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五首）

曼殊沙华

三时·系念

第一时，晨曦

随着时间缓缓移动

尘埃在窗缝间的光束中，飞絮

在凝视的定格

一个不知名声响

折断第一炷香，对你的想念

第二时，正午

青稞味，执意存在

几块糌粑一杯酥油茶

佛说活在当下

当下在达兰萨拉

不在有阿妈的安多

茶面上的阿妈逐渐模糊

第三时，日落

推动转经，转啊转

转到家乡的那些地方

在电视网络上看过

却都不曾到过

最陌生的亲爱阿帕

我很乖很坚强，在这里

都没有哭

误  读

1

坐在屋顶，手捧经书

逢人便说殊胜

我是路人，经过

捡起你掉落的文字

挖洞埋葬

转身，走进众生

芸芸之中

2

蒲团坐成净土

撕下一页经文，擦窗

文字在推托之间

晕成山水

墨里，听见蝉声噪响

水未央

——游成龙湿地有感

望着这片水泽，背光的

稻草人恍惚乍现

争食秋收的燕雀

飞去，候鸟进场歇栖

他们说，只要

顺水势而行

船到桥头，自然有可以走的

路陌

一直以来用绿油的平原，抚育

孩子们！母亲也是第一次

经历如此巨大的

无常，与我对峙在不退的水中央

他们说，只有

顺着天而行

才能看见，菩萨安排一切的

美意

历日浸泡在止不住的

泪水，晒成盐

堆砌成不一样的咸。譬如莞草

用新的滋养哺喂你们

于是，我们一起粉墨变装

于是，旅人经过我们

重新绽放的美好

天很青风很凉，我像

水中央的祖墳

坚持守候远离家乡的

你们，不是飞去的燕雀

注：云林口湖乡成龙村原本是一大片的农田和鱼塭的村落，因地层下陷、海水倒灌，1986年8月遭受韦恩台风侵袭，1996年7月又遭贺伯台风侵袭，20年来长期积水无法耕种。随着环境演替，逐渐演替成盐分沼泽。湿地主要由草泽、池塘、鱼塭、沟渠以及部分休耕农田所组成。

打  禅

身体不在，禅堂不在

风和树叶都不在

这一炷香没有掉举

窃喜

像羊水破，啵一声

蒲团里棉花开始飞絮出来

散盘的双腿铁了心

海青内十趾摇晃波澜

内住等住安住近住

你的身影我的声音还有

被窝里的你的我的余味

攀着气息往上爬

随着风和树叶窸窣

以为的寂静，只因为

你在

露  水

听你说一部经

雷雨走过。如是

我闻，世间的微尘如

我，总在寂静的夜

才在月光下照见自己

在空气降到露点

凝结出透明的水珠

如晶如琉璃如蓝如绿

如原来的我

望着星星数息

身上的光越发清柔，就像你的

以为就可以成为你

却在太阳出来时消失

唱一条河的歌，垂钓着

于是，眉目间冒出疣

于是，往返于昼夜

于是轮回于是悲苦

于是坚持，直到

成为一粒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