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衰无不本于闺门

王文昌

一起财政局长的腐败案件，局长及其夫人同一天被留置。这个财政局长谈话中，有一个细节令人印象深刻。他悔恨地讲道，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一个“败家”老婆。事实证明，财政局长出问题，他的妻子“功不可没”：依仗丈夫的权力，插手工程建设、违规放高利贷、干预财政局人事安排、私下收受钱款，贪得无厌，在当地财政系统一手遮天，人称“二局长”。妻子强势，丈夫听命，结果夫妻联手贪腐，双双入狱。

这位局长的话让我想起一个人，西汉霍光的妻子霍显。霍光是霍去病的弟弟，历史上赫赫有名，《汉书·霍光传》中记载：“（霍光）为人沉静详审，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武帝去世，作为顾命大臣之一，他受襁褓之托，挺立庙堂之上，拥“昭”立“宣”，安宗庙，定天下，处废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秉持朝政二十余年，隆盛之际，“感动天地，侵迫阴阳”。

就是这样一个风云人物，霍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死后才三年，宗族诛夷殆尽。班固对他的评价是：“不学无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沉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

这里的“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指的就是霍光的妻子霍显阴谋毒害许皇后，立自己小女儿成君为皇后的事情。

霍光拥立汉宣帝，威震天下，家中子女尽皆封赏，占据要津，权倾朝野。他的妻子霍显不仅律己不严、骄奢淫逸，而且贪得无厌，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成君走进皇宫，成为皇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霍显竟然指使乳医淳于衍借许皇后生产之机，毒杀皇后，然后劝说霍光拥立自己的小女儿成为皇后。当时皇后暴亡引起了皇帝的警觉，将淳于衍逮捕，要求追查原委。见事情即将败露，霍显才向霍光道出了毒害许皇后的事实。霍光听后，惊恐万状，他万万想不到，妻子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想要自首，情又不忍，权衡再三，心存侥幸，利用手中一言九鼎的权力，建议皇帝放过淳于衍，女儿也顺利入主后宫。

事情总算有惊无险。但是雷埋下了，总有一天要炸。霍光死后，皇帝重新追查皇后暴亡一事，霍显及儿子霍禹等惶恐不安，计划发动叛乱。皇帝先发制人，将霍氏家族一网打尽：霍光的两个儿子自杀，一个儿子被腰斩，“显及诸女昆弟皆弃市”，皇后被废，不久自杀，与霍氏相连诛灭数十家，腥风血雨，弥漫京城。

霍光的悲剧与其贪恋权势有关，秉政二十余年，皇帝与其出行，如芒在背，当时人称：“霍氏之祸萌于骖乘。”但是，霍氏之败，导火索却是他的妻子霍显。为了让自己的小女儿当上皇后，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指使人害死许皇后，如此滔天大罪，你让皇帝情何以堪？

苏轼一生为官，一生坎坷，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但苏轼很幸运，一生得遇四个优秀的女性：深明大义的母亲程氏，颇识大体的原配王弗，聪明贤惠的继室王闰之，不离不弃的侍妾朝云。苏轼把悲催的人生过得风生水起，与身边的这几位优秀的女性分不开，司马光于是大为感慨：“兴衰无不本于闺门。”

“興衰无不本于闺门”，话绝对了一些。但是你看看历史上霍光妻子霍显的所作所为，你看看霍氏败亡的悲惨场面，是不是让人耸然一惊？你还会觉得这句话说得过于绝对吗？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留心现在的案件报道，你就会发现，倒下的一个个贪官，毁于“闺门”者比比。

“兴衰无不本于闺门”，司马光千年前说过的话，今天，或许将来，还有再提的必要。

图：王恒  编辑：夏春晖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