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宪宗与元和中兴
2023-03-31吴鹏
吴鹏
唐宪宗即位,以贬逐“二王八司马”永贞革新集团为开端。但宪宗打击王叔文、柳宗元、刘禹锡等人只是出于个人恩怨,并非政见不同。相反,永贞革新的未竟之业正是依靠宪宗才得以最终完成。
宪宗一手创造了元和中兴,实现了唐朝自安史之乱以来的复兴。被宪宗严惩的刘禹锡也不吝笔墨颂扬,写出“忽惊元和十二载,重见天宝承平时”的赞歌。
在革新政治方面,宪宗的目光比父皇顺宗更深远,手笔比“二王八司马”更有魄力。他在继续清理祖父德宗贞元晚期弊政的同时,更加注重治理机制建设和政治制度调整,全力整顿安史之乱后不正常的政治生态,努力恢复太宗贞观年间和玄宗开元时期君臣齐心的政治风气。
元和四年(809年)春,旱灾仍不见缓解。李绛、白居易建议免除江淮两浙地区百姓租税,开释宫中多余宫女。宪宗一一照准,不久天降春雨。白居易为此写下《贺雨》一诗,在诗中指出的“君以明为圣,臣以直为忠”即君明臣直,是宪宗即位以后着力倡导的皇帝兼听纳谏、大臣坚持正见的政治气氛,以及君臣集体决策、君相共商国是的政治制度。
宪宗君臣曾对君臣关系和皇帝宰相职权划分,有过深入探讨。元和元年(806年)二月,宪宗问宰相,自古帝王理政,有无为而治,有事必躬亲,到底哪种治国方式更好?宰相杜黄裳回道:人君要在选人上用力,在用人上放手,这是三皇五帝“能无为而治者”的重要原因。财政、司法等具体朝政,都由朝廷各相关部门依法依规处理,陛下您最好不要亲自插手。“人主患不推诚,人臣患不竭忠”,如果“上疑其下,下欺其上”,皇帝疑心大臣,大臣欺瞒皇帝,“将以求理,不亦难乎”,宪宗听后“深然其言”。
宪宗在进行重大决策和处理日常政务时,也注意听取中低级官员的意见。有次白居易和宪宗一起讨论朝政,直接批评宪宗“陛下错”。宪宗当场下不来台,拂袖回宫,秘密召见李绛,大骂白居易出言不逊,让李绛找借口将他赶出翰林院。李绛回道:正是因为陛下您鼓励大臣开口说话,群臣才能无所隐晦;白居易今日说话虽然有欠考虑,但亦是出于一片忠心,如果陛下您降罪于他,恐怕以后就没有人敢说真话,“非所以广聪明,昭圣德也”。憲宗听后龙颜大悦,“待居易如初”。
君臣关系的和谐,政治生态的健康,使得宪宗时期的政治生活呈现出开元盛世之后难得的生机与活力,为削平藩镇、实现中兴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随着中兴局面的形成,宪宗也走上复兴事业的转折点。平定吴元济后,本就颇好神仙的宪宗开始广求大仙,炼制丹药,幻想长生不老。
元和十三年(818年)年末,负责宗教管理的功德使上奏宪宗,凤翔(今陕西宝鸡一带)法门寺有佛祖释迦牟尼指骨舍利,请宪宗在明年开光之前亲自迎接。十二月,宪宗派宦官到法门寺恭迎佛骨。第二年正月,“中使迎佛骨至京师”。宪宗将之“留禁中三日”,随后依次送到各大寺庙供官民顶礼膜拜。
时任刑部副长官刑部侍郎的韩愈“上表切谏”,请求宪宗将所谓佛骨“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韩愈慷慨表示,如果佛祖有灵,“能作祸福”,要施以惩罚,那就“凡有殃咎,宜加臣身”,是为《论佛骨表》。沉迷于佛事的宪宗得表大怒,要将韩愈处以极刑。宰相裴度上言营救,劝宪宗“宜宽容以开言路”,宪宗遂将韩愈贬任潮州(今广东潮州一带)刺史。
宪宗晚年,在求神问佛之外,愈加宠信宦官,不再信用宰相。朝廷的政治生态急剧恶化,君臣离心离德,奸相上位,裴度被迫离职。偏信奸相宦官的宪宗,最终把卿卿性命交代在了宦官手上。
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宪宗因服用仙丹过多,脾气躁怒不安,对身边伺候的宦官又打又骂。正月二十七日夜,宦官陈弘志弑逆杀害43岁的宪宗,对外宣称宪宗是吃仙丹毒发身亡。有研究认为,陈弘志的幕后指使者,是不受宪宗宠爱的郭皇后即郭子仪孙女郭氏和其子太子李恒。
宪宗驾崩后,元稹写下《宪宗章武孝皇帝挽歌词》3首。诗中“天宝遗余事,元和盛圣功”等语,将宪宗元和中兴与玄宗天宝盛世相提并论,无疑是对宪宗中兴功业的最大肯定;而宪宗王业不终,与玄宗引爆安史之乱,亦是“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