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为重逢而喜悦

许璐

成为演员的七年，在一次次开机和杀青里，白鹿常常感知到身为演员的幸福。她说自己平时喜欢什么事都往心里藏，而在摄像机前，却仿若打开了无数伸向世界的触角，让她重新照见自己，也让她勇敢迈出舒适区去探索边界。她在向往一个现身大银幕的机会，希冀与观众在那个戏剧的世界里重逢。

穿过五道营胡同，踏上木楼梯，昨日的电影海报铺了一墙，纸张微微卷边，泛黄，那是时间伫留的痕迹。我们的交谈，是戏剧与现实交叉的时刻。白鹿刚刚拍完了当天的戏份，侧身坐在阁楼一隅的沙发上，头发跟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飞舞，偶尔露出流畅的侧脸线条。她很擅长表达，说话率真直接，毫不掩饰言语间的情绪：高声、大笑和机灵随着她的音调高高低低起伏着。

白鹿看起来斯文，内心实际藏着反差的灵魂。她先后在电视剧《凤囚凰》《长月烬明》里一人分饰多个角色，出于演员的创作本能，她希冀在迥然不同的角色里赏昧人生。因此，白鹿第一眼就留意到了《一次重逢》剧本字里行间呈现的人物反差，她说，“女孩在六年前和六年后对待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六年前，她遇到了年少喜欢的人，含蓄、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份喜欢是纯粹的。六年后呢，她可能看了很多风景，遇过很多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她仍然对当初的他心动，这是一種初心。她也变得勇敢，奔向了那个人。这样的反差，多好看！”

片刻，白鹿忍不住反问，“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为什么六年前没有表白啊？”这是她读剧本产生的最大的好奇。在这个极力呈现女性成长的故事里，白鹿凭借同为女性天然的敏感、细腻，感知到了角色幽微复杂的内心变化——六年后，女孩与男孩重逢，初见第一眼，她没有立刻奔赴对方，反而下意识躲闪，继而向前一步，勇敢赴爱。白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情绪，试图在表演时将其呈现，‘那种心情是我发自内心喜欢你，但真靠近你的时候，会担心你有没有变化，也会有一点点不确定你的心意，心里很忐忑，又忍不住想靠近。”

《一次重逢》的导演、编剧严偲予在片场常常观察白鹿，发觉她对情感的洞察力敏锐又丰富，“白鹿很明白我想要表达的内容或情感是什么样的，很容易对这个故事有共鸣，她迅速找到我想要的表演方式，很有耐心地跟我一起尝试各种各样的情绪……其实，她在表演上借力的点不多，但她会有自己对情感的一些理解，通过表演中不经意的小动作去帮助整个人物传递出内心的小心思。她给了我很多的支持和信心，让我去坚持自己的拍摄方式。”

相较电视剧较长的文本与拍摄周期，只有短短数天的VOGUEfilm的拍摄让白鹿觉得新鲜有趣，一直在观察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片场。“导演会在细节上尝试很多遍。我们的场次不多，导演一直在跟我、白宇帆讲表演的细节，对表演的精准度会要求更高。”白鹿也会更加在意表演的细节和层次，“我的台词表达到不到位？能不能通过我的表演传达剧本想要传达的意思？”

说起第一次合作的白宇帆，白鹿笑了起来，“我一直很欣赏白宇帆，挺想跟他一起拍戏，没想到在这儿先合作上了。他是有天分的演员，今天见到他以后，觉得他是一个腼腆的大男孩，但偶尔会开开玩笑。他说自己性格腼腆，不爱说话。我说，你不爱讲话吗？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哈哈，你知道吗，我们都是姓白的人，见面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提到“重逢”这个字眼，她的笑意再次忍不住蔓延。她想起几年前拍《周生如故》遇见的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朋友，隔了一年，她拍《长月烬明>时再次与他在横店重逢，彼时小朋友已长大很多了。她感慨时间流逝之快，也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而欣喜。“重逢”可以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日常。白鹿长于江苏常州，喜欢吃江浙菜系的甜口食物，每每离家在外拍戏，她都会想念爸妈做的饭，对家乡的食物怀着浓郁的情感。为了抚慰思念，她时不时会去吃一回苏菜，也是与故乡在舌尖上的重逢。无论是与故人抑或故乡的重逢，对白鹿来说，重逢总是喜悦的。

成为演员的七年里，在一次次开机和杀青里，白鹿常常感知到身为演员的幸福。她回忆起来的瞬间都是具体和感性的：拍《周生如故》时，她在哭戏里走不出来，一直忍不住掉眼泪：如果电视剧以圆满结局收场，她又觉得自己奉上双手把戏中的人物带向了童话世界，从此完美生活在一起。她说，“做演员最令人兴奋的一点是自己能跟着角色过一生，跟着她去幸福，去悲恸，去体会她的悲喜。那不是在演戏，而是自己在亲历他人的一生，那时候的幸福感是很强烈的。”

白鹿说自己平时是有点憋的人，喜欢什么事都往心里藏，而当摄像机面对自己，她便仿若打开了无数伸向世界的触角，去重新照见自己，观察自己。刚刚宣告杀青的《以爱为营》，白鹿拍得很高兴，“现代偶像剧没有古装戏那么多起起落落、生死离别、大喜大悲的情绪，反而轻松一点。”她饰演的郑书意，这个被她描述为“一个表演型人格”的角色，让她在戏里变得大胆而外放，“我更喜欢很放（得开）的角色，不用收我的天性。”如果遵从演员的本心，白鹿会被与真实的自己完全迥异的角色吸引，毕竟反着来才最有趣。

某些时候，她又有意想要去打破点什么。两年前，白鹿第一次拍现实主义题材的电视剧《警察荣誉》，与王景春、王同辉、宁理等前辈搭档。这是一次走出舒适区的表演体验，“《警察荣誉》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白鹿回忆在拍这部戏的时候自己变得很紧张，非常没有安全感，一心想做到最好，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太好拿捏到角色，整个人一直紧在那儿。”但压力也变相推着白鹿变得更好，她不吝请教，受益于前辈们分享的过往表演经验，“前辈们每次都会给我一些自信，让我放开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演”，才一点点重塑了她对表演的信心。白鹿无比珍视那次的表演过程，“有时候，你是一定要踏出舒适区的，不然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对当下的白鹿来说，她依然在向往着一个现身大银幕的机会到来，声光电构筑的光影世界让她着迷，也滋生出了更多的好奇一一花一天时间只为拍一场戏，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模式？她说电影的魔力在于看完之后能够留下思想的回响，让人有所启发，“它会有一个有意义的点，一个渴望传达给观众的价值观”。

白鹿的假期不多，寥寥的时间会用来看电影，去电影院喜欢看喜剧片，呆在家里更偏爱剧情片。她近来喜欢《人生大事》，喜欢的演员是有着“小雀斑”之称的埃迪·雷德梅恩，说到这里，她的腔调止不住升高，“啊，我的小雀斑，你一定要看《万物理论》，不然那是你的遗憾！”而她的人生之歌是《星语心愿》的主题曲，“我的人生第一次在KTV里唱歌就点的这首歌。”一会儿，她把视线停留在墙面贴着的《大话西游》海报上，“小时候看《大话西游》，觉得是喜剧，前几年重看了一次，把我看哭了。”

追问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表演上想抵达什么样的目标，女演员收起了笑容，认真说着，“让观众有足够的代入感，观众跟着你的情绪一起笑和哭。如果能做到让观众在看戏的时候，不会想到演员本人的性格或平时做过的事，真正相信你就是戏里的人物，完全做到演员与角色的分离，那就挺成功的。”在可预见的未来，她会不遗余力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