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美国的肥宅人生

严敏

眼下美国银幕充斥超级英雄电影，不少老牌大明星竞相出演，如迈克尔·道格拉斯的《蚁人3》，但常常招致道德反感和审美疲劳。而有一部成本仅300万美元的小制作《鲸》，虽然亦由大明星布兰登·费舍主演，却赢得全球观众好评。

该片主人公查理如同片名《鲸》一样，身躯硕大，体重272公斤，整天蜗居在一间昏暗又潮湿的公寓里狼吞虎咽，真像一头深居海洋洞穴的巨鲸，可他的人生遭遇真令人唏嘘——

查理是一位英文写作教师，在网上给大学生们上课。后来因出轨自己的学生，同妻子离婚，女儿艾莉也疏远他，加上男性伴侣的自杀，让他彻底崩溃，从此自我隔离，足不出户。肥胖过度的他，白天陷在沙发里暴饮暴食，晚上靠助力车进入卧室。他还罹患多种疾病，心脏承受不了情绪波动，笑声大一点立即引发哮喘……

查理的收入来源是上网课，但他的摄像头从来是黑屏，因为他不愿意让人家看到他的丑陋样子。平日里，他的护工丽兹（华裔女演员周洪饰演）会来给他做日常看护，这是他唯一能够进行交流的对象，而交谈的内容却只有病情恶化和死亡。丽兹对他犹如关心又宠溺的母亲，想拯救他的生命却每天给他带来热量很高的三明治。除了她，还有一些人会与查理发生纠葛，比如一位陌生的传教士、经常送披萨的快递员，以及伤透心的前妻和女儿。只是，他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人。

人说宗教和家庭是美国价值观的基石，而在《鲸》里却成了禁锢自由的牢笼。

编导将这一众人物安排在查理的邋遢公寓里，演出张力十足的独幕剧，显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喻义，他们和查理就像是一幅代指美国社会的拼图，各自处于不同部位，代表着不同的美国社会边缘人群——肥胖人士、LGBT人士、无神论者、破碎家庭、问题青年……这些人构成一个撕裂的美国社会之缩影。片中有两处地方是电视机里播出总统大选的新闻，观众听到了特朗普的名字，这既点出故事发生的时间，又暗示其把美国社会带到撕裂的边缘。

人说宗教和家庭是美国价值观的基石，而在《鲸》里却成了禁锢自由的牢笼。当下美国的边缘和小众群体正在不断冲撞着这个牢笼，而影片里的五个人物，其实都选择了逃避。导演到最后仍然没有真正给出一个答案，一个完美到能够慰藉所有群体的答案——片尾查理找到了出路，那就是艾莉在学校里撰写的《白鲸》小说读后感。艾莉朗读后，查理迈向她，一道亮光照射进来。查理选择直面自己的过往，开启了摄像头，让自己肥胖的身躯暴露在学生们惊讶的目光之下，然后砸烂了电脑……

查理说：“过去我没那么胖，但也不算太帅。”这句台词其实正是费舍的写照。导演为寻找男主演一直拖了十年，直到发现经历十分相仿的费舍。原来他演《木乃伊》系列时颜值和身材十分帅气，但后来遭到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主席性侵，他发声抗议，反遭行业封杀，家庭又破裂，身材也走样。接演《鲸》后，他将自己同角色完全融为一体，全情投入诠释，每句台词、每个动作都真实可信。

著名理论家安德鲁·萨里斯认为：好莱坞许多影星都是在假装（pretending）表演，“用装扮艺术取代了表演艺术”。难怪男扮女或女扮男、增重或减重、扮老或变脸、扮多重身份而获奖的特别多。费舍由于造型要求，不得不戴乳胶脸套，穿厚重的假肢服，連拍几小时戏。如此假体化妆和服装尽管效果不错，但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