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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举大事者不忌小怨

2023-05-10伊溪云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23年2期
关键词:刘秀

伊溪云

人们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的是一个人要成就一番大业,就不能囿于一些礼节规矩的束缚。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观念相得益彰的,正是刘秀所说的“举大事者不忌小怨”。

那么,刘秀又是如何容才的呢?

从历史记载看,刘秀容才的故事很多,在历代雄主中很有代表性。其虽因相信图谶而出现一些不能容才的劣迹(图谶,指的是河图、符命等有关王者受命徵验的书籍,流行于东汉,多为预言或隐语),如“卯金刀,在轸北,字禾子,天下服”,即预言刘季做天子,其实是事后附会的说法。但从总体上看,刘秀容才的肚量还是很不一般的。

公元25年,刘秀刚称帝不久,其军队包围洛阳好几个月,却因朱鲔(音同伟)的坚守而未能攻下。刘秀便派人去说服,后来得知朱鲔如此坚守,是担心刘秀会杀他。朱鲔说,当初刘秀的哥哥刘縯被更始帝刘玄杀害时,自己参与了谋划,后来他又劝刘玄不要派刘秀北伐,这明摆着是担心刘秀坐大会威胁到刘玄的地位。所以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投降。

面对朱鲔的担心,刘秀说,“举大事者不忌小怨”。他还明确表态:“如果朱鲔投降,可保全官爵,怎么会治罪呢,有黄河水作证,决不食言。”朱鲔吃了这颗定心丸,遂率军投降。刘秀任命他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后来,朱鲔又当上少府,封号世代相传。这表明刘秀说到做到,决不搞秋后算账。

在天下纷争之时,这种宽容对手的策略,是非常实用有效的一招,若能始终如一,则有收拢天下人心之效。而刘秀正是如此,将“容才”一以贯之。

公元36年,刘秀派吴汉消灭了西蜀的公孙述,最终统一了全国。平定蜀郡后,刘秀任用公孙述的将领程乌、李育等,征召有关贤才任职,于是“西土咸悦,莫不归心焉”。的确,要想平定天下,就必须不计前嫌,唯贤是举,把各类人才凝聚到自己周围。

当然,刘秀宽容的远不只是自己的对手,更多的是部属。公元26年,刘秀任命宋弘为大司空,宋弘又向他举荐桓谭,说:“桓谭的学识与刘向、扬雄齐名,而在音乐方面更远远地超出他们,是当今不可多得的人才。”桓谭自小就好学上进,遍治五经,博学多通,善写文章,尤其擅长的是音乐。他的父亲是汉成帝时的太乐令,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在音乐上颇有造诣。刘秀刚称帝时,桓谭曾被征召待诏,但上书言事“失旨”,未被任用。这一次,宋弘大力举荐,刘秀不计前嫌,召他入宫。面见皇帝时,桓谭弹了一些民间琴曲,刘秀大悦,封他为议郎、兼给事中。

有一次,刘秀一时兴起,让桓谭弹奏郑国之乐,桓谭听命,宋弘却很不高兴。等桓谭出来后,宋弘便严厉责备他,说:“是你自己改正过失呢,还是我依照法律检举你呢?”原来其时多以郑国的音乐为靡靡之音,即所谓淫声,人们敬而远之。宋弘这一责备,桓谭就很害怕。

所以,当后来刘秀大会群臣又想请桓谭弹琴时,桓谭就不太敢弹了。他看见宋弘在座,一时紧张失了常态。刘秀发现后,觉得很奇怪,问宋弘怎么回事?宋弘说:“臣所以荐桓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令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刘秀听了宋弘之言,得知缘由,“改容谢之”。他不以为忤,反求诸己,改正过失,这就是成大事者的思维。换作常人,只怕会恼羞成怒。如此一来,只怕人心不附,想干成事也难了。

有宋弘这样忠正的人才,可以说是东汉之幸,刘秀能用之,更能容之,则见刘秀之雄主气概。宋弘之忠正气度,在当时朝廷上下相传,以至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也想嫁他。当时,湖阳公主新近守寡,刘秀问她想嫁谁,湖阳公主说“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刘秀要嫁姐姐,这看起来不是难事,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是一桩求之不得的美事。但在宋弘面前,却碰了壁。

那天,刘秀让公主坐在屏风后,然后对宋弘说,谚语云“贵易交,富易妻”,这是人之常情吧?这话今天听来不可理解,或许当时为风尚未可知。宋弘便说了那句千载流传的名言:“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听他这么一说,刘秀便知晓他的言外之意。最终,公主未能遂愿。刘秀不搞强迫命令,而充分听从对方意见,在当时实属难能可贵。

赏罚分明,这是善治的基本要求。但对特殊人才,如果机械拘泥于这一要求,对犯错的人才毫不容情,就很容易搞到最后没人才可用。

比如邓禹,强于计谋,短于攻战。刘秀倚之为萧何式的人物。但或许当时人才奇缺,刘秀也派他指挥作战,结果犯下大错。面对邓禹,刘秀的宽容值得后人思考。

邓禹是最早追随刘秀的将领之一,在刘秀哥哥刘縯被杀后不久,邓禹便为刘秀分析一番利弊,直指其“虽建藩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也”的不利形势,指出“明公素有盛德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明信”的有利条件,直陈“于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的长远大计。

由此,邓禹成為刘秀的顶级谋臣。刘秀每次任命或派出将领,都会征求邓禹意见,结果也都证明邓禹的判断是正确的。刘秀称帝时,即拜邓禹为大司徒、封酂(音同赞)侯,和刘邦封萧何的侯爵相同,足见刘秀对邓禹的器重。

但邓禹没想到的是,后来遇到了“克星”赤眉军。

遇到赤眉军之前,邓禹总打胜仗,曾经军威“名震关西”。但是,后来几次与赤眉军作战,他都失利,以致“归附者日益离散”,一点威信都没有了。刘秀见此情况,便派冯异接替了他,召邓禹回洛阳。

邓禹一看冯异来接替他,就很不甘心,“惭于受任无功”,便和车骑将军邓弘等,要求冯异和他们一起打赤眉军。邓禹此举完全是意气用事,很不冷静。冯异认为,赤眉军一下子很难用武力打败,劝他别打。但邓禹不听,一意孤行,坚持与赤眉军作战,最终大败,只剩下24名骑兵逃回宜阳。

结果是邓禹再无本钱,只好请辞。但刘秀只给他降级,发还其侯爵的印绶,改任他为右将军。设若严肃问责,只怕邓禹从此不妙。后来汉明帝刘庄在南宫云台放置和刘秀打天下的28位将领画像,邓禹仍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首。北宋武学博士何去非评论称“(刘秀)恃之以为萧何者,以其言足以就大计,其智足以定大业,且非群臣之等夷也”。

后来,冯异在崤底打败赤眉军,治理关中地区,3年即让上林像都市一样繁华。此情此景,有心人必然认为冯异会坐大,便给刘秀上奏章说:“异威权至重,百姓归心,号为咸阳王。”这是影射冯异有自立的意思。刘秀毫不在意,把奏章拿给冯异看,冯异惶惧不已,上书谢罪。刘秀下诏说:“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恩犹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惧意!”这就是刘秀解决这种诬告见疑的方式,决不存猜忌之心,或在行动上疏远,所以雄主的胸怀,确非一般人的容量。对冯异的肯定,也只会更加坚定冯异为国效劳之志。

如果说对自己的爱将、贤才能容,确为事业需要,那么对社会异议人士的宽容,则彰显的是刘秀治天下的胸怀。

公元29年,刘秀下诏征召隐居士人出山为官。当时周党晋见,很有一番傲骨,仅仅伏下身子,既不磕头拜谒,也不通报姓名,还向刘秀说要恪守自己的志向。这时博士范升就奏请刘秀说,周党等人“钓采华名”,自己愿与他们考试治理之道。他们如果“敢私窃虚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

对此,刘秀下诏说:“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罢之。”说白了就是,咱得容忍人家有不做官的自由,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了。

天大地大不如人的胸怀度量大,但同时,要有大度量、大胸怀,也是最难做到的。在相当意义上说,领导干部最需要的就是胸怀肚量,能容下一个部门的人,则能为一个部门的领导;能容下一个单位的人,则能为一个单位的领导。很多人之所以不能再前进一步,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在这方面有所缺失,至少是重要原因之一。

(木又寸摘自《环球人物》2022年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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