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网文的写作情怀——访种田文作家小十九镜

小十九镜 张浩翔 唐艺之

张浩翔：我们看到您最近的作品，比如《农家悍妻有空间：种田搞钱养首辅》和《空间小肥妻：猎户相公好凶猛》，都是很受欢迎的种田文，您认为这些作品能够获得读者的热捧有哪些原因呢？

小十九镜：应该是比较接地气吧。《空间小肥妻：猎户相公好凶猛》是我第一本古代种田文，保守起见，我用了比较常规的套路文写法，主旨是女主如何反抗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带着一家人发家致富的故事。没想到成绩还可以。到了《农家悍妻有空间：种田搞钱养首辅》，就更加接地气一点，用了大量的俗语、俚语，因为主角们都生活在农村嘛，农村人讲话就是比较直白的，没有那么多引经据典。这种接地气的语言风格，读者就比较喜欢。还有就是跟别的种田文有区别的一点，从前我当读者的时候，看的大部分种田文是山村，而我因为本人生活经历的关系，写的是渔村。《空间小肥妻：猎户相公好凶猛》里有个读者留言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那句话很简短，她说“这是我看到的第一篇有大海的种田文，就冲这点我打五星”。当然后来写《农家悍妻有空间：种田搞钱养首辅》的时候，因为时代在变化，很多赶海主播红了，所以有很多网络文学也写到赶海了，但我还是坚持写了渔村，毕竟自己熟悉。可能下一本，我就不写渔村了，换一个环境。

唐艺之：您在创作过程中是如何获得故事情节建构灵感的呢？

小十九镜：基本上来自对身边生活的观察。我本人的生活经历很少，特别简单，但是我喜欢观察别人，那是一种完全把自己抽离的他者角度。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就会在脑子里留下印象。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加上自己的想法，就会出现在书中。

张浩翔：您认为在现实与架空文之间应该建立怎样的联系？您在创作中是如何实现的呢？

小十九镜：我个人认为，架空的只是故事的世界。小说中的历史时代、地理环境、气候天气乃至语言文字，都可以虚构。比如我很喜欢的西幻作家托尔金，他就自创了精灵语；卡梅隆创作《阿凡达》的时候，也创作了纳威语。虽然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这证明了语言文字都是能创作并且投入使用的。而人类的情感和情绪，是来自现实的。喜怒哀乐的情绪，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挂念一个人的情感，这些都是现实的。小说里的人物是虚拟的，他们生活的世界是虚拟的，而作者赋予他们的情感是真实的，读者的反应也是真实的，这是一种牵连与互动。

张浩翔：您平时创作中会与读者有互动吗？您认为这种互动能够带来帮助吗？

小十九镜：我很少会和读者互动。以前我会时不时看看评论区，如果看到夸我的，我会很开心；看到骂我的，我会很难过。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情绪太容易受影响了，就还是……关掉吧。我还是挺玻璃心的。

唐艺之：许多您的粉丝会称您为“小众但宝藏”的作者，请问您是如何看待这一评价的呢？您更希望自己的作品获得怎样的关注？

小十九镜：过奖了。写书，当然是希望被更多人看到。作为一个入行没几年的半萌新，我现在在一种很矛盾的状态：既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大爆，毕竟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成名的作者不是好作者，但我也很清楚，成名必定带来大量的评议，我似乎没有做好应对这些的心理准备。所以就先埋头写书吧，享受自己的故事，有人喜欢我的故事，我就很高兴了。

唐艺之：我们注意到您的作品都是女频类型，创作视角也多以女性切入，您会有意识在创作中突出女性视角和议题吗？为什么？

小十九镜：不会刻意去这么做。我自己本身就是女人，写女人是天然的代入感吧。我只想讲好我想讲的故事，至于如何解读，留予外人评说。

张浩翔：您认为网络文学类型化分类，对您的创作是否有模式上的帮助？另一方面，您是否会感觉因为类型化的限定，限制了您的创作和想象空间？

小十九镜：与其说是创作模式上的帮助，倒不如说，类型化能够更好地帮我定位到自己的读者。因为我是写种田文嘛，喜欢种田文的读者画像是如何的，其实也是我关注的点。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我生活的广州，这边很多人做生意，我的朋友开展一项新业务之前，必不可少的功课就是跑市场，做好了市场调研，他们做起生意来，才得心应手。否则的话，残酷的市场就会让他们血本无归。网络文学本身就具有商品的属性，找到读者，就是找到自己的市场，这是很有必要的。至于另一个问题，我自己倒没有这个感觉，毕竟同一个类型下，可以写的东西太多了，不断深挖，不断进修，不断学习，就不断有东西可以写。

唐艺之：您如何看待类型化带来的同质化问题呢？您认为该如何破解这一难题呢？

小十九镜：我觉得同质化没什么不好的，麦当劳和肯德基也是同质化，瑞幸和咖世家也是同质化，喜茶和各种茶也是同质化。我再举个例子，来自我很喜欢的老电影《时尚女魔头》，女魔头对女主解释什么叫“时尚的流行”，从T 台高定，下一级到高端成衣，再下一级到量产型，最后是批发市场……我不是说金字塔尖端不好，但脱离了基座的高定，终究是没有市场的空中楼阁，只能是没有生命力的死物。而类型化、同质化的腰部（乃至往下）作品，才是大家喜欢的汪洋大海。市场需要，读者喜闻乐见，作者能够从中获得经济上的改善和读者的认可，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另外补充一句，我个人认为，真正的塔尖，应该是从基座上擢升起来的，从千千万万经过市场认可的作品中厮杀出来的，而不是从天而降的。

张浩翔：您在创作的过程中是否会遇到瓶颈？您是怎样处理这种问题的呢？

小十九镜：暂时没有遇到过，可能因为入行时间还比较短。

张浩翔：您是否考虑创作更多类型的小说作品？您认为切换多种类型的创作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和心态呢？

小十九镜：我还没有考虑好，也许会，也许不会。种田文我也才写了两本，可以这么说，这条路还没有走到尽头。虽说“抬头看路，低头走路”，但也有“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说法，首先还是踏踏实实地把手头的书写好。

张浩翔：您最喜欢自己作品中的哪一个人物形象？您在创作这位人物的时候融入了怎样的感情呢？

小十九镜：两本书的女主角，都是我喜欢的。《空间小肥妻：猎户相公好凶猛》的女主叶斐然是个女科学家，她的爱好就是搞科学发明，而且是典型的理工女思维。应该是代入我本人吧，因为我自己是学工科的，本科的时候就是学各种工程制图、建筑制图、机械和自动化什么的。她的性格有孩子气的一面——这一点，也被读者批评了，觉得女主太孩子气，我虚心接受，但是不改。

后来写《农家悍妻有空间：种田搞钱养首辅》的时候，出于微创新的考虑，我设定了一个有一定军事素养的女总裁。这是我从没涉及过的人设，写起来就很新鲜。这是个绝对坚韧和强悍的女子。对坚韧强悍，我也有自己的理解——我认为，逢人就张牙舞爪、一点亏不吃的那种，不叫坚韧强悍。相反，外貌可以是温柔的，笑容可以是和气的，对人可以是和善的，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卧薪尝胆，砥砺前行，最终站在最高峰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坚韧强悍。目前这本书才连载到50 万字，故事才开始，我很期待她以后的故事。

对我笔下的每一个女主，我都投入绝对专一和欣赏的感情。

唐艺之：您在创作时会集中反映现实中的一些群体，请问您是如何通过故事情节去展现不同群体的特征和现状的呢？

小十九镜：是的，没想到这也被看出来了！写一个群体，首先是观察他们，最好是融入他们。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和他们交流，聆听他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难，其实做起来并不难，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每天都有机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上至庙堂，下至市井，多聊几句，多听一听他们说的话，自然就有了解了。日拱一卒，天长日久，那了解自然就加深了。等有需要写到这类群体的时候，他们的形象自然会出现在脑海里，化成文字诉诸笔下——至于故事情节，反而是最次要的。情节是可以随手置换的东西，关键是遇到同样的事情之下，不同类型的人的不同反应。

张浩翔：作为网络文学作家，您更希望能够获得哪些方面的支持和关注呢？

小十九镜：深宅码字，偏我又是个话多的性子，所以其实很渴望可以跟同行多多交流。

张浩翔：您是否希望自己的作品获得市场的改编？在您看来，如果有可能，您更希望通过怎样的改编方式让自己的作品获得更多的关注？

小十九镜：当然希望可以改编，我这么用心地爱我的作品们，就跟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希望这些孩子们都能被更多人看见。至于怎样的改编方式，这是更高维度考虑的事情了，目前以我的能力，还没法考虑到。

张浩翔：您是否想过推动自己的作品在海外获得更多的读者关注？您认为网络文学的海外传播怎样才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

小十九镜：据我所知，现在各个网络文学平台都在很积极地做“出海”的工作，比如我所在的掌阅，它们一直都有海外版的App，本站作品会以相应的进度在那边更新。我知道这个事情源自一次意外，我有一位在海外生活的好朋友，她一直在看我的书，某天她跑来问我为什么不更新了，我很纳闷，因为我每天都更新的。她就截图给我看，我才知道有海外版App 这回事，而且还看到了许多使用繁体中文，来自中国香港、澳门、台湾，甚至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的读者留言，原来我们的书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出去了。感谢平台一直默默为我们做的工作，我很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乘风破浪，把我们的作品传到每一个对中华文化、对网络文学有兴趣的读者那里去。

唐艺之：您对自己未来的创作有着怎样的期待？您将会在哪些方面争取实现自己新的突破呢？

小十九镜：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认真对待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仔细讲好读者喜欢的每一个故事。至于说新的突破，我觉得一如苏东坡对烹饪猪肉的描述——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