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事三则

蓝定官

一

海水略显浑浊，

仿佛怀有心事，

海水朝岸边涌，我们朝海

打水漂，好像时间把我们当车

推远，我们却铆足了劲

回望童年。石子作为楔子

在时间与空间之流中

逆行，蹦跶几下就掉了，

过去与现在接榫

的地方

因摇动不已而最终散架。

风筝在水里飞。

二

在小吃街，吸着芒果冰沙，看

形如山岳的冰沙在杯中渐退，

有人想起陈先发。

约莫下午四点，我们到达海。

山里的人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

海滩像一条栖身于海陆之间的鱼，

在太阳底下闪着

银光，

我们踩它的鱼鳞。

站在海水中拍照，海风不满

我们的头发，海浪不满我们的干燥。

我们用脚卧沙，成为沙滩的一部分，

再步出来，让后来者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海螺和贝壳，那里存储前世的命运。

远处漂浮着海市蜃楼。寄居蟹，

借助他者的外壳，

生是他者的外壳。

水母，带着透明的忧伤，

死是透明的忧伤。

这里时间可以放肆

挥霍，或者时间是不存在的，

空间也是人也

是。

但是，我想你了，

妈妈

三

是回去的时候了，

来时的路我们

反刍一遍。海边的小店，

一瓶可乐卖到七块钱，

椰子十五块。还是海

平易近人。可海与我熟络以后，

趁我踩着沙滩上

细密的石英砂，便去偷我

无人看管的鞋子。

幸运的是，鞋子没有溺水，

却早已沾湿海水，粘着沙了。

只有我一个人把大海带回来，

我的脚底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