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利益相关者视角的世界经济论坛ESG通用框架及其启示

石恒贵 王运斌

一、引言

ESG是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的总称，可持续发展理论、经济外部性理论、企业社会责任理论是ESG的三大理论支柱（黄世忠，2021），其重点在于披露企业的非财务信息，过去，企业和投资者更注重于财务信息，现在，ESG承载着多种多样的功能，一方面，投资者在进行投资决策时，不仅会分析企业的财务信息，而且会分析企业ESG等非财务信息。ESG除了帮助投资者实现投资决策外，还有助于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性发展；另一方面，由于企业的决策、运营、管理等日常活动都可能对环境和社会造成危害，而这些危害就是企业的外在风险，因此ESG也越来越受到上市公司的重视，上市公司期望通过ESG信息披露来提高企业风险管理的能力，ESG俨然成为了公司治理环节中风险管理的一部分。ESG可以使公司在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等领域内，准确地识别各种风险和挑战，从而在公司、环境和社会三个层面上建立起良好的互动关系，从而促进公司的长远发展。张红力等（2017）指出，ESG的报告指南和ESG评级的推出，从投资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的观点来看，是为了提高投资者对公司的可持续发展的信心；从上市公司的视角出发，可以从环境、社会、公司治理等非财务层面着手，提升公司的价值创造能力。

鉴于此，正确引导我国上市公司开展ESG信息披露工作成为了一项重要的任务，通过上市公司披露的ESG信息，无论是投资者、企业还是政府都能够纵向比较分析这些ESG信息，评估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管理企业等情况。然而，针对于ESG信息，却不便于进行横向比较分析，即不同企业在同一期的ESG信息很难进行比较分析。原因在于，每家企业所应用的ESG框架有所不同。目前，公司可选择多种ESG报告框架，例如SASB（可持续会计准则委员会）、TCFD（气候相关财务信息披露工作组）、CDSB（气候披露标准委员会）、GRI（全球报告倡议）、IIRC（国际综合报告理事会）等制定的框架（李晓蹊等，2022）。正是因为这些框架类型的多样性，在面临日益严重的环境，我们便无法真正衡量公司对环境的影响，不能采取有效的行动。随着全球变暖、过度开发等问题日益严峻，各个国家达成一致意见，必须开展环境治理工作，以达到保护环境的目的。而企业不可避免会排放碳等污染物，如果要想解决环境问题，就必须从企业入手。所以，全球急需一个通用的ESG框架，来比较分析企业对环境所承担的责任。这时一个ESG通用框架脱颖而出，该框架由世界经济论坛（WEF）与德勤、安永、毕马威和普华永道合作，花费两年多时间所构建，世界经济论坛旨在创建一个全球企业通用的ESG框架，统一标准，使得企业能可靠地将其可持续发展成果和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作出的贡献提供给所有利益相关者。本文拟对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ESG支柱和核心指标进行分析，并介绍其实际运用的一些情况，以期丰富ESG相关框架和指标的研究。

二、ESG通用框架的内容

该框架在切实可行的最大范围内结合了完善的指标和披露，建议披露的指标按照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和主要ESG指标设立了四个支柱，分为治理、环境、员工和经济四大支柱，其中21项是核心指标，34项是扩展指标，目的是为了激励企业在“披露或解释”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披露更多的核心和扩展指标。

1.治理。治理是实现长期价值的基础，通过调整和推动财务和社会绩效，以及通过确保问责制和建立利益相关者的合法性。实现这种一致性需要治理来监督公司在经济、环境和社会影响方面的目标的设定、监控和执行。“治理”包括以下核心指标：（1）公司管治。这个指标阐述了治理在多大程度上驱动企业建立和追求明确的目标，以及公司目标指导战略的程度。公司的目标应该是为包括股东在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人们越来越认识到公司管治的重要性。英国科学院在《目的性商业原则报告》中指出：“商业的目的是有利地解决人类和地球的问题，而不是从制造问题中获利。”这种新兴观点将会继续增强，使公司证明其对目标的承诺变得越来越重要，以此作为良好治理和透明度的衡量标准，并作为长期价值创造的基础。（2）理事机构的组成和质量。这一指标涉及管理机构的形式和职能与长期价值创造相一致的程度。大多数报告框架和一些监管机构要求披露董事会的组成、资格、结构、政策和流程，因为管理公司的个人和结构对监督和决策的质量有主要影响。在这个指标上有广泛的现有度量和披露，使它成为公司之间比较的一个可行点。该指标侧重于理事机构是否一致。（3）影响利益相关者的重大问题。这一指标阐述了与重要利益相关者接触的性质，包括为了解利益相关者的主要关切和公司对他们的影响而制定的程序。主要披露对关键利益相关者和公司都很重要的议题清单，这些议题是如何确定的，利益相关者是如何参与的。（4）反腐败和受保护的道德建议和报告机制。这两个指标涉及公司在多大程度上按照适用的法律和公认的公司行为规范进行道德行为，是长期价值创造的重要组成部分。良好治理的一个关键原则是有效监督公司决策，以确保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并满足利益相关者对道德行为的期望。利益相关者对社会影响越来越感兴趣，对透明度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就鼓励企业不仅仅是“按规矩行事”，而且展示其行为如何与企业的更广泛目标相一致。反腐败指标主要披露已接受组织反腐败政策和程序培训的治理机构成员、员工和业务合作伙伴的总百分比，按区域分列，以及讨论旨在改善更广泛的运营环境和文化的举措和利益相关者的参与，以打击腐败；受保护的道德建议和报告机制指标主要披露寻求关于道德、合法行为和组织完整性的建议，还包括报告对不道德、非法行为和缺乏组织诚信的担忧。（5）风险机遇的识别与监督。这一指标涉及治理对战略风险和机遇的有效识别和监督程度。风险管理是良好治理的一个重要方面，需要对企业风险管理系统的有效性进行监督，并将其产出纳入公司战略，其次，也必须考虑机会。将与经济、环境和社会主题相关的风险和机会明确纳入公司的治理和相关流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优先考虑和解决这些问题以及创造长期价值至关重要。风险机遇的识别与监督主要披露确定公司所面临的主要重大风险和机遇。

2.环境。企业在日常的生产运营过程中，以多种方式依赖和影响自然环境。企业需要有效地管理业务对环境的依赖，以确保业务连续性。商业对环境的冲击会造成严重的社会危害，而消费者、监管者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对这些影响的反应则会带来巨大的商业风险和机遇。随着企业对地球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对企业责任的期望沿着价值链延伸，如果不能很好地清楚和应对环境影响，相关的商业风险就会放大。“环境”包括以下核心指标：（1）温室气体排放和TCFD框架实施。稳定的气候是人类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关键因素。由于人为排放，大气中温室气体排放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改变着我们的气候。如果不能缓解失控的气候变化，就会对人类构成生存威胁。温室气体排放指标主要披露的是，对于所有相关的温室气体（如二氧化碳、甲烷），按照《温室气体议定书》里规定的范围1和范围2的排放量，以公吨二氧化碳当量报告排放量；TCFD框架实施指标主要披露的是，实施TCFD工作组的与气候相关财务信息披露的情况。（2）土地利用和生态敏感性。自然支撑着我们的经济和社会。世界经济论坛和普华永道2020年的一份报告得出结论，44万亿美元的经济价值创造（超过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一半）中度或高度依赖自然及其提供的服务。这一指标主要披露在保护区或关键生物多样性区域（KBA）内或邻近地区拥有、租赁或使用的场地数量和面积（公顷）。（3）缺水地区的淡水消耗。淡水对于人类社会的进步至关重要——健康的环境和繁荣的经济都需要它。食品生产、电力发电、制造业和其他事项都依赖于它。该指标主要披露的是，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WRI）发布的Aqueduct水风险地图工具，对有材料的业务进行报告：提取的大量水、消耗的大量水和在高或极高基线水压力地区的各自百分比。

3.员工。我们生活在一个互联的世界中，社会越来越致力于负责任的企业、可持续经济发展和长期价值创造的价值观。各组织应通过培养多元化、包容性的场所，实现同工同酬，并为所有与公司价值创造有关的人提供茁壮成长的机会。 “员工”包括以下核心指标：（1）多样性和包容性、薪酬平等、工资水平和因童工、强迫事件带来的风险。这些指标侧重于在招聘、选拔、培训、发展和晋升方面为所有员工提供平等的机会。多样性和包容性主要披露的是，按年龄组、性别和其他多样性指标（如种族）划分，每个员工类别的员工百分比；薪酬平等主要披露的是，按重要业务地点划分的每个员工类别的基本工资和薪酬的比例；工资水平主要披露的是，按性别分列的标准入门级工资与当地最低工资的比率，以及首席执行官的年度总薪酬与除首席执行官以外的所有员工的年度总薪酬中位数的比率；因童工、强迫事件带来的风险主要披露的是，解释清楚被认为具有发生童工、强迫劳动事件的重大风险的业务和供应商。（2）健康和福祉。利益相关方越来越期望各组织关心员工及其家人的健康，维护他们享有适当身心健康的权利。这一指标要求组织确保其运营和价值链中所有人的健康、安全以及精神、身体和社会福祉，其主要披露的是，因工伤导致的死亡人数和死亡率、可记录的工伤、工伤的主要类型、工作时间，以及解释组织如何促进工人获得非职业医疗和保健服务，为员工提供的服务范围。（3）面向未来的技能。获得熟练工人是成为一个成功公司的关键因素。为了应对技能差距的挑战，公司必须增加对培训、教育和再培训劳动力的投资，以把握新工具和技术带来的工作模式和工作场所变化的机会。该指标主要披露按性别和员工类别划分，组织员工在报告期内接受的平均培训时数(向员工提供的培训总时数除以员工人数)，以及每位全职员工的平均培训和发展支出(向员工提供培训的总成本除以员工人数)。

4.经济。经济支柱强调消除贫困、消除不平等，通过经济增长、创新和改变企业模式来创造共同价值、共同繁荣和平等增长。“经济”包括以下核心指标：（1）就业人数和比率、产生的经济价值、政府援助、金融投资贡献。这些指标侧重于公司应该通过创造就业机会和投资产能，为公司员工、股东和更广泛的社会创造重要的经济价值。就业人数和比率指标主要披露的是，在报告期内，按年龄组、性别、地区和其他多样性指标划分的新员工总人数和比率，以及员工离职总数和比率；产生的经济价值指标主要披露产生和分配的直接经济价值（EVG&D），以权责发生制为基础，涵盖组织全球业务的基本组成部分；政府援助指标主要披露从任何政府获得的财政援助的货币价值总额；金融投资贡献指标主要披露总的资本支出减去折旧，并辅以叙述，说明公司的投资战略，以及股票回购加上股息支付，并辅以叙述，说明公司对股东的资本回报战略。（2）研发投入。公司可以通过创新为创造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做出贡献，以满足客户不断变化的需求和愿望，为客户创造经济和社会价值。这一指标主要披露与研发相关的总费用。（3）总的税收。公司贡献的资源可以支持其经营所在社区的社会结构和活力，直接体现在对社区的投资上，间接体现在为资助这些社区的政府服务而缴纳的税收上。该指标主要披露公司承担的全球税收总额，包括公司所得税、财产税、不可抵扣的增值税和其他销售税、雇主支付的工资税和构成公司成本的其他税收，按税种分类。

三、ESG通用框架的实际应用

到目前为止，有超过170个公司承诺采用这些指标，其中，半数以上的公司公布了这些指标的内容。例如，英美烟草公司（BAT）2019年就开始使用这个ESG通用框架，自觉对社会和环境承担责任，收入和市场份额“突飞猛进”，并在国际上饱受赞誉。在2019年SEAL商业可持续性大奖中，被评为全球最具可持续发展的公司之一；在2021年全球企业责任报告奖（CRRA）中，其2019年ESG报告获得“最佳ESG报告”第二名、“报告创新”第四名、“相关性和重要性”第五名、“公开性和诚实性”第六名和“沟通中的创意”第九名。这些奖项是从全球所有类型的参赛企业中评选出来的，而且以Corporate Register的650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可持续发展专业的注册用户投票作为评选方式，更显公平、公正，因而“含金量”也高。世界经济论坛一直致力于统一ESG指标，推动全球的企业共用一套ESG框架，使企业的透明度和企业、投资者与所有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一致性得到提高。在当今趋势下，尤其是英美烟草公司运用ESG通用框架所取得成功的案例，以及美国能源和氦气勘探和生产公司（GGE）于2022年对外宣布，他们将采用世界经济论坛的ESG通用框架，以迎合人类、地球和共享繁荣的更广泛需求，建立韧性并提高公司的社会品牌度，均体现出了该ESG通用框架的实用性和科学性。

四、分析与建议

目前，我国的ESG体系还处在起步阶段，尽管ESG的评价产品不断涌现，但在理论框架、议题设置、指标赋权等方面存在着很大差距。中国的ESG体系相对于欧美等发达国家来说，起步比较晚，而且监管机构还没有制定专门的ESG工作指南，以至于上市公司在完善ESG治理、开展ESG评估等方面缺乏科学参考。

基于以上介绍，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1.企业ESG报告内容和结构差异较大，严重缺乏可比性和一致性，对每家企业承担的社会责任开展比较分析难度较大，而世界经济论坛推行的ESG通用框架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我国应加强ESG通用框架的建设，不仅需在国内推行该框架，还需在国际上推动ESG框架的统一。

2.世界经济论坛的ESG通用框架是基于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提出的，在国内企业中推行该框架，可能会产生些许不利影响，尤其是中小企业，采取此类框架可能难度较大，因此，应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推进ESG框架的统一宜采用试点到推广的方式进行，同时，需加大对中小企业的照顾力度。

3.各国应共同推进ESG报告框架的统一，并据以评判其对全球环境所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