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老女人外一首

曾 磊（山东）

生命如小段探入深井的绳索

围成四壁的不止疼痛

她身体上属于春天的都已不再：

荷尔蒙、雨水、流岚和水上的月光

旱季终究到来

风不能灌满两个苍凉的袋子

深色桑葚永不衰凋

灰草长上唯一的高地

路径杂乱

深处已无桃花潭

已到中年的女儿帮她敞开衣襟

心电图、听诊，与金属电亲密接触

而非爱人流连的双唇

婴儿们依赖的小手

光阴无情敲碎她的爱情

甚至不屈的母性也无处藏身

孝子们到外面回避

仿佛此刻才体现她仅余的性征——

所有的已随血流到子孙体内

或者 化形为爱

如果你也是一匹狼

哦，暴雨来时多狂怒

我的战场血蛇蜿蜒

草汩汩欢饮英雄的黎明

大草原退到梦中

法桐树高悬悼亡的经幡

雨呵，如今你只以落寞将我鞭笞

从门到窗子是七步

从窗子到门

也是七步

长长的嘶嚎沿我的喉管丝丝逸出

绕过铁笼子的崖

迎合你的静

和天边夜星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