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教学小任务的设计

王羽

【关键词】阅读教学；小任务设计；阅读课的姿态

任务驱动能为学生提供体验学习实践的情境和感悟问题的情境，引导学生围绕任务展开学习，故成为新一轮课程改革提倡的一种教学方式。这种教学方式以任务的完成情况检验和总结学习过程，能够有效改变和优化学生的学习状态。日前备受推崇的大单元教学，其核心概念就是大单元、大情境和大任务。阅读黄厚江老师的新著《阅读课的姿态》，在认识不同文本体式的教学基本规律和基本特点，感受文体教学丰富魅力的同时，可以发现黄老师的阅读教学特别善于通过小任务驱动学生的学习。

通过梳理书中的教学案例可以发现，黄老师设计小任务时常常采用这样一些基本形式：

一是多维比较。即从多个维度对文本进行比较阅读，让学生通过比较求同求异，进而深入思辨，发现问题。有同一篇文本的不同版本比较阅读，如教学魏徵《谏太宗十思疏》时，提供苏教版和语文版的文本，设计任务让学生围绕两个版本的字音、注释、版本增删等方面比较，以此加深对作品内容的理解。有假设性比较，即对文本进行创作假设。如教学蒲松龄《狼》时，先后设计“假如课文就写一只狼行不行”“假如是两个屠夫行不行”“假如这个麦场不在野外行不行”等阅读任务，引导学生对小说进行更深入、更丰富的理解。此外，还有不同文本之间阅读任务的勾连。如他的“李白古代送别诗”群文教学，以李白的《送友人》《赠汪伦》《金陵酒肆留别》《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渡荆门送别》五首诗为基本教学内容，以《渡荆门送别》为核心内容，让学生在深入阅读理解核心文本的基础上，对五首诗进行多维度的比较欣赏。这充分体现了大单元教学的特点，使学生不仅进一步了解古代送别诗的特点，而且充分认识了李白送别诗的独特风格。

二是创意表达。创意表达“既包括学生运用多种形式、多种媒介呈现个性化的作品内容，更强调学生在写作中表现出来的创新思维”。它需要学生成为文本的主动阅读者、真正的理解者，能够以不落俗套、别出心裁的表达分享自己的阅读收获。黄老师精心设计小任务，借助富有创意的活动，努力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和思维活力。教学小说《桥》，一个别具创意的小任务便是给“桥”取名。教学《孔乙己》，黄老师让学生给孔乙己写碑文，使学生更深刻地认识到小说的主题。这种借助任务来读小说的方式，促成了学生与文本之间的真实对话，也实现了对文本理解的螺旋式上升。教学文言文《谏太宗十思疏》，黄老师让学生以魏徵名句“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为范本，续写句子“以文为镜，可以______”，以此促进学生更加深入地理解文本创作意图和现实意义，同时也巧妙地融入了人格教育。

三是角色置换。即让学生暂时忘记自己的读者角色，化身为文本中的某一个人或物，同时根据这个文本角色的立场、风格、方式来说话、做事或思考。角色置换可以让学生快速进入文本角色的内心，实现情感共鸣。如教学诸葛亮《出师表》时，黄老师让学生“选择一个身份，要么以大臣的口气，要么以父亲的口气，要么以老师的口气，对这个愚钝的君主、傻儿子刘禅说一句话”；通过与刘禅进行跨时空对话，学生深化了对文本主题的理解。教学小说《猫》时，黄老师设计的小任务是“写一段话表现被赶走的那只猫在邻居家屋顶上死去之前的心理”，让学生沉浸于猫的角色，怀着悲悯之心去真切体察猫的感受。教学散文《老王》时，黄老师让学生“站在老王的角度，想象一下他这时的心理，用简短的话描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以这样的方式让学生理解在老王心中，钱锺书、杨绛夫妇是他的亲人。尽管学生的答案不尽相同，但他们在角色置换的碰撞中都获得了阅读感悟和阅读发现。

四是文本变形。即以语言为抓手，通过文本还原、表达转换、内容压缩、内容扩展等活动，对文本形式进行加工改造，让学生在文本的解构与重建中体悟、辨析、探究，培养语感，深化对文本意蕴的理解。如教学汪曾祺《葡萄月令》时，指导学生把课文缩写成一段忠实于原文的短文，认识文本介乎说明文、诗与散文之间，体现出一种独特的汪氏散文风格。教学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时，让学生从全诗中挑选诗句加以重组，并讨论重组的依据，借此让学生领略诗歌丰富的意象所联结成的内在逻辑。在教学李白《蜀道难》时，采用编排变化的形式，去掉文本中的标点符号，让学生重新排列句子并说出理由，带领学生在吟诵中感受蜀道之难的非同一般。这些文本变形，让学生得以多角度、多层面理解文本，锻炼了语言运用能力的同时，也收获了独特的阅读审美感受。

五是矛盾设置。孙绍振认为，文本“分析的对象是文本的矛盾”。文本的矛盾往往是发现文本秘密的突破点。在教学钱锺书《谈中国诗》时，黄老师指出文章的标题似乎有问题，引导学生重新为文本拟写标题。待学生花大力气重新拟好标题时，黄老师又追问：“如果我们心平气和地想一想，是不是我们就真的比钱锺书高明呢？”随后带领学生重读文本，发现重拟的标题与文本矛盾冲突太多，反倒是钱锺书的标题举重若轻，看似随便，实则恰到好处。有时文本本身并没有矛盾，黄老师就通过小任务设置矛盾，有意造成文本解读的冲突，从而激发学生细读文本，以强烈的阅读动机去破解矛盾，最终实现文本解读的突围。如讲授余光中《乡愁》时，黄老师带领学生为诗歌续写第五段，表达诗人在新时代对乡愁的感慨。学生有的说“乡愁是一张小小的机票”，有的说“乡愁是一层薄薄的屏幕”，有的说“乡愁是一座长长的桥梁”。黄老师指出“乡愁是一种思而不得的情感”，若是诗人能够通过飞机、桥梁、视频重返大陆与家人联系，那么乡愁就会消失，续写反而与主题矛盾，并且引入作者余光中续写的事件进行讨论否定。设置矛盾，让阅读学习真正发生，学生在思维碰撞中逐步走进文本的内核，使深度学习成为可能。

黄老师在设置小任务时，并非随意为之，他总是苦心经营，为的是更好地拓展阅读教学的空间，深化学生对文本的理解。总体来说，黄老师设计小任务时，体现了以下基本原则：

一是立足文本，力求发现“这一篇”的独特价值。坚持用专业的眼光去发现“这一篇”文本的教学价值，是黄老师阅读教学坚持的原则。针对不同的文本，他总能智慧地提纲挈领，巧妙設计小任务，将整个文脉打通，引导学生在文本中恣意遨游。黄老师强调：“如何发现和设计具有新意的教学方法与教学活动，必须能基丁具体作品的个性设计教学方法和组织教学活动。只要能够找到最适合‘这一篇的教学方法和教学活动，一定是新颖的、有质量的。”在《阅读课的姿态》中，他之所以能创设出千姿百态、精彩纷呈的教学活动，正是得益于把小任务设计建立在“这一篇”的基础上。如教学《装在套子里的人》，他让学生找套子、数套子、给套子分类，讨论别里科夫在华连卡的笑声中死去这个结局的可能性和合理性，想象设计这场恋爱结局的其他方案，以一系列小任务让学生感受这篇小说独具的夸张讽刺的特点。

二是立足文体，力求呈现“这一类”的体式教学。文体是进入文本情感内核的重要抓手。黄老师指出，“不同的文体要有不同的姿态，有不同的阅读规律和教学价值，必然也要有不同的阅读方法和教学策略”。对于不同文体，阅读小任务的设计理念也不尽相同。对丁小说教学，他更多的是引导学生通过读虚构的故事去认识复杂的生活世界；对于散文教学，他则是指导学生解读作者对人生、生活的个性化体验和感悟；对于现代诗歌教学，他主张培养学生敏锐的诗歌触觉，在分享学习中把握诗人的情绪特质。如教学《猫》时，他通过小任务设计，意在让学生认识这类以动物为主角、写日常生活琐事的小说的风格特点，实现通过归纳特点学会读这类小说的教学目标。教学蒲松龄的文言小说《狼》，他通过设计补充关键语句、文本变形改造等小任务，充分体现“小说”的文体特点。总之，他的小任务设计依体而作，通过一篇打通一类，力求给学生更专业的阅读指导。

三是立足阅读，力求突出“细细读”的阅读导向。在阅读中感受、理解、欣赏和评价文本，是阅读教学的主要目的。无论是培养学生独立阅读文本的能力，还是深度解读文本的能力，都离不开教师带领学生“细细读”这一文本对话的过程。课堂上，黄老师常常叮嘱学生“静下心来默读”“反复读才会有收获”，着重培养学生养成精读、略读、朗读、默读的习惯，充分保证课堂阅读的时间，同时积极创设情境，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黄老师设计阅读教学小任务，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阅读”，从不喧宾夺主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活动。教学《春江花月夜》时，黄老师紧扣标题中的五个意象带领学生逐句朗读全诗，最后设计“用‘丰组词来概括唐诗的特点”小任务，将阅读推向高潮。

四是立足活动，力求调动“每一个”的真实参与。积极开展各类活动，让学生在课堂上动起来，是对学生阅读积极性的充分调动，体现的是对学生阅读水平、阅读潜力的尊重，需要教师准确把握学生阅读“这一篇”课文时的阅读困难。不同学生的生活阅历与生命体验不尽相同，对阅读文本的感知也存在一定差异。只有找到学生阅读的最近发展区，然后开展有针对性的阅读活动，才能实现阅读的起跳、跃升。黄老师在阅读教学中设计的小任务，充分考虑学生参与阅读活动的广度、深度，有助于学生在亲身体悟中得到終生难忘的阅读收获。教学“赠别”主题诗歌时，他设计“赠诗给黄老师”的生活化活动，让全班学生参与阅读交流，获得语言的建构和能力的提升。教学《阿房宫赋》时，他让学生从课文中挑出三个字来概括全文的内容和结构，最终经过热烈讨论确定“奢、亡、鉴”，极大激发了每一个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他在设计活动时特别尊重学生个体差异和群体需求，寓教于乐，寓学于思，引导学生在“有意义”且“有意思”的活动中深入地开展阅读探究。

黄厚江老师的阅读教学，通过小任务的设计，让学生在阅读时学会倾听、表达、活动，让学生在千姿百态的阅读实践中实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让阅读与欣赏、表达与交流、积累与梳理更加具体化和实操化，有效推进了学科核心素养的落地。他通过富有智慧的任务设计，解读文本内涵、确定教学内容、选择教学策略，并在此基础上不断延展教学艺术的边界，不断探求教学效益的制高点，不断打开教学范式的新格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小任务的设计，与当下新课程改革倡导的大单元教学本质一致。他通过小任务这一媒介，巧妙地落实并细化大单元教学，有力推动大单元走进真实课堂。无疑，这种基于学生主体地位的教学是值得借鉴和推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