迹。只是不知道,欧阳江河、臧棣们在听到这番“坦言”后,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暗中“打劫”苏东坡

西川写诗多年,被吹捧为神一样的存在。但真正为他赢得荣誉的,却是一首《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听凭那神秘的力量/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射出光来,穿透你的心/像今夜,在哈尔盖/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这时河汉无声,鸟翼稀薄/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马群忘记了飞翔/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我成为某个人,某间/点着油灯的陋室/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被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正是因为有了这首诗,曾经名不见经传的西川,才真正为诗坛所熟悉。此后,尽管西川极力否定这首诗的幼稚,却再也没有写出过影响力超过它的诗。西川说:“《在哈尔盖仰望星空》是我22岁时写的。现在,作为一个中年人,我对这首诗感到不好意思。它代表了我青年时代对文字之美的片面理解、多愁善感、煞有介事、矫情和浪漫主义。它幸好有一个小小的优点,使我还承认那是我写的,那就是,当时的我居然领略到了在自然和历史的长夜中个人的渺小。”西川所说的“矫情”,其实并非仅仅体现在他年轻的时候。数十年来,西川哪怕是人到中年甚至老年,都没有放弃“装”。苏东坡《赤壁赋》中有这样的名句:“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而西川的诗,只不过是将苏东坡笔下的赤壁,换成了哈尔盖;将古代的夜空,换成当代的夜空;将苏东坡乘坐的小船,改装成火车;把苏东坡不分行的赋,变换成分行的诗……其所谓“当时的我居然领略到了在自然和历史的长夜中个人的渺小”,只不过是对苏东坡“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移花接木、暗中“打劫”。

在当代文坛,许多当红作家和诗人曾有一段不光彩的“洗稿”史。在他们的作品中,读者常常能看到古今中外优秀作品的影子,而抄袭和洗稿,又是一个鲜为人知、极难判定的“灰色地带”,这就让那些投机取巧者有了可乘之机。

胡思乱想的文学怪胎

1987年,西川首次提出“知识分子写作”,诗坛旋即掀起了一股“知识大比拼”的风潮。他们就像孔乙己炫耀“茴”字的N种写法一样,进行獭祭展览,开启一种“书橱式写作”,以将诗歌带进沟里。他们大量搬运知识,摆出一副“无一字无来处”的架势,其实无非是拾北宋诗人黄庭坚等江西诗派的“牙慧”——所不同的是,西川和欧阳江河们把诗中的“知识”,一律锁定在外国的大诗人身上。

面对这股潮流,诗人于坚讽刺说:“在硬着头皮阅读了‘知识分子写作’90年代以来的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枯燥乏味、故弄玄虚的,嵌满外国人名、名词、语录的言论之后,我发现,所谓的‘知识分子写作’仅仅与写诗的四五个人有关,却有同样多,甚至更多的新潮诗歌批评家在为其摇旗呐喊。我发现,作为文本的‘知识分子写作’是没有读者的‘少数’,一个‘圈子气候’,作为‘知识分子’却企图扮演秩序、立场、权威、明灯之类的主流、多数的角色。我还发现‘知识分子写作’,主要是一种‘现居北京’的写作。”(《真相——关于“知识分子写作”和新潮诗歌批评》)

在这个“知识分子”诗歌圈子里,互相吹捧已然成为一种文字游戏和生活常态。西川无疑是这个拉帮结伙的“吹捧链”中非常活跃的一位。且看他是怎样吹的:“一个不同凡响的诗人,一定是一个不断给自己出难题,同时也不断给世界出难题的人。在欧阳江河的诗中,我们总会碰到什么东西绊我们一下,拉我们一把,这或许正是其诗歌的魅力所在,它们吸引着批评家跃跃欲试,可一旦人们真的准备谈论这些诗歌时,又会感到束手无策,无从下笔。人们有时分不清欧阳江河思想和游戏的界限在哪里” ,“欧阳江河是一位极具哲学头脑的诗人。这不是说他受到过全面的哲学训练,对哲学史了如指掌,而是说他生就了一个擅长思辨的头脑”,欧阳江河的诗常从“创世记”谈起,“给予读者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深深的惊诧”。

运用这个通行的“模板”,批评家张清华将西川吹捧为“最有学养”“渊博到几乎无法把握”的诗人。另一位批评家陈晓明则跟风飙捧说:“少有人像他那样一直在深刻地思考现时代的人的命运,关切我们生活正在丧失的价值。”

以西川为首的“知识分子写作”,真的就像陈晓明所说的那样灵魂高贵?且看西川是怎样“思考性地写作”的:

女人因为有乳房,所以她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与男人不一样。乳房突出于体外,因此女人的思维自然偏于感性。也因为乳房突出于体外,需要保护,因此女人自然养成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对于保护的寻求。

在身体构造方面,乳房是女人与男人不对等的部分。两性生殖系统虽不同,但那是对等的。任何女权主义都不曾指出这一点。

——《王府井笔记》

这是在“深刻地思考现时代的人的命运”,还是在拿女性的身体来说事?难道男人因为没有“突出于体外”的乳房,思维方式才与女人不一样吗?平胸的女人难道和男人的思维更接近?“胸大无脑”的论调并非偏见、戏言?但凡有点基本常识的人,都会把这种“高论”视为无稽之谈。不过,西川对此却是很受用,以至于写出这样的文字:

A说:“再美丽的女人拉出来的屎也是臭的。”——话不能这样说。美丽的女人不仅是肉体,同时也是花朵,也是灯盏,也是梦。

——《王府井笔记》

这简直就是“无聊”“恶俗”这类词语的活生生的例证。

对于西川、王家新、欧阳江河、臧棣们的“知识分子写作”,谢有顺先生抨击说:“它所代表的将诗歌写作不断知识化、玄学化的倾向,是当下诗歌处境日益恶化的主要原因之一。”(《诗歌内部的真相》)西川们玩赏的,仅仅是小圈子里几个人互相“抚摸”,却又蒙蔽性极强的诗歌游戏。

西川写不出像样的文章,其杂乱无章的随笔和“采访体”,常常是满嘴跑火车,不讲逻辑,信口开河:

如果你相信司马迁以及他撰写的《史记》,那么我们都知道他受过宫刑,但是我们不知道他那时候能挣多少钱。他在做太史令的时候,他的俸禄是两百石,但是受过宫刑之后是六百石。所以你就会有一个感觉,原来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有钱人,日子更好过了。

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作为“知识分子”的西川,怎么会有如此畸形的心理?虽然割了,但是你还得了钱呢,别不知足了!——这是正常人会有的心态吗?对于遭受宫刑这样的身体摧残和人格屈辱的人来说,人生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怀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雄心壮志,司马迁恐怕一天也不愿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因为增加了一点俸禄而洋洋得意,觉得日子更好过?

“诗歌谜语”的生产机器

同样是写诗,西川的所有长诗加起来,其影响力都不如于坚的一首《0档案》。西川的很多诗,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诗,而更像一堆堆令人费解的“诗歌谜语”和文字乱麻。许多诗人和专门从事诗歌研究的学者,连这样的文字究竟是诗歌还是散文,都很难搞清,更不要说弄懂它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想象和夸张的手法用得太多,西川竟然把诗歌写成疯人院里的呓语一般,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种“呓语体”诗歌,单看一句,好像都能明白;但看上两句,就会犯迷糊;若看上三句,谁都会彻底蒙圈,举手投降。例如:

苦闷。悬挂的锣鼓。地下室中昏睡的豹子。旋转的楼梯。夜间的火把。城门。古老星座下触及草根的寒冷。封闭的肉体。无法饮用的水。似大船般漂移的冰块。作为乘客的鸟。阻断的河道。未诞生的儿女。未成形的泪水。未开始的惩罚。混乱。平衡。上升。空白……怎样谈论苦闷才不算过错?面对岔道上遗落的花冠,请考虑铤而走险的代价!

这是西川“转型升级”之后,自鸣得意的代表作《致敬》组诗中的一段极为怪诞的文字。说是诗歌,它干瘪枯燥,仅仅是文字和句子的罗列;说是散文,唐宋八大家看了都会摇头叹息;说是剧本,演员们无法照着表演……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比AI写作都远远不如的僵尸文字,长期无人问津,躺在废纸堆里。想不到,外国的月亮特别圆,因为荷兰汉学家柯雷在他的《精神与金钱时代的中国诗歌》一书中,以极大的篇幅提及和分析,使该诗在国外镀了一身金,从而引起国内诗坛刮目相看。至于《致敬》究竟写的是什么,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恐怕柯雷先生也是一头雾水,只是他并不以为这是“雾水”,而是煞有介事地对《致敬》进行了一番分析,可谓“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其实,这种装神弄鬼的“诗”,与欧阳江河、臧棣们的写作同属一个套路:谁能够跳大神、蒙住读者,谁就是有本事。

洪子诚先生在北大讲学数十年,想来对解读一首诗歌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从他主编的《在北大课堂读诗》一书来看,他对西川的诗显然是不明所以,不然他绝不会王顾左右而言他地如此讲解西川:“《致敬》这首诗写于90年代初,是西川的诗歌变化较大的时期。记得1994年初,我刚从日本回来不久,一次诗歌聚会中,郑敏先生对西川诗的这个变化有些讶异,问过西川。西川回答说,按照过去那样写不大可能了。”在西川这样的诗歌生产机器面前,洪子诚先生所有的文学经验和分析手段都失灵了,只得把对西川诗歌的解释权和评价标准,拱手奉还西川本人。而这恰恰就是西川独霸诗坛的诀窍,和梦寐以求的效果。

在北大课堂上,有人对《致敬》望而生畏,宣称“没有太多的准备”,甚至公开承认,不知道它“到底谈论的是什么”。一些成天从事诗歌研究的人,居然发出了如此无奈的哀叹:“《致敬》是向谁致敬?虽然读了这么多年西川的东西,但是一下子我也说不出到底是谁。”他们只能猜测“有些句子可能是玩笑性的”。尽管个个都读得稀里糊涂,但丝毫都不妨碍他们对西川的高度评价,有的人甚至将《致敬》捧为“先知式的写作”……

可悲的是,这样的现象居然能够长期存在,大行其道。即便西川的诗歌写得再烂,也必定是掌声不断,好评如潮。那些垃圾文字,居然能长期招摇过市:

何谓扫兴——

好比舞会的大门打开,盛装的女子摔倒。

何谓挫败——

好比就要高潮,忽然地震了或者着火了。

——《何谓》

有的人中国书读得太多了,西方书读得太少

有的人中国书读得太少,西方书读得太多了

有的人只读西方书,但一句外语也不懂

有的人只读中国书,自号某某山人,仿佛他真住在山道的尽头

有的人中国书、西方书都读得太多,变得厌倦人世,

有的人中国书、西方书都读得太少,活在世上全靠天才和直觉

——《论读书——仿英格·克里斯蒂安森》

这种插科打诨、绕口令一样的分行文字,完全就是对诗歌的公开侮辱。由此,诗歌在西川笔下,彻底演变成了一种文字游戏。

踩踏他人,狂捧自己

吊诡的是,西川这样的诗人,却代表着中国诗歌的“最高水平”,长年走出国门。对此,我们真不知道是应该欣喜,还是悲哀。

在西川眼里,除了他自己是国际公认的大诗人之外,中国诗坛几乎都是歪瓜裂枣,没有几个他看得顺眼、上得台面的;就连唐代的大诗人王维,都成了“处理不了当代生活”,委琐窝囊的“二流诗人”。西川就像祥林嫂逢人便说阿毛一样,总是喋喋不休地炫耀他在国外是如何备受追捧的。西川甚至讥讽那些研究他诗歌的学者们总是货不对板,如何口拙不到位,举的都是他学徒期的作品,“完全不过脑子”,并奚落这些批评家就是绊脚石。至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那些著名作家,更是统统遭到西川的无情唾弃和蛮横嘲讽:

鲁迅肯定是有风格的,但我不称他为“文体作家”,鲁迅是一位“道德作家”。鲁迅是一个进行社会批判的,可以称之为道德类型的作家。而文体类型的作家主要还是汪曾祺等人。

中国的读者,包括中国的批评家中,不少人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当他们说任何体裁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定义。

我认为当代诗歌已经超过了“五四”以来任何时期的诗歌成就。……中国现代文学史里提到的那些诗人、作家们,其中很多在今天看来都是文学青年。

西川说:“不论有多少人读中国当代诗歌,中国当代诗歌都是当代文化的秘密发动机。”而现代文学和现代作家,却被西川说得就像敝屣和瘪三,甚至狗屎不如:戴望舒、卞之琳创造力不够,徐志摩就是“文艺青年”,别人在国外朗诵他们的诗歌,就是在丢中国诗歌的脸,而只有朗诵西川的诗歌,才能为中国诗歌找回丢失的脸面。西川分分秒秒都忘不了吹嘘自己:“《巴黎评论》是国际顶尖的文学杂志,我如果不是唯一的,可能也是国内极少数几个在上面发表作品的诗人和作家之一。”西川还借外国学者之口说:“我们几个干的活就相当于当年俄罗斯白银时代的那几位诗人对俄罗斯的意义。”这种“老子诗坛第一”的心态,真让人笑掉大牙。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吹捧贾浅浅的“屎尿诗”而浮出水面,乃至出圈,有几个人知道西川这个名字?

为了抬高自己,西川总是不择手段,蓄意贬低写诗的同行。西川炫耀说,自己要是不拿鲁迅文学奖,其他先锋派诗人也就再也没戏了。他比于坚先获得鲁迅文学奖,如果他拒绝了这个奖,就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后头也没有于坚的事了”。于坚获得鲁迅文学奖,难道是托西川的福,或者说是蒙西川的恩赐?

为了把自己包装成“中国最国际化的诗人”,西川恨不得把所有现代作家都踩在脚下。他说,在西方,张爱玲一点影响都没有,没有人把她评价得特别高,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对沈从文评价高的,并不是西方文学界,而是汉学界,西方文学界对他依然一无所知。西川甚至把泰戈尔也说得一钱不值,称泰戈尔的诗歌是“娘娘腔”……对这些,大家当笑话听听就好了。

囫囵吞枣,左支右绌

在诗坛,长期流传着一个西川“博学”的传说——仅仅是个建立在虚幻至上的传说。当你读过他那本据称能开启阅读智慧的《唐诗的读法》,就会发现,这本书的作者,就是一个“外行中的内行,内行中的外行”。

严格地说,《唐诗的读法》是一本离题万里的书。在书中,西川暴露出罕见的轻狂、浅薄,可谓卑之无甚高论,偏见不断,谬误百出,比如:“我们实际上已经把唐诗封入了神龛。那么我们是怎样把唐诗封入神龛的呢?说来有趣,竟是通过大规模缩小对唐人的阅读!——显然太大体量的唐诗我们无力抬起。今天我们每个人(不包括大学、研究所里专门吃唐诗研究这碗饭的人)说起唐诗, 差不多说的都是《唐诗三百首》(外加几个唐代诗人的个人诗集),不是《全唐诗》……”这究竟是在说唐诗的读法,还是在找读者算账,追究读者没有大量阅读唐诗的根源?

在西川的认知中,读者之所以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诗歌,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大量地阅读唐诗,不懂得欣赏韩愈风格奇崛的诗,不知道唐代还有王梵志这样的世外高人……但在我看来,一个职业与文学无关的读者,如果能将《唐诗三百首》读完,就已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求他们去通读《全唐诗》呢?

西川认为:“唐朝为它的诗歌成就付出的代价就是,没有大思想家出现。”好像诗人在当时是个令人趋之若鹜的热门“职业”。殊不知,即便是李白、杜甫这样的大诗人,也并非今天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处处受到追捧。如果不是受到当朝名宿李邕的小觑,李白就不会写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样震古烁今的诗句;如果不是为了讨一份俸禄不错的工作,素来孤傲的李白,也不会违心地引用“天下谈士相聚而言”的“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这种溜须拍马的话。西川不知道,正因为李白和杜甫受尽了一大帮文人的奚落和打压,韩愈才写出“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的诗句,为其鸣不平。

在唐朝,诗歌成了人们生活中密不可分的重要组成部分。“考公”要写诗,相逢要写诗;想朋友要写诗,思故乡同样要写诗;人生得意要写诗,遭受不幸更要写诗;喝酒要写诗,喝茶也要写诗……写诗几乎与如今的发朋友圈、拍短视频一样普及,诗人也就无法成为万众景仰的时代宠儿。试想,倘若人们非常尊重诗人,李白和杜甫就不会把日子过得如此栖栖遑遑、狼狈不堪,而会比现在的诗人如西川等过得更加风风光光、潇潇洒洒吧?否则,杜甫写出“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这样的诗句,岂不是太“装”了?

西川就像跟王维有仇,一个劲地将王维往死里整,把王维说成一个大节有亏且毫无作为的窝囊废;而对于自己崇拜的韩愈,则恨不得让他稳稳坐上古今诗坛第一把交椅。西川借用苏辙的话,把韩愈吹捧成中国诗人的No. 1,而凡是不喜欢韩愈的人,都会被西川扣上贬损杜牧、刘禹锡、李商隐、苏轼、苏辙的大帽子,因为这几位大诗人,都是韩愈的小迷弟和铁杆粉丝。在西川的乱棍之下,甚至连周作人也遭到一顿猛打。

西川在《唐诗的读法》第132页写到:“直到安史之乱前,杜甫的重要性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要等到他死后三十年他才被接受为顶天立地的人物。”这纯属无稽之谈。杜甫去世43年后(即元和八年),他的孙子杜嗣业恳请元稹为他撰写墓志铭,他才开始真正受到诗坛的重视。一直要到北宋时期欧阳修等人的大力推崇之后,杜甫的声名终于无可撼动地确立起来。由此可以看出,西川对于唐代诗人和唐诗的发展史,并不真正了解。

西川喜欢在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里高谈阔论。其大谈古代书画的《北宋:山水画的乌托邦》,依然是硬伤迭出,贻笑大方。比如:他用“享年”来指称哲宗皇帝之死于24岁,而这样的年龄,最多只能称为“得年”,只有老年去世的人,才能称为“享年”。这且罢了,更让人不解的是,西川怎么会连“不可一世”这样简单的成语都搞不懂:“除了山水画,宋代画家们在其他门类的绘画中也有杰出贡献:徐熙《雪竹图》、郭忠恕《雪霁江行图》《明皇避暑宫图》……都是不可一世之作。”这与西川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反。他是想夸人,却弄巧成拙,成了骂人。

西川的各种奇葩思维,有着深层的心理动因。他曾说:“我1997年在印度走的那一趟,也对我打开自己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包括咱们刚才说撒尿:在国内的时候,你一定会先找厕所,但你在印度,没厕所就街上撒吧。我当时吃惊人还能这么活在世界上!印度人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这一下使我感到震惊,就是文化震惊:人还可以这么干!这种东西不断发生,慢慢就把我给打开口了。”

在国外“打开”思路的西川,从此再无顾忌,把写作当撒尿,公然到处“方便”,根本就不考虑读者的阅读感受。这难道也属于他的“国际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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