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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恋内部工作模型与老年人婚姻满意度的关系:基于夫妻成对数据的分析*

2023-04-10强袁嫣曹贤才王大华

心理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夫妻婚姻丈夫

强袁嫣 曹贤才 王大华

依恋内部工作模型与老年人婚姻满意度的关系:基于夫妻成对数据的分析*

强袁嫣1曹贤才2,3,4王大华1

(1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院, 北京 100875) (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院;3天津师范大学心理学部;4学生心理发展与学习天津市高校社会科学实验室, 天津 300387)

依恋内部工作模型反映了个体在关系中对自我和他人的认知, 虽然有很多研究证实了依恋风格与关系质量存在紧密关联, 但自我和他人两个工作模型是否在预测关系质量上存在差异性尚未得到明确回答。本研究以老年群体为研究对象, 直接考察自我模型与他人模型分别以怎样的方式预测婚姻满意度。研究使用问卷法对112对老年夫妻的内部工作模型、夫妻依恋取向、婚姻满意度等进行了测量, 采用中介模型、交叉互倚模型以及方差分析分别从被试个体、夫妻主客体效应、以及夫妻匹配模式三个分析视角考察了依恋的两种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性。结果发现, 相比他人模型, 老年人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更为密切, 且可以通过夫妻依恋双维度对其产生影响。但同时也发现, 老年人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受到夫妻角色差异的影响:对于丈夫而言, 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更为紧密, 这可能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男性主导地位有关; 而对于妻子而言, 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更为紧密, 这可能与女性在社会互动中更倾向于关系导向有关, 也可能是传统文化中的“夫为妻纲”对老年女性的影响使然。

内部工作模型, 依恋, 婚姻满意度, 匹配模式, 交叉互倚模型

1 引言

进入老年期之后, 由于社会关系网络逐渐缩小(Carstensen, 1992; van Assche et al., 2013), 婚姻关系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变得尤为重要(Chin & Feeney, 2022; Antonucci et al., 2004)。研究发现, 伴侣是老年人最重要的照料者(Barrett & Lynch, 1999), 有伴侣的老人相比无伴侣的老年人更为健康(Schone & Weinick, 1998)。除此之外, 婚姻质量还可以预测老年人身心健康水平, 例如, 婚姻满意度高的老年人幸福感更高(Carr et al., 2014), 有更少的消极情绪(王岩等, 2014)和身体疾病(Korporaal et al., 2013)。婚姻满意度(marital satisfaction)是衡量婚姻幸福感与稳定性的一个常见概念(Khalatbari et al., 2013), 也是衡量生活满意度与家庭功能的最重要指标之一, 对个体身心健康、工作表现和人际交往都有重要影响(Tavakol et al., 2017)。研究显示, 成年人的婚姻满意度呈现U型变化模式, 老年人往往比中青年体验到更高的婚姻满意度(Rollins & Cannon, 1974)。

依恋被认为是亲密关系的核心成分(Miller et al., 2009), 有许多研究者探讨过成人依恋特征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总体而言, 拥有安全型依恋的个体比非安全型体验到更高的婚姻满意度(Banse, 2004; Rosalina et al., 2020; Meyers & Landsberger, 2002)。老年人群中也有类似证据(王大华, 2013), 但同时, 有一些研究发现, 老年人的依恋特征相比中青年存在不同之处。例如, 老年人冷漠型依恋的比例远远高于年轻人, 大约是后者的三倍(Magai et al., 2001; Magai et al., 2000)。同时, 这一变化似乎表现出某种适应性特点, 如Webster (1997)发现安全型与冷漠型的老年人均报告了更高的主观幸福感。

由于婚姻满意度和依恋特征都随增龄而出现一些变化, 要深入理解老年人依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 仅通过外在的依恋特征进行考察是不充分的, 还应该深入到内在的认知表征, 即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IWM, Internal Working Model)。依恋理论认为内部工作模型包含自我和他人两个模型, 这两个模型与老年人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模式或许存在差异。此外, 在婚姻关系中, 丈夫与妻子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这可能也会影响内部工作模型与老人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模式。

1.1 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自我和他人模型

内部工作模型最初由Bowlby (1969)提出, 代表个体在生命早期与依恋对象的互动中形成的关于自身与对方的心理表征。后期, Bartholomew和Horowitz (1991)扩展了内部工作模型的内容, 认为其包含自我与他人两种模型, 并分别具有积极与消极两个维度。因此, 作为依恋理论的一个核心概念, 内部工作模型代表了个体对于自我是否值得被爱以及他人是否值得信赖的基本观点与看法(Griffin & Bartholomew, 1994)。在成年后的人际环境中, 这些工作模型会成为解释过滤器, 使得个体在新经历和新关系中重构一种与过去经历和期望相一致的关系模式(Thompson, 2006)。因此, 内部工作模型可以对人们在日常人际情境中的行为起到指导作用(Dykas & Cassidy, 2011), 引导个体对未来关系进行加工与处理(Collins, 1996), 并影响个体对关系质量(例如婚姻满意度)的评估(Collins & Read, 1990)。

由于内部工作模型是个体心理内部的认知表征而无法直接观测, 研究者一般通过测量外部依恋风格的方式间接测量内部工作模型, 例如Collins和Read (1994)编制的关系问卷(RQ, Relationship Questionnaire)。Bartholomew和Horowitz (1991)认为依恋风格与内部工作模型具有如下的对应关系:冷漠型依恋(dismissing attachment style, 具有积极自我和消极他人的内部工作模型)、安全型依恋(secure attachment style, 具有积极自我和积极他人的内部工作模型)、贯注型依恋(preoccupied attachment style, 具有消极自我和积极他人的内部工作模型)和恐惧型依恋(fearful attachment style, 具有消极自我和消极他人的内部工作模型)。更多的研究者采用依恋取向(attachment orientations)来评估个体的外在依恋特征, 与依恋风格一样, 这也是衡量个体外在依恋特征的指标。不同的是, 依恋取向通常采用连续维度进行评估, 最常用的两个维度是依恋焦虑(attachment anxiety)和依恋回避(attachment avoidance) (Bartholomew & Horowitz, 1991)。做理论解释的时候, 研究者同样认为依恋取向与内部工作模型存在对应关系:依恋焦虑对应着自我模型, 表现为担心自己被依恋对象抛弃的恐惧; 而依恋回避对应着他人模型, 表现为个体对于依赖和亲近感到不适, 倾向于过度自我依赖并伴有自我袒露困难(Luke et al., 2004)。

1.2 老年人的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

直接基于两种内部工作模型对婚姻满意度进行考察的实证研究很少, 老年群体的研究更为匮乏, 但这并不代表该问题无足轻重。相反, 区分两种内部工作模型进行考察, 是成人依恋发展领域的一个重要理论问题, 因为自我模型与他人模型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认知表征。前者评价个体自身是否值得被爱, 后者则评价他人是否值得信赖, 二者的评价对象和内容存在本质不同(Griffin & Bartholomew, 1994)。因此, 直接通过依恋风格考察其对婚姻满意度的影响可能会混淆两种不同内部工作模型的功能。Chui和Leung (2016)采用依恋风格考察依恋与浪漫关系满意度时发现, 虽然安全型、贯注型和恐惧型依恋都与浪漫关系满意度存在显著关联, 但进一步的潜变量模型统计分析发现只有自我模型可以预测浪漫关系满意度。这也预示着, 尽管安全型依恋(同时包含积极自我模型与积极他人模型)个体的婚姻满意度更高(Meyers & Landsberger, 2002), 但无法说明这是自我模型还是他人模型在发挥作用。

随着年龄的增长, 个体的自我和他人模型可能会展现出一些变化模式。相比年轻夫妻, 老年夫妻一般有着更长的婚龄, 婚姻关系也更为稳定。在长期稳定的关系中, 作为“夫妻共同体”, 伴侣或许也会成为个体自我概念的一部分(Aron et al., 2004), 因此, 在老年人的夫妻关系中, 或许自我模型会与婚姻关系的联结更为密切。而对于他人模型而言, 针对老年人群的研究似乎与年轻人存在差异, 即消极他人模型似乎并不必然伴随负面结果。例如老年人冷漠型依恋人数比例明显增加, 这可能源于老人为应对丧失的威胁而防御性地提升独立性(Zhang & Labouvie-Vief, 2004); 又如安全型与冷漠型的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均较高(Webster, 1997)。此外, 内部工作模型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复杂化, 除了一般性的他人模型外, 个体还会形成一系列特殊的内部工作模型(如, 专门针对伴侣的他人模型) (王争艳等, 2005)。因此, 一般性的他人模型与老年人婚姻关系的关联可能没有那么紧密。

除此之外, 在老年婚姻关系中, 丈夫与妻子承担的角色存在差异, 这种差异可能影响到内部工作模型在婚姻满意度中的作用。有研究认为, 老年人更加认可传统性别角色, 丈夫在家庭关系中往往占据主导地位, 而妻子处于依附地位(沈维琼, 2005), 因此丈夫的自尊与自我模型可能更为重要, 也会对婚姻关系产生更大的影响。而妻子往往处于依附与顺从地位(Ebrey, 2002), 因而其自我在婚姻关系中的重要性可能较低。同时, 相比男性, 女性更偏于关系取向, 老年女性所拥有的社会关系网络往往大于老年男性(van Assche et al., 2013; Shaffer & Kipp, 2013), 再考虑到老年女性在长期婚姻关系中所处的从属地位, 这都可能导致‘他人’对老年女性更为重要, 进而更容易影响到她们的关系满意度。

综上, 本研究第一个目的是考察依恋的自我模型和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是否存在差异, 以及丈夫和妻子是否表现出一致的关系模式。根据上述分析, 提出假设1:

假设1a:在老年婚姻关系中, 自我模型和他人模型均与婚姻满意度存在显著关联。但自我模型相比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更为紧密。

假设1b:在老年婚姻关系中, 对于老年女性而言, 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联系更为紧密; 对于老年男性而言, 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联系更为紧密。

1.3 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与老年人婚姻满意度的关系:中介路径

Collins和Read (1994)提出的依恋层级模型表明, 成人依恋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模式, 而是一个复杂的层级结构。个体在与特定他人交往过程中, 会逐渐形成与他们的每一种特定关系相关的特定依恋(如夫妻依恋), 并只在特定关系中展现出来, 并可以很好地预测特殊的依恋关系; 而在多种特定依恋关系之上, 是个体基于与早期抚养者以及同伴互动形成的较为普遍的一般依恋, 适用于更为广泛的人际关系与情境, 研究者提出, 这一早期的依恋表征作为原型(prototype), 会影响后期各种特定依恋关系的形成与发展(Collins, 1996; Fraley, 2002)。王大华等(2015)发现, 老年人中仅有39.9%的个体具有相同类型的夫妻依恋与一般依恋, 这说明对于老年人而言, 一般依恋与夫妻依恋存在差异, 二者并不等价, Ross和Spinner (2001)也有类似发现。

很多研究证明, 夫妻依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存在紧密联系。例如, 老年夫妻依恋焦虑与依恋回避都可以负向预测婚姻满意度(王大华, 2013; 王大华等, 2009)。其原因在于, 依恋回避的程度越高, 意味着个体的自我独立性越强, 越不愿意袒露自我与相信他人, 更可能陷入孤立的状态, 进而导致婚姻满意度下降; 而依恋焦虑程度越高, 意味着个体常常会担心被抛弃, 忧虑伴侣不愿意支持与帮助自己, 从而容易陷入焦虑与紧张的状态, 进而降低婚姻满意度(Arnold et al., 2004)。

因此, 本研究第二个目的是检验老年人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对婚姻满意度的预测是否以夫妻依恋为中介, 以及丈夫和妻子的差异性。在假设1的基础上, 进一步提出假设2:

假设2a:老年人的自我模型可以通过夫妻依恋中的焦虑维度负向预测婚姻满意度; 他人模型可以通过夫妻依恋中的回避维度负向预测个体婚姻满意度。

假设2b:老年婚姻关系中, 丈夫的内部工作模型影响婚姻满意度的路径主要是经由自我模型影响夫妻依恋焦虑实现的; 妻子内部工作模型影响婚姻满意度的路径主要是经由他人模型影响夫妻依恋回避实现的。

1.4 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与老年人婚姻满意度的关系:夫妻二元关系特征

在婚姻关系中, 夫妻作为一对互动关系体, 伴侣的存在也会对个体的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 本研究主要通过两个视角对其进行探讨。首先是主客体效应视角。在婚姻关系中, 夫妻是一对互动关系体, 个体的特征不仅会影响自身的结果变量(主体效应), 也会对对方的结果变量产生影响(客体效应) (侯娟等, 2010)。因此, 妻子或丈夫的婚姻满意度不仅会受到自身的内部工作模型的影响, 也可能受到伴侣的内部工作模型的影响。以往虽然也有部分研究关注了婚姻关系中依恋的客体效应, 但是并没有达成一致结论(Feeney, 1994; 王大华, 2013; Frazier et al., 1996)。而婚姻中内部工作模型的客体效应研究更是缺乏, 且其所使用的统计分析方法为多元线性回归, 并不适合处理成对数据(朝阳瑞雪, 2008)。更适合探究主客体效应的, 是Cook和Snyder (2005)提出的一种分析关联数据的模型方法——主客体互倚模型(Actor-Partner Independence Model)。因此, 本研究第三个目的是, 基于夫妻成对数据和交叉互倚模型对婚姻满意度中内部工作模型的主客体效应进行探索, 并据此提出研究假设3:

假设3a:老年人依恋的内部工作模型不仅会对自身的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即主体效应), 也会对配偶的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即客体效应)。

假设3b:上述预测关系在丈夫和妻子之间存在差异, 丈夫主要表现出自我模型的主客体效应, 妻子则主要表现出他人模型的主客体效应。

其次是匹配模式的视角。夫妻作为共同体, 双方的互相影响除了体现在各自特质方面, 还可以体现在双方特质的匹配方式上。婚恋关系研究中, 双方依恋的匹配模式也常常受到关注, 并得到一些有趣的发现。例如, 依恋特质的相似匹配在伴侣选择和婚姻初期的影响力不强, 但是可能会对后期婚姻质量有较大的影响 (Glicksohn & Golan, 2001; Luo & Klohnen, 2005); 又如, 夫妻在成人依恋特质上相似性越高, 他们的婚姻满意度与婚姻质量就越高(朝阳瑞雪, 2008)。此外, Banse (2004)发现, 已婚夫妻的关系满意度可以被自身与伴侣的依恋风格以及二者的组合所影响。因此, 本研究的第四个目的是考察老年夫妻内部工作模型的匹配模式对婚姻满意度的影响, 以及丈夫和妻子的差异性, 并据此提出研究假设4:

假设4a:老年夫妻的内部工作模型相似性越高, 则婚姻满意度越高。

假设4b:对于丈夫来说, 匹配的效应体现在自我模型的相似性上; 对妻子来说, 则体现在他人模型的相似性上。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在北京市的10个社区招募到60岁以上老年夫妻共114对, 采用简易精神状态测验表(Mini- 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MMSE; Folstein et al., 1975), 剔除夫妻中认知功能存在损伤的被试, 剩余有效被试共112对, 平均年龄为69.26岁(57~83,= 5.02), 平均婚龄43.63年(23~63,= 6.39, 其中学历为初中及以下的被试101名, 高中/中专学历54名, 大专及以上学历69名)。

2.2 测量工具

2.2.1 婚姻满意度

采用《ENRICH婚姻质量问卷》(Olson et al., 1983)中的婚姻满意度分量表测量老年人的婚姻满意度, ENRICH婚姻质量问卷包括12个因子:过分理想化、婚姻满意度、性格相融性、夫妻交流、解决冲突的方式、经济安排、业余活动、性生活、子女和婚姻、与亲友的关系、角色平等性及信仰一致性。其中婚姻满意度分量表包括10个题目, 要求被试进行从1 (代表完全不赞同)至5 (代表完全赞同)的评定, 通过测定婚姻10个方面的满意度, 得出总满意度。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信度为0.823。本研究的分数范围是:17~50。

2.2.2 内部工作模式

采用《关系问卷》(RQ; Bartholomew & Horowitz, 1991)对被试的一般依恋风格进行测量, 问卷包含4段描述, 每一段分别对应一种依恋风格, 分别是:贯注型(InternalIWM1)、恐惧型(InternalIWM2)、安全型(InternalIWM3)和冷漠型(InternalIWM4)。要求被试根据自己与他人相处过程中的感受对每一段话与自身的吻合程度进行7点评分, 1代表“完全不同意”, 7代表“非常同意”。根据Griffin和Bartholomew (1994)设计的公式可以计算出自我模型和他人模型分数, 即:自我模型分数 = (InternalIWM3 + InternalIWM4) − (InternalIWM1 + InternalIWM2); 他人模型 = (InternalIWM3 + InternalIWM1) − (InternalIWM4 + InternalIWM2)。本研究分数范围分别为:(1)自我模型:−5~12; (2)他人模型:−10~8。

2.2.3 老年人夫妻依恋

采用翟晓艳等(2010)编制的《老年人夫妻依恋问卷》。本研究采用的是本土化开发的工具, 对测量本文化人群具有优势。问卷共包含15个项目, 要求被试根据自己与配偶的相处情况进行7点评分, 其中1代表“非常不同意”, 7代表“非常同意”。问卷包含3个分量表:(1)依恋安全, 5个题项; (2)依恋焦虑, 5个题项; (3)依恋回避, 5个题项。本研究采用Mplus对3个分量表的合成信度(王孟成, 叶宝娟, 2014)进行计算, 各分量表的合成信度分别为0.833, 0.712, 0.869。采用Mplus对量表数据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 结果显示χ²/= 1.85, RMSEA = 0.06, CFI = 0.93, SRMR = 0.05, 量表的结构效度较好。在本研究中, 基于内部工作模型与依恋维度的对应性考虑, 选择夫妻依恋焦虑与夫妻依恋回避作为研究变量。

2.2.4 老年人抑郁情绪

鉴于抑郁情绪是影响婚姻满意度的重要变量(Fincham et al., 1997), 本研究将该变量纳入协变量进行控制。采用《老年抑郁量表15题版》(GDS-15; Burke et al., 1991; 梅锦荣, 1999)评估老年人的抑郁情绪。共15题, 采用“是/否”进行作答, 1~0计分, 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程度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信度为0.675。

2.3 统计方法

研究采用SPSS 23.0和Dyad R对数据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交叉互倚模型分析以及方差分析。录入数据时, 每一对夫妻通过共享同一个编码实现成对数据匹配, 在交叉互倚模型中, 丈夫和妻子可以通过该编号实现一对一匹配。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周浩, 龙立荣, 2004)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结果显示解释率最大的一个公因子解释了31.02%的变异, 因此认为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由于本研究存在缺失值, 因此研究使用了完全信息极大似然估计法进行了缺失值插补(full information maximum likelihood, FIML)。

根据以往研究(Fincham et al., 1997; Senchak & Leonard, 1993; 陈华帅, 2009), 选取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和抑郁作为控制变量。研究首先通过SPSS 23.0中的PROCESS插件, 采用Bootstrap法研究了夫妻依恋在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所起的中介效应, 并分性别角色来探究这种中介效应在妻子与丈夫中是否存在差异; 之后, 通过Dyad R程序建立了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交叉互倚模型, 探究内部工作模型的客体效应, 即个体的内部工作模型是否会对伴侣的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 最后, 通过方差分析研究了内部工作模型匹配模式对于婚姻满意度的影响, 按照平均值将内部工作模型分为高低组后, 比较4种匹配模式夫妻的婚姻满意度差异。

3 结果

3.1 研究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矩阵

对研究中的核心变量进行相关分析, 结果如表1所示, 只有自我模型与夫妻依恋回避和夫妻依恋焦虑存在显著负相关, 且与婚姻满意度存在显著正相关。而他人模型与这三个变量均不存在显著相关性。当将丈夫与妻子分开进行分析时, 对于丈夫来说, 只有自我模型与夫妻依恋焦虑、回避呈显著负相关, 并与婚姻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 而对于妻子而言, 虽然自我模型与夫妻依恋、回避呈显著负相关, 但其与婚姻满意度之间却没有相关性, 同时, 妻子的他人模型虽然与夫妻依恋焦虑与回避没有相关性, 但是却与婚姻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

3.2 内部工作模型对老年人婚姻满意度影响的中介机制

在控制抑郁、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的条件下, 分析夫妻依恋在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采用PROCESS插件的模型4, 参数估计采用bootstrap方法(重复取样5000次, 置信区间95%)进行多重中介效应检验, 分别以自我模型与他人模型为自变量建立中介模型。

针对自我模型, 首先建立总模型, 再分性别建立中介模型, 总模型的多重中介效应检验发现, 自我模型对婚姻满意度的总效应显著(95% CI = [0.075, 0.530]), 总间接效应显著(95% CI = [0.103, 0.405]), 其中夫妻依恋焦虑与回避的特定依恋路径均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62, 0.278]; 95% CI = [0.020, 0.199]), 分别占总效应的47.79%和29.52%。进一步分析中介作用的性别差异时发现:对于丈夫来说, 夫妻依恋回避与夫妻依恋焦虑的中介作用均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15, 0.340]; 95% CI =[0.081, 0.454]), 效应量分别为0.292 (95% CI = [0.012, 1.144]和0.511 (95% CI = [0.164, 2.260]), 均达到显著水平。对于妻子来说, 夫妻依恋焦虑的中介效应不显著(95% CI = [−0.005, 0.227]), 夫妻依恋回避的中介效应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001, 0.178]), 但是效应量不显著(95% CI = [−0.618, 15.450]), 通常认为该中介效应不具有实际意义(温忠麟等, 2016)。

表1 研究变量描述统计和相关矩阵(N = 224)

注:*< 0.05, **< 0.01

图1 中介模型a (自我模型)

注:*< 0.05,***< 0.001, 使用非标准化路径系数, 模型中路径和系数代表丈夫的数据结果:括号内为妻子的路径系数; 实线为显著, 虚线为不显著。

针对他人模型, 同样先建立总模型, 再分性别建立中介模型, 总模型的多重中介效应检验发现, 他人模型对婚姻满意度的总效应不显著(95% CI = [−0.056, 0.473]), 总间接效应不显著(95% CI = [−0.091, 0.205]), 夫妻依恋焦虑与回避的特定依恋路径均未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92, 0.081]; 95% CI = [−0.006, 0.180])。进一步分析性别差异时发现, 对于丈夫来说, 夫妻依恋回避与夫妻依恋焦虑的中介作用均未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28, 0.160]; 95% CI = [−0.008, 0.298])。对于妻子来说, 夫妻依恋焦虑与夫妻依恋回避的中介作用同样均未达到显著水平(95% CI = [−0.012, 0.294]; 95% CI = [−0.031, 0.160]), 但是妻子的他人模型对婚姻满意度的总效应显著(95% CI = [0.097, 0.857]), 直接效应也达到显著水平(95%IC = [0.023, 0.700]), 说明对于妻子来说, 他人模型会对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 但是并不通过夫妻依恋产生作用。

图2 中介模型b (他人模型)

注:*< 0.05,***< 0.001, 使用非标准化路径系数, 模型中路径和系数代表丈夫的数据结果; 括号内为妻子的路径系数:实线为显著, 虚线为不显著。

3.3 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交叉互倚模型

根据Kenny等(2006)对于交叉互倚模型的研究, 本研究使用Kenny所设计的DyadR程序建立夫妻之间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交叉互倚模型a, 以及夫妻之间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交叉互倚模型b。

交叉互倚模型a表明, 丈夫自我模型的主效应显著(= 0.436,= 0.010), 效应量= 0.242, 即丈夫的自我模型可以显著正向预测自身的婚姻满意度, 而丈夫自我模型的客体效应不显著(= −0.113,= 0.501), 妻子自我模型的主体效应(= 0.226,= 0.171)与客体效应(= −0.228,= 0.160)均不显著。

图3 交叉互倚模型a (自我模型)

注:*< 0.05,**< 0.01

交叉互倚模型b的统计分析发现, 丈夫他人模型的主效应不显著(= 0.016,= 0.933), 客体效应不显著(= −0.053,= 0.767)。妻子他人模型的主效应显著(= 0.471,= 0.014), 效应量= 0.232, 客体效应达到边缘显著水平(= 0.384,= 0.052), 效应量= 0.197, 即妻子的他人模型可以预测丈夫的婚姻满意度。

图4 交叉互倚模型b (他人模型)

注:†0.1 << 0.05, *< 0.05

3.4 夫妻匹配模式对婚姻满意度的影响

以总体样本平均值为分界点, 根据自我模型分数将配对被试划分为4种组合类型:(1)双高组(丈夫和妻子自我模型分数均高于总体样本的平均值); (2)双低组(丈夫和妻子自我模型分数均低于总体样本平均值); (3)夫高妻低组(丈夫分数高于而妻子分数低于总体样本平均值); (4)夫低妻高组(丈夫分数低于而妻子分数高于总体样本平均值)。同理, 根据他人模型分数也将配对样本划分为上述4种组合类型。所得各组的描述性结果如表2所示。差异检验发现, 各组在教育水平、收入水平及抑郁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 因此这些变量可不作为协变量纳入后续的方差分析。

分别以自我模型和他人模型的4种组合类型为自变量, 以婚姻满意度为因变量, 采用单因素多元方差分析考察4种组合类型在老年人婚姻满意度上的差异。结果发现, 自我模型的不同组合对老年人婚姻满意度有显著影响((3, 220)= 3.991,= 0.009, η2= 0.052), 事后LSD检验发现, 夫妻双方自我模型都高的组合的婚姻满意度显著高于自我模型不相似组合, 即夫高妻低组合(= 3.64,= 0.003)和夫低妻高组合(= 3.41,= 0.003); 而他人模型的匹配模式对婚姻满意度没有产生影响,(3, 220) = 1.282,= 0.282。

而后, 进一步区分性别角色进行方差分析后发现, 丈夫的婚姻满意度在自我模型不同分组上存在显著差异((3, 108)= 4.177,= 0.008, η2= 0.104), 事后LSD检验发现, 夫妻双方自我模型都高的组合的婚姻满意度显著高于双方自我模型不匹配的组合, 包括夫高妻低组合(= 3.899,= 0.028)和夫低妻高组合(= 5.664,= 0.001), 而在他人模型上并没有发现这种匹配效应((3, 108)= 0.993,= 0.399)。而妻子在自我模型((3, 108)= 1.324,= 0.271)与他人模型((3, 108)= 0.734,= 0.534)的各个分组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

4 讨论

本研究考察了内部工作模型与老人婚姻满意度之间的关联。得到以下发现:1)相关分析和总体样本的中介模型分析都显示, 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显著(支持了假设1a); 2)在相关分析和分性别的中介模型中均显示, 丈夫的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显著关联, 而妻子的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显著关联(支持了假设1b); 3)中介分析显示, 丈夫的自我模型经由夫妻依恋回避与依恋焦虑显著预测婚姻满意度, 而妻子的自我和他人模型的中介效应均不显著(部分支持假设2); 4)主客体效应分析结果显示, 丈夫的自我模型主体效应显著, 而妻子的他人模型主客体效应均显著(部分支持假设3); 5)内部工作模型匹配模式分析发现了自我模型的相似效应, 但是未发现他人模型的相似效应(部分支持假设4a); 同时, 分性别检验后还发现丈夫的婚姻满意度会受到夫妻双方自我模型匹配方式的影响, 呈现出显著的相似效应(部分支持假设4b)。下文将从内部工作模型影响婚姻满意度的中介路径、主客体效应和匹配模式的影响三部分展开讨论。

4.1 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夫妻依恋维度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发现, 总体来说, 自我模型可以通过夫妻依恋的焦虑与回避维度负向预测婚姻满意度。而他人模型则不能通过夫妻依恋影响婚姻满意度。这一发现部分支持假设2a。

从自我模型来看, 它可以同时通过夫妻依恋的焦虑维度与回避维度影响婚姻满意度。这一研究结果相比假设2a增添了回避维度这一中介路径, 而且还出现了夫妻角色差异。对于丈夫来说, 夫妻依恋焦虑和依恋回避都在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起到中介作用(部分支持假设2b), 这一点不同于以往关于依恋回避源自消极他人模型的结论(Luke et al., 2004)。同时, 妻子的自我模型无法通过夫妻依恋对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这样的性别角色差异, 可能与老年人受传统观念影响较深有关。男性作为“一家之主”, 处于主导地位, 因此其自我表征在关系中的作用可能更重要(沈维琼, 2005)。同时, 传统的“耻感文化”使得老年人容易在自我评价较低的时候选择回避他人(张莉, 2007), 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丈夫的自我模型与其依恋回避的关联。此外, 老年男性拥有的社会关系数量相比女性较少, 因而他们更倾向于依赖婚姻关系中的社会支持, 因此可能容易对夫妻依恋关系敏感并对婚姻产生焦虑感(Li & Fung, 2014)。而老年女性一般拥有更多的社会关系, 在夫妻情感上相对独立, 比丈夫较少依赖婚姻关系(Li & Fung, 2014); 同时, 老年女性可能受传统文化中“夫为妻纲”的影响, 在婚姻中多处于依附与顺从的地位(Ebrey, 2002), 这可能造成她们的自我表征在婚姻关系中发挥作用相对较小。

表2 夫妻内部工作模型不同组比较(N = 224)

对于他人模型来说, 无论丈夫或妻子, 它都不以依恋回避为中介预测婚姻满意度, 这一结果不支持假设2a, 也不支持假设2b中对妻子的描述。其原因可能在于作为一般表征的他人模型不代表老年人对关系伴侣的认知。老年夫妻在长期的相处过程中, 可能将对方从众多他人中区别出来作为“特殊对象”, 并建立特殊他人模型(Collins & Allard, 2001), 而代表众多他人的“一般性”他人模型则难以影响到特定的夫妻依恋(Collins & Read, 1994; Collins, 1996)。但中介模型分析同时还发现, 对于妻子来说, 虽然夫妻依恋维度在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没有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 但是他人模型预测婚姻满意度的总效应与直接效应达到显著水平。这一发现有两点启示:首先, 虽然研究结果没有支持假设2b中提到的, 妻子内部工作模型影响婚姻满意度的路径主要经由他人模型影响夫妻依恋回避实现, 但他人模型或许对于老年女性而言的确更为重要, 这可能与老年女性相比男性拥有更大的社会关系网络有关(van Assche et al., 2013; Shaffer & Kipp, 2013)。其次, 尽管夫妻依恋是婚姻关系的特定依恋, 但内部工作模型也可能通过其他路径对婚姻满意度产生影响。未来研究或许可以探讨女性的他人模型是否可以通过其他层级的依恋(如朋友、子女)来影响婚姻满意度(Collins & Read, 1994; Collins & Allard, 2001)。

4.2 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主客体效应

研究发现, 老年人的内部工作模型的确既能影响自身也能影响伴侣的婚姻满意度, 这部分符合研究假设3a, 即老年人的内部工作模型对婚姻满意度存在主体效应与客体效应, 但在自我和他人模型之间, 以及丈夫和妻子之间存在差异。

对于自我模型而言, 丈夫存在显著主体效应, 即丈夫的自我模型可以显著预测自身的婚姻满意度, 但妻子却不存在主体效应; 在控制主体效应后, 夫妻双方均不存在客体效应, 即个体的自我模型不能显著预测伴侣的婚姻满意度。该结果部分支持了假设3b对丈夫的论述。自我模型主体效应的夫妻差异再次表明了在中国文化中, 自我的重要性对丈夫和妻子来说存在差异(沈维琼, 2005; Ebrey, 2002)。而客体效应的缺失则可能表明了自我模型作为对自身的认知表征(Bartholomew & Horowitz, 1991), 对于伴侣婚姻满意度的影响力有限。除此之外, 老年女性所拥有的社会关系网使得她们更少依赖于婚姻关系(Li & Fung, 2014), 这也可能导致丈夫自我模型对其影响较小。

对于他人模型而言, 丈夫他人模型的主体效应与客体效应均不显著, 即丈夫的他人模型无法影响自身与伴侣的婚姻满意度。而妻子他人模型的主体效应达到显著水平, 客体效应达到边缘显著水平, 即妻子的他人模型可以同时影响自身与伴侣的婚姻满意度, 这部分支持假设3b中对妻子的论述。丈夫他人模型的主客体效应缺失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方面, 男性并非属于关系导向的个体(van Assche et al., 2013; Shaffer & Kipp, 2013), 因此他人模型的重要性可能较低; 另一方面, 妻子对婚姻关系的依赖性较低(Li & Fung, 2014), 因此丈夫对她们的影响可能有限, 而这一点无论在他人模型还是自我模型上都有所体现。

妻子的他人模型存在主体效应, 其原因可能在于两方面。一方面, 传统文化中男尊女卑和“夫为妻纲”的理念可能使得老年妻子的他人模型更容易主导关系的认知, 进而影响自己在婚姻中的体验和感受。另一方面, 女性属于关系取向(Shaffer & Kipp, 2013), 广泛的社会交往使得她们的他人模型中还包含对家庭外他人的评价, 对他人的总体认知也可能影响女性总体的关系满意度, 并渗入自己的婚姻满意度。此外, 妻子的他人模型还存在客体效应。原因可能在于丈夫对婚姻的依赖较高(Li & Fung, 2014), 在婚姻中的感受容易受到妻子的影响。有研究指出, 婚姻中丈夫常常是受到照顾的一方, 得到的好处相比妻子更多(侯娟等, 2010)。

4.3 夫妻内部工作模型匹配方式对婚姻满意度的影响

从研究结果来看, 部分符合假设4a, 即内部工作模型的相似性越高, 婚姻满意度越高。然而, 这一结果仅体现在自我模型的相似性匹配对男性婚姻满意度的影响上, 而在他人模型的相似性匹配上, 老年夫妻双方都没有出现显著预测关系。

在自我模型的匹配模式上, 丈夫的婚姻满意度出现了显著的相似匹配效应, 这支持了假设4b中对丈夫的论述:如果夫妻双方的自我模型分数都较高, 则丈夫的婚姻满意度更高。同时还发现, 丈夫婚姻满意度的最低分出现在自我模型一高一低的互补型匹配模式中。这与前人发现的相似匹配产生高质量婚姻的结论是一致的(Luo & Klohnen, 2005)。但是, 这种相似匹配的效应并没有出现在妻子的婚姻满意度上。这说明, 老年夫妻双方对于自我的看法是否具有一致性对男性婚姻质量十分重要。该结果再次证明自我模型对于老年丈夫的重要性, 他们更偏好“势均力敌”的夫妻关系。而当自我模型互补匹配时, 低自我的男性与高自我女性在一起时婚姻满意度最低。这一点也与传统观念中“男尊女卑”带来的影响是相符的, 当男性在婚姻中占据主导地位时, 他们的婚姻满意度会更高(Weisfeld et al., 1992)。而正如上文所述, 自我模型对于老年女性的重要性相对较低, 因此自我模型的不同匹配对她们不具有显著影响。

在他人模型的匹配模式上, 丈夫和妻子的婚姻满意度都不受夫妻匹配模式的影响。这一结果驳斥了假设4b中对妻子的论述。如前文所言, 老年夫妻在漫长的婚姻关系中, 可能将对方看作一个特殊的对象而不同于一般的他人(Collins & Read, 1994; Collins, 1996)。因此, 相比自我模型, 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联较小。此外, 由于样本数量的限制, 本研究采用了平均值为标准划分高低组, 这可能造成区分度不足而低估差异。

5 结论

研究采用了问卷法对112对老年夫妻进行测量, 考察了内部工作模型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 具体分析内容包括夫妻依恋的中介效应、内部工作模型的夫妻主客体效应、以及内部工作模型的夫妻匹配模式与婚姻满意度的关系。得到如下结论:

(1)老年人的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之间的关联更为密切, 而他人模型则与之关联较为薄弱。

(2)老年人的内部工作模型对影响婚姻满意度的路径主要经由自我模型影响夫妻依恋焦虑与夫妻依恋回避实现。即, 积极的自我表征可以降低依恋焦虑和依恋回避从而正向预测婚姻满意度, 反之亦然。

(3)自我模型与丈夫的婚姻满意度更为紧密, 他人模型与妻子的婚姻满意度关联更为紧密。具体表现形式有所不同:丈夫的自我模型与婚姻满意度显著相关, 其自我模型可以通过夫妻依恋焦虑与依恋回避显著预测自身的婚姻满意度, 且夫妻双方在自我模型上的相似匹配与丈夫更高的婚姻满意度相关联; 而妻子的他人模型与婚姻满意度显著相关, 且可以直接预测自身及丈夫的婚姻满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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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nal working models of attachment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among older adults: An analysis based on couple data

QIANG Yuanyan1, CAO Xiancai2,3,4, WANG Dahua1

(1Institute of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2Key Research Bas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Academy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3Faculty of Psychology,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4Tianjin Social Science Laboratory of Students’ Mental Development and Learning, Tianjin 300387, China)

Individuals form internal working models (IWMs) based on their early attachment experiences. IWMs consist of individuals’ views of themselves (i.e., IWM of the self) and others (i.e., IWM of others) within relationships. IWMs guide individuals’ interpretations and anticipations in interpersonal situations, which could influence their interactions with others and the quality of their relationships. As social networks shrink with age, older adults tend to focus more on relationships with close others. Due to the importance of marital relationships in late adulthood, the study examined whether and how older adults’ IWMs affect their marital satisfaction. In addition, the study also examined whether the differences in family roles between husbands and wives impac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WMs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The main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hreefold: 1) To examine whether IWM of the self and IWM of others show different relationships with marital satisfaction; 2) To investigate whether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older adults’ IWMs and their marital satisfaction are mediated by marital attachment (i.e., the anxiety and the avoidance dimensions of marital attachment); 3) To explore the actor and the partner effects of IWMs on marital satisfaction by modeling couple data with the Actor-Partner Interdependence Model (APIM). In order to gain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whether traditional family roles have an impa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WMs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we also examined whether the effects mentioned above differed between husbands and wives.

A total of 112 older couples (mean age = 69.3,= 5.02) from communities in Beijing were recruited to participate in this study. Participants completed the demographic information questionnaire, the Elderly Marital Attachment Questionnaire, the Relationship Questionnaire, and the Marriage Satisfaction Questionnaire. SPSS 23.0 and Dyad R were used to perform data analyses, including correlation analysis, mediation modeling, APIM, and analysis of variance (ANOVA).

The study yielded several major results. 1) Correlat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husbands’ IWM of the self (but not IWM of others) was positively associated with marital satisfaction, while wives’ IWM of others (but not IWM of the self) was positively associated with marital satisfaction. 2) Mediation modeling showed that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husbands’ IWM of the self (but not IWM of others)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was mediated by attachment anxiety and avoidance. In contrast, neither attachment anxiety nor attachment avoidance significantly mediated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wives’ IWMs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3) APIM showed that husbands’ IWM of the self was positively associated with their own marital satisfaction, while wives’ IWM of others was positively associated with their own and spouses’ marital satisfaction. All other unidirectional paths in the APIM were non-significant. 4) ANOVA showed that husbands (but not wives) reported higher marital satisfaction when both husbands and wives had highly positive IWM of the self. In other words, husbands reported higher marital satisfaction when their own IWM of the self was positive and matched with their wives’ IWM of the self.

The study supports the importance of IWMs of attachment in older adults’ marital satisfaction. Our findings suggest that positive IWMs benefit marital satisfaction in general. The significant mediation effects of attachment anxiety/avoidance (particularly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sbands’ IWM of the self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suggest that IWMs may influence marital satisfaction by affecting anxiety-/avoidance-related thoughts and behaviors during spousal interaction. The study also reveals intriguing differences between husbands and wives with regards to the IWMs − marital satisfaction relationship. Specifically, marital satisfaction seems to be more strongly associated with IWM of the self among husbands, but more strongly associated with IWM of others among wives. These differences may be related to the traditional patriarchal values of Chinese families.

internal working model, attachment, marital satisfaction, assortative mating pattern, APIM

2022-01-17

* 国家重点研发计划(2020YFC2003000)。

B844

王大华, E-mail: wangdahua@bn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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