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在小河边的微笑

刘再复

成长路上 念恩师

您还记得我故乡那长着许多荔枝树的山村小学吗？亲爱的老师。

您还在背着我故乡的小兄弟涉过那条湍急的小河吗？亲爱的老师。

那些欢乐的日子与那些阴沉的日子，给您留下白发了吗？那些呼啸的山林与寂静的田野，在您溢满青春的脸上，留下皱纹了吗？

您走出师范的大门，没有在繁华的城市里逗留，就踏进我们偏远的山村。人们都说您是城市里来的大学生，我的父老乡亲，喜欢好奇地看着您。

我故乡的山野那么多沟坎，那么多泥泞，您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得那么久，把生命最美丽的部分撒在我故乡的丘丘壑壑里。想起故乡秀丽的青山，想起故乡柔蓝的流水，就会想起您，我亲爱的老师！

那时您才18岁，像我们的大姐姐。在多风多雨的季节里，放学时您总是带着我们回家。您把裤腿卷得高高的，光着脚丫子，一个一个地背着我们涉过那条脾气暴躁的小河，那条在河岸上长着一棵大榕树的小河。我还记得您背着我时，我看到浪花溅到您的脸上，雨水打湿您乌黑的秀发。我悄悄地拂去您发辫上的小水珠，您知道吗？

我们在小河这边，您在小河那边。您向我们频频招手叮咛：“路滑，慢点儿走，明早我来接你们。”我们喊着和您告别。小河的波浪把您的声音和我们的声音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看到您微笑了，这开放在我故乡河边的微笑，这像我故乡的杜鹃花一样美丽的微笑，永远不会消失。在我的梦境中，在我的心坎里，总是那样甜蜜，总是那样温暖，总是那样神圣。 （摘自《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