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诗词，与我

2023-04-15杨卓然

莫愁 2023年12期

文杨卓然

他在我前一步走进了教室。

他是这节选修课的授课老师，一位75 岁的老者，自1991 年起便教授诗词课了。他还有许多别的身份，但在这节课上，他只是以一位老师的身份，传授我们古典诗词的知识。

课上谈到，一首诗的创作，远非一行五字或是七字，它必须要考虑平仄的格式，韵脚的选择。诸如押韵中的一东二冬三江七阳，彼此不可混用；又如七言绝句中的平起仄收，平起平收，还有第三、五、七句最后一字必须为仄不可为平。

诗词，这是绝大多数中国人自幼便接触到的文学体裁。幼时，懵懵懂懂地背出“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每抬头望月，心里总会想起这句诗。李白的诗可能是每个孩子的启蒙诗，我也喜欢读它们，总给我一种荡气回肠的豪迈感受；杜甫的词，则是沉郁顿挫，会让我感受到他的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也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悲伤。

因读而仿，因仿而读。

我很喜欢将所思所感以文字的形式表现出来，包括诗词。但这节课结束，我才知道我所写的诗，仅仅达到了字数相等，以及押上了形式上的韵，离其他的要求差得远呢。

但我并不因羞愧而就此退却。在老师的指导下不断完善自己，不断进步，去赏析汉语言的智慧结晶。我想，这就是学习的意义吧。

阅读古诗词是在与古人进行心与心的交流。阅读时，要有音调上的抑扬顿挫，情感上的跌宕起伏。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便能勾画出一幅塞外之景；一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便能让人感同身受苏东坡丧妻之痛。古人写诗，聊以寄情；我读诗，也是为了寻找情感上的共鸣，灵魂上的知己。

诗词是感性的，它蕴含了作者最为直接的情感，却又以许多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小学时背诵诗词，我会困惑，诗人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思念，而是要用“杨柳”“明月”来作为思念的象征；高中时赏析诗词，我也会对诗词里复杂的情感表示不理解。现在，随着阅读的深入，我开始慢慢了解，托物言志、借物抒情，诗的意境更为深远，作者的感情也更深沉。

记得我第一次主动去查阅诗词，是苏轼的《南乡子·宿州上元》和吕渭老的《南乡子·小雨阻行舟》。我折服于他们二人对自然之景生动的描绘，前者的“浅黛横波翠欲流”和后者的“水尽又山山又水”，将山水接连、草木葱茏之景容纳进短短七字之中。我尤喜后者尾句“温柔。占断江南万斛愁”，是啊，江南万斛愁，人在景中，见霜天竞自由，亦感江南温柔。当读到欧阳修《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中“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两句，我似乎听见诗人的叹息，无奈于狂风席卷而来，在三月迟暮中，柴门轻轻晃动，却挽留不住将走的春。

阅读诗词后，我看见了汨罗江边吟游的屈大夫、赤壁下泛舟的苏东坡；还有康桥上告别的徐志摩、面朝大海的海子。我向他们挥手，欣喜地呼喊他们的名字；我见他们笑靥如花，朝我招手。“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诗词带给我的，是一次机会——去感悟时空的距离和精神的延续。

在医科类大学里，大部分专业因录取时的限制，就已经筛选掉了文科。我没有想到，在这所大学里，得以上到这样一堂与诗词相关的选修课。

医学理性，诗词感性，但我觉得科学精神和人文关怀并不冲突。穿上白大褂，我可以救死扶伤，帮助病患解除痛苦；脱下白大褂，我可以沉浸在诗词世界中，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物与我皆无尽也。

题中的这个“他”，是我这节诗词课的老师，也是古今中外所有诗词创作者的代称。无数个他，写下了这些诗词，无数个像我一样的人，阅读了这些诗词。

还有无数个岁月，在无穷的远方，亟待无数个有心之人，去探寻诗词里无尽的奥秘。

他与诗词，与我，都还在路上。

1.去年读了哪些书？今年计划读哪些书？

读的最厚的一套书是《鲁迅全集》，还有一本中国现当代作家散文的合集，里面涵盖的作者比较多，如朱自清、林清玄等；还有一本在高中时经常翻看的《菜根谭》，一者是可用作素材，二者是我觉得古文表达得非常精炼，读起来很有韵味。最近读完的一本是周晓枫的《有如候鸟》。今年计划读汪曾祺的《人间》系列，如果时间再多一些，会再读读梁实秋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