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带患癌兄弟去旅行：原来，真的有生死之交

周冲

2021 年，梁成被确诊舌癌晚期，手术成功率只有50%。得知消息后，他说，放弃治疗。他想在人生最后的时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梁成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他连家都没回，直接推开贺湘闽的家门，说：“贺哥，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贺湘闽说：“好。”

56天，7000多公里，跨越4省。路长且艰，一路相伴。贺湘闽的心里，只有一句话：“我不能陪你离去，但我能陪你最后一程。”

01

两人原来是初中同学，梁成内向腼腆，贺湘闽开朗健谈。毕业后他们忙于各自的工作、生活，交往并不多。但音乐将他们又拉到一起。多年前，梁成偶然来贺湘闽的家里玩，发现两个人很投缘。他玩过乐队，而贺湘闽也弹得一手好吉他。他们以音乐会友，推心置腹。

贺湘闽和妻子离异后，房子留给了妻子，孤身一人离家。梁成收留了他。直到后来另买房子之后，贺湘闽才搬走。

几年后，人生际遇反转。这一次，到了梁成有求。2021年9月，梁成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时日无多。怎么办？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找贺湘闽，讲了自己的现状以及想让贺湘闽陪自己出去走走的想法。

贺湘闽听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就开始准备。

之后，贺湘闽借了钱，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两个老友，就这样，开启了一段未知的旅程。去哪？不知道。能走多远？不知道。能撑多久？更不知道。只知道，心之所向，即是归处。理想很丰满，很诗意。

可现实谈何容易？

02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穷。出发时，贺湘闽身上只有3000元。梁成更甚，治病早已把他的家底掏空。贺湘闽本来是開家庭厨房的，得知梁成的想法后，他就想着，赶紧筹钱。那一个月，他铆足了劲，加班加点地烧菜，才攒下了这3000元。

可是，3000元，无法解决人生的无奈。梁成的身体越来越差，贺湘闽急在心里，他联系了在修理厂工作的朋友：“赶紧给我找一辆车，我明天就要！”

第二天，车送来了。贺湘闽开始进行改装。在后座加了块板子，铺上床垫，让梁成可以睡在车里。梁成有糖尿病，需要按时注射胰岛素。贺湘闽就在床垫下，放置了一个小冰箱，专门储存胰岛素。车里还拉了一条线，线上吊着梁成的吉他。小小的空间里，塞满了梁成的吃穿住行、诗与远方。

为了买这辆车，贺湘闽不得不向朋友借了2.5 万元。梁成得知后，大叫：“这太破费了！”他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而贺湘闽还有大好人生。不值，真的不值！贺湘闽不管，他说：“这些不重要，这是我想要做的事！”

2021年10月2日，他们从湖南株洲出发。不设目的地，没有做攻略。全看梁成想去哪，能撑多久。

他们一路经过广西、云南、贵州。时而在海滩停留，面朝大海，闲聊发呆。时而驻扎在山间。累了，就在路边停车。饿了，就架锅做饭。两人一路的境遇，也一直牵动着大家的心。

贺湘闽朋友众多，每到一处，都有各路好友照应。往往他俩还没到，当地的朋友已经烧好菜送过去。大家不约而同地筹钱，为他们分担路费。

再后来，贺湘闽又开通了直播，把两人的沿途见闻，用视频记录下来。千万网友留言鼓励，看直播打赏。贺湘闽说，身上的钱，不仅没少，反而比出发时还多。

03

这是一场带有悲情底色的旅行。梁成就是那个底色。出行的每一天，他都能感受到，生命变成了沙漏，正在飞速流逝。尤其是气温骤降之时，即使躺在暖和的车里，身上盖了毯子，还是冷。因免疫力低，他对环境极其敏感。只要稍稍降温，就有感冒的风险。感冒，对常人来说是小事。对梁成来说，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每每这个时候，梁成不说话。一个人坐在角落，低头大口呼吸，强撑着。虽不言一语，贺湘闽却能感受到：“他很虚弱，只是凭着这股精气神，在这熬着。”走路时，摇摇晃晃，像片随时会飘走的树叶。后来，舌头也不听使唤，渐渐僵硬，说话不利索。再后来，咀嚼能力几乎丧失，只能吃流食。

于贺湘闽而言，这不是一场旅行，而是一次营救。镜头前，他头一次袒露心声：“我最想对梁成说的是，我一直在努力，我想救你。”

他每天最愁的，就是吃的问题。“每天最少要做一顿好的给他吃，要有营养的，而且是他能吃的。”每到一处，他会先去逛菜市场。挑最好的骨头，熬最醇的汤。肉一定要炖得很烂，才能让梁成吃。到广西东兴时，他们停留了多日。因那里沿海，鱼肉鲜嫩，鱼刺少，最适合梁成食用。贺湘闽每天雷打不动地熬鱼汤。不仅要煲汤，还要考虑营养均衡。

梁成吃不下蔬菜水果，他就四处搜罗搅拌机。“有了搅拌机就能给他搅点蔬菜、水果吃。买到搅拌机的那天，是我们最开心的一天。”

出行一个月时，他特地订了蛋糕庆祝。因为他听过一个词：癌龄。很多癌症病人，会计算自己患癌的日子，把它当成一次新生。贺湘闽说，那就把出发之日，当作梁成的新生。“庆祝我们满月，吃个蛋糕吧！”他用行动在诠释——“人活着，要有点信念”。

这一点一滴，都在慢慢治愈着梁成，情况竟真的好转了。通常，坐在副驾驶半小时，梁成就要回到后座躺着休息。现在他能开车了。大家都说，旅行拯救了梁成。其实，真正救他的药，是贺湘闽。是贺湘闽，让他在濒死之际，依然看到大好河山。也让他在病重之时，感受到友情之暖、生命之光。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生死之交。没有承诺，但生死相伴。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