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路十号之“杠精”

■纪广洋

“是！”阚青峰抢宝贝似的带头喊到。同学们跟着高喊：“是！”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很显然，同学们对这一活动都是持积极态度的。

看到同学们跃跃欲试的高兴劲儿，李老师更加高兴，举起双手摆动着下压，像音乐会的指挥，满脸喜悦地说：“同学们静一静，同学们静一静，下面我宣布，我们班级辩论队的首任队长由关碧玉同学出任……”

可是，没等李老师把话说完，关碧玉突然举手并接着站起来，就像辩论已经开始了似的打断了李老师的话：“李老师，我认为我出任不好。我建议我们辩论队的首任队长由阚青峰同学出任！”

“当然，我并不是推卸责任。”她坐下的同时又补充道，“我是举贤荐能。”

“那么，你举贤荐能的理由是什么呢？”李老师笑着问。

“就是啊！”同学们都笑着起哄。

关碧玉坐在那儿迟疑片刻，像是没想好如何回答，但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语塞的主。她又霍地站起来，大声说：“他，他本来就是杠精！”

同学们哗的一声都笑起来，李老师也有些忍俊不禁，假装不懂地笑着问：“杠精是啥意思啊？”

关碧玉又是一愣，她依然站着，扭头瞥了阚青峰一眼，突然抬起手来捂嘴笑着说：“杠精就是抬杠的精英，抬杠是辩论的另一种说法。我们组建辩论队正需要他这样的精英，和，人才……”她说着，又快速扭头看了阚青峰一眼。

这时，阚青峰已趴在课桌上，两只前臂和十指摊开的手死死地压着桌面，额头也死死地抵在桌面上，一副趴着的俘虏状。

同学们见状都笑得不行了，李老师只好强压住自己的笑，大声说：“既然这样，那好吧，‘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就推举我们的学习委员、体育课代表阚青峰同学出任首任辩论队的队长！”

这时，阚青峰依然那般地趴在课桌上，不吱声。

李老师又说：“阚青峰同学，请你抬起头来，我们是在安排，不是在开玩笑，你得表个态嘛。再说了，你当关碧玉同学的‘俘虏’、当我们班级自己的‘俘虏’无妨，一旦出征与别的班级、别的学校对决的话，你这幅模样岂不成了叛徒？”

同学们再一次哄堂大笑。

关碧玉依然站着，笑得泪都出来了。她转过身来，伸手想拍一下阚青峰的头时，阚青峰突然抬起头、扬起脸、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说：“谢谢班长的信任和狠招！谢谢李老师的动员和鞭策！我想好了，我出任！我出征！我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当仁不让！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一定努力，不辜负班长和班主任的信任和重托，不辜负同学们的笑声和掌声！”

“哪有掌声啊？”关碧玉依然侧转着身站着，顺势轻轻推了一下阚青峰的肚子。

这时，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久久持续，就像燃爆了一挂五千响的鞭炮。

等掌声终于停下来，关碧玉和阚青峰还一前一后地站在那儿。关碧玉又小声说：“什么不辜负班长和班主任啊！班长官大还是班主任官大啊？你愣头愣脑、糊里糊涂地胡乱讲！”

“我是按照刚才讲话的次序嘛。”

又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李老师一边笑着一边说：“我们的辩论赛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已经拉开序幕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和谐欢乐的气氛里，李老师再次举起双手摆动着下压，像音乐会的指挥，并大声说：“同学们静一静、同学们静一静，下面我正式宣布，我们班级辩论队的首任队长由阚青峰同学担任！下面我正式请求，请班长和队长两位同学落座。”

掌声再次响起，笑声再次飞扬。

辩论队的事安排妥当之后，李老师临出教室的门，又回过身来对同学们说：“班长慧眼识才，我看行！”

李老师离开教室后，关碧玉和阚青峰当即动员各组的组长，分别选拔各组的两名辩手，依次按照1组和2组、2组和3组、3组和4组、4组和1组、4组和2组、3组和1组的顺序循环对阵，轮流、轮番操练。学习、友谊、理想、团结四个辩论主题也轮番进行。

关碧玉和阚青峰暂时充当主持人，并被同学们称作执行主席和执行副主席，让他俩实实在在地过了把“官瘾”。不过，真到了具体的操练阶段，他俩才感受到，辩论赛的主持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其实是一个控制场面的角色，赛场氛围、赛场纪律、听众秩序、比赛流程、评选规则、评选细则、评选结果等，都需要操心。

而且，当操练进行一段时间之后，他俩和几个组长再次开协调会时，组长们都说，下一步对外出战看来还得指望他俩，其他同学在班级内部操练操练，练练口才和思辨能力也就算了。

他俩问为啥，组长们异口同声地说：“真正的‘杠精’还是你俩，这是全班同学早已公认的，你俩责无旁贷！”

于是，在组长们的鼓动下，在全体同学的期望和观摩下，一场由班主任李老师任主持，班级各科教师任评委的现场辩论评比赛，在星期五下午的社团活动课上火热进行。首场展开的是关碧玉和阚青峰有关“学习与友谊”的辩论赛。

第一轮关碧玉是正方，阚青峰是反方。

关碧玉说：“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学习，更应该建立战友般的友谊。常言说‘一辈同学三辈亲’就是这个道理。”

阚青峰说：“同学之间的关系，不一定就是战友之间的关系，还有可能是对手的关系、对立的关系，甚至是敌对的关系。例如当年黄埔军校的许多同学，不是走向了对立对抗、生死对决的血与火的战场吗？”

关碧玉说：“那是特殊的历史时期、特殊的同学关系，与我们现在的同学关系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是一码事！”

阚青峰说：“现在的同学，一旦到了中考、高考时，还是休戚与共的战友吗？往往是，你比我的中考成绩、高考成绩哪怕只是高出一分，如果咱俩填报同一所高中、大学的话，你也有可能把我PK掉，把我斩于马下，让我名落孙山，不是吗？”

关碧玉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属实，但是，这会影响同学之间的情义、友谊吗？你见有几个学姐学哥们，因为中考或高考成绩而反目成仇的？而且莘莘学子们、同班同学们，无论中考成绩和高考成绩高低，同学情都是固若金汤的。你想想爸爸妈妈们经常谈起的同学、同学聚会，就能知道！”

阚青峰说：“本来我打心底也是不想当反方的，一些看法和想法也是和你一模一样的。我甚至预想，不过三言两语我就会败下阵来，俯首称臣。可是，当你开口就说应该建立战友般的友谊时，我就找到了反驳你的突破口。试想，战友们无论是平时一同演练，还是战时攻城略地、固守阵地，他们的目标、职责、任务和使命，都是完全一致的。而同学们之间的目标和使命，不，应该是目标和命运，也是完全一致的吗？”

关碧玉一时语塞。但她哪能就此败下阵来、甘拜下风。这样的话，在她看来，不仅仅是她战败了，而且愧对了“同学”二字的含义，亵渎了“同学”二字的光茫。

于是，她轻咳两声，接着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站在一己的角度，都是站在小我的角度，都是胸无大志、自私自利的表现。而我是站在大我、大爱、大胸怀的角度。请问，无论咱俩中考、高考时成绩高低，无论咱俩考取的学校是名校还是普校，无论咱俩毕业后从事的工作以及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咱俩考虑的仅仅是各自的小家和温饱吗？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丁点的集体观念，爱国情怀，民族大义和精忠报国、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和信念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都不想再和你辩论这个话题，应该让其他同学辩论‘理想与团结’的话题！”

辩台下掌声雷动。

至此，阚青峰彻底歇菜了，也后悔莫及。他大声说：“我本来就想当这个话题的正方，是你说反方才能更彰显我的思辨能力和口才。你这不是挖坑吗你？！”

关碧玉噗嗤笑了，她走到阚青峰面前，伸出友爱之手，想与他握手言和：“咱俩这不是在操练辩论赛嘛，你哪能入戏这么深啊。嘿嘿嘿。”

当阚青峰犹豫着握不握手时，轰鸣的掌声里，关碧玉又说：“傻同学，咱俩这是在扮演对立的辩方，又不是真的出现了世界观的分歧，又不是真的立场不同、分道扬镳了，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和观念与我是一样的吗？你傻啊你！辩论结束后，我们还是志同道合的好同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