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蓝（组诗）

王少勇

留念青海湖

花田里竖着几个字：青海湖留念

我不需要拍摄任何照片

我的一个念想早已留在青海湖

它有青草和野花的香气

有白云的柔软

还带着眼泪淡淡的咸味

它迥异于我的其他念想

就像远方那片蓝

高出了大地，却并不渴望融入天空

青海湖边，一场雨

多想和青海湖亲近

多年未见，多想重新找到

被她拥在怀中的感觉——

让那蓝渗透进来

冷却我内心的噪音

我隔着景区的铁栏杆

凝望青海湖

头顶的天空慢慢出现一朵云

它似乎认出了我

突然间，湖水泼洒而下

你的蓝

青海湖，我爱人的大眼睛

湛蓝而多情

每当站在湖边

我总有一个最自私的想法

“独与余目成”

我带着你的蓝在世间行走

分给遇到的人

分给草木和动物

每当因你的蓝

而得到幸福

我总有一个最狂妄的想法

愿把天上的星河

全都变成你的蓝

再一颗一颗还给你

告别青海湖

又到了告别的时刻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隔着车窗，一直注视着她

寂静，除了时间的呼啸

世界寂静无声

我努力把头扭向后方

直到她成了草原上一道蓝光

突然在那道光里，我又一次看见

载着母亲的灵车

寂静地发动，驶离

消失在路的拐角

我又一次听见自己嘶哑的哭喊：

妈妈，再见

青海湖已在眼中汹涌

高原上那些措

我说爱，是以另一种方式

给予眼泪

以配得上这湛蓝

我说爱，是在传播一种信仰

眼泪如此绚烂

我是浪花，是贝壳

我是云朵也是山峰

我在猎户座的星云里

也在湖边的野花中

我说爱，一滴滴湛蓝的眼泪

一重重极乐世界

慈悲

刚学步的孩子 踉踉跄跄

却跟得上转经的人群

老阿妈坐窗前

半生都守着一盏酥油灯

又是一年春天

雪山的白头

映衬盛开的桃花

它们之间的辽阔里

河水始终在流

酥油

当太阳的上沿距离地平线

只剩一只牦牛角的距离

当扎西和卓玛的梦

来到最后的结局

当青草准备在风中伸个懒腰

漫长的夜里

牧场把星空捧在手心

此时，白昼的第一层已经成熟

天边出现一道乳色

我们将它采撷，分成小块

储存进帐篷

需要时取出一点

化成温暖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