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驱动路径——基于TOE框架的定性比较分析

毛军权 敦 帅

(中共上海市委党校(上海行政学院) 领导科学教研部，上海 200233)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主营业务鲜明、经营管理精细高效、产品服务独具特色、创新能力成果显著，已成为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关键载体，成为提高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稳定性和竞争力的坚实保障，成为经济新增长点的重要来源(1)董志勇、李成明：《“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态势与路径选择》，《改革》2021年第10期。。2021年1月23日，财政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印发《关于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通知》，强调中央财政支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可见，如何推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已成为国家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兼具专业化、精细化、特色化、新颖化特征，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源、新发展格局的关键稳定器、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的核心强化剂和创新型国家的生力军(2)刘昌年、梅强：《“专精特新”与小微企业成长路径选择研究》，《科技管理研究》2015年第5期。，其技术水平、管理运行更具复杂化和动态化，如何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已成为政府和学界共同关注的焦点问题。然而，现有关于“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研究较少，理论研究严重落后于实践。少量研究主要从理念层面提出了相关建议，如强化政策支持、平台建设、产权保护、升级改造，提升企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水平，提供专业化、精细化、个性化服务等，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影响机制和驱动路径的研究仍有不足。特别是，“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发展受到多重因素的并发影响，多重因素的多元组合会对其发展水平产生不同作用，因此基于组态、整体视角来解构多重影响因素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协同驱动效应具有重要的意义(3)E. J. Douglas, D. A. Shepherd, and C. Prentice, “Using Fuzzy-set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for a Finer-Grained Understanding of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 35.1 (2020): 1-17.。

在分析视角上，基于“技术—组织—环境”的TOE框架(Technology-Organization-Environment Framework)可以根据研究问题和背景自由改变因素变量，具有广泛的适用性(4)谭海波、范梓腾、杜运周：《技术管理能力、注意力分配与地方政府网站建设——一项基于TOE框架的组态分析》，《管理世界》2019年第9期。。在分析方法上，基于组态、整体视角的定性比较分析(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可以有效克服传统方法主要关注单一因素净效应而在探索多种因素协同作用上效力不佳的局限，从而揭示实现同等效应的多元路径(5)杜运周、贾良定：《组态视角与定性比较分析(QCA)：管理学研究的一条新道路》，《管理世界》2017年第6期。。因此，本文基于TOE框架视角构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驱动路径的整合性分析框架，以上海142个“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数据为样本，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方法，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多重影响因素和组合影响机制进行分析，以期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指导和实践支持。

一、 理论基础与分析框架

(一) 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

基于状态性概念和过程性概念，企业高质量发展是指企业追求高水平、高层次、高效率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创造，以及塑造卓越的企业持续成长和持续价值创造素质能力的目标状态或发展范式(6)黄速建、肖红军、王欣：《论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10期。。现有关于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发展态势、影响机制和发展路径三方面。发展态势方面，一般的中小企业长期面临融资难、用工难、盈利难的困境，但“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创新实力和发展韧性强劲(7)张培丽：《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困境与出路探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5期。；影响机制方面，相关研究讨论了技术效率、行业测度、减税降费等对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8)杨林、沈春蕾：《减税降费赋能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了吗?——基于中小板和创业板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经济体制改革》2021年第2期。；发展路径方面，一般的中小企业需要做到优化布局、推进产品升级换代和调整生产方式，而“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需要充分发挥企业主体作用、全面发挥政府导向作用、大力发挥金融的支持作用和广泛发挥社会的保障作用(9)陆岷峰、高绪阳：《关于新时期进一步推动中小企业群体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基于培育“专精特新”中小企业视角》，《新疆社会科学》2022年第5期。。可见，已有研究多是对一般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规范性讨论，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较少，且基于数据分析的实证研究尤为缺乏。特别是，少量关于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量化分析多是考察单个因素对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净效应”，很难解释多重变量相互依赖及构成组态如何影响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复杂因果关系。

(二) TOE理论框架

基于“技术—组织—环境”的TOE框架最初由Tornatizky和Fleischer于1990年提出，本质上是一种基于技术应用情境的综合性分析框架(10)邱泽奇：《技术与组织：多学科研究格局与社会学关注》，《社会学研究》2017年第4期。。TOE理论框架可以适用不同情境下企业或组织行为决策归因分析，并将影响因素归纳为技术层面、组织层面和环境层面三类。技术因素主要包含企业或组织的技术条件，如技术能力、技术设施、技术特点和技术优势等；组织因素主要包含企业或组织的主要特征，如企业规模、管理特性和人力资本等；环境因素主要包含企业或组织的外部环境，如政策环境、市场环境和竞争环境等(11)魏艺敏：《基于TOE框架的企业节能行为研究》，北京：北京理工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在当前VUCA时代下，“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经营环境和管理运营日益复杂，技术、组织和环境因素相互依赖，共同决定了“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水平和路径。因此，TOE理论框架对分析“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驱动路径具有较好的解释力。

(三) 分析框架

基于已有研究，本文从TOE理论框架出发，结合“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特殊情境，从整体视角和组态视角构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驱动路径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1.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技术驱动

技术创新不仅是企业降低成本、占领市场和赢取竞争优势的基本要求，更是企业提高经营绩效、增强盈利能力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12)李梦雅、严太华：《风险投资、技术创新与企业绩效：影响机制及其实证检验》，《科研管理》2020年第7期。。从前端看：一方面，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有利于企业经营业绩的改善和企业价值的增加，且提升效应会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而增强；另一方面，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可以提升企业知识存量并转化为现实生产力，通过重新组合生产要素与产能的优胜劣汰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从而推动企业的高质量发展(13)常媛、曾永鹏、黄顺春：《现金持有、研发投入与企业高质量发展——基于中介效应与面板门槛模型分析》，《华东经济管理》2022年第6期。。从后端看：一方面，专利是一种稀缺、排他和具有经济价值的资源，企业拥有较多的专利可以提升市场竞争力，提高企业市场控制力，增加企业市场价值和营业收入，促进企业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企业专利数量并非越多越好，一味增加专利数量可能会降低专利质量、增加企业成本。随着企业技术专利的持续增加, 其对企业利润增加的边际效应递减将阻碍企业发展(14)米晋宏、张书宇、黄勃：《专利拥有量、市场控制力与企业价值提升——基于上市公司专利数据的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19年第3期。。可见，技术因素在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方面同时发挥着促进和阻碍的“双刃剑”效应。

图1 分析框架

2.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组织驱动

组织的结构特质和资源基础对企业发展有着重要影响(15)王宛秋、王雪晴、刘晓燕：《基于TOE框架的企业跨界技术并购绩效的提升策略研究——一项模糊集的定性比较分析》，《南开管理评论》2022年第2期。。企业规模方面：较大的企业规模，不仅有利于企业采用先进技术，实行精细分工、协作和专业化生产，而且有利于企业产品和服务的标准化、通用化、联合化和多样化，从而产生规模效应，促进企业更好发展(16)马歇尔：《经济学原理》(上卷)，上海：商务印书馆，1964年。；然而，随着企业规模不断扩大和管理日趋复杂，如果管理手段和方式没有创新，则会导致企业管理成本增加和经营效率下降，阻碍企业更好发展。较小的企业规模，虽然会限制企业的资源获取能力、规模生产能力和市场占有能力，限制企业发展；但是企业规模的缩小会促进企业针对利益偏好提升某一领域的专业性，促进企业发展。人力资源方面：企业战略导向下的人力资源可以推动企业进行独特的流程变革、产品迭代与管理更新，从而强化企业核心竞争能力(17)P. M. Wright, B. B. Dunford, and S. A. Snell, “Human Resources and the Resource Based View of the Firm,” Journal of Management 27.6(2001): 701-721.；同时，企业人力资源不仅能为企业资源动态能力构建提供重要的战略工具与价值取向，而且能为企业知识资源利用与拓展提供异质资源输入，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18)孙锐、李树文、顾琴轩：《双元环境下战略人力资源管理影响组织创新的中介机制：企业生命周期视角》，《南开管理评论》2018年第5期。。由此可知，组织因素在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方面兼具推动和抑制的双面效应。

3.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环境驱动

企业发展与其所处的动态环境息息相关。动态环境不仅能导致企业良好运营和技术领先从而赢得发展机遇，而且会致使企业营销不利和技术落后从而面临挑战。政策环境方面：政府制定的企业发展相关政策极具价值导向，政策的正确与否、优越与否，是鼓励或抑制中小企业发展的关键因素。政府出台优惠、便利的政策会为中小企业提供有利的发展土壤，促进中小企业更好发展，反之则会限制与阻碍中小企业的发展(19)孔德议、张向前：《我国小微企业发展环境支撑体系研究》，《理论探讨》2013年第4期。。市场环境方面：市场是中小企业生存与发展的载体。首先，市场机会与市场前景是中小企业发展的根本动力；其次，中小企业所处的市场状况、产品价格水平及竞争合作状况对企业发展至关重要；再次，市场环境中是否存在对中小企业产品或服务的市场需求及需求量的大小，直接影响到中小企业的产品或服务能否经过市场转化为利润及中小企业的发展质量(20)孙早、刘庆岩：《市场环境、企业家能力与企业的绩效表现——转型期中国民营企业绩效表现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南开经济研究》2006年第2期。。由此可知，环境因素在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方面同时发挥鼓励和阻抑的双向效应。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TOE理论框架中技术层面的研发投入和专利数量、组织层面的企业规模和人力资源、环境层面的政策环境与市场环境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发展均有重要影响。在权变理论视阈下，“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作为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影响其发展的各TOE因素并非孤立存在，而是通过交互作用发生影响(21)王宛秋、王雪晴、刘晓燕：《基于TOE框架的企业跨界技术并购绩效的提升策略研究——一项模糊集的定性比较分析》，《南开管理评论》2022年第2期。。

二、 研究设计

(一) 研究方法

定性比较分析是基于整体视角和组态视角，运用集合理论和布尔运算，通过案例间的比较，总结多元化、等效性路径的一种新方法，具有质性分析和定量分析的双重属性，非常适用于多因诱致的复杂因果问题(22)杜运周、李佳馨、刘秋辰：《复杂动态视角下的组态理论与QCA方法：研究进展与未来方向》，《管理世界》2021年第3期。(23)敦帅、陈强、陈力：《重大科技基础设施运行效益影响机制研究——基于“投入—产出”视角的定性比较分析》，《中国软科学》2021年第4期。。本文主要探讨技术、组织与环境三个层面的因素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组态影响和复杂因果关系，QCA方法成为合适的选择。在具体类别选择上，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能够进一步处理有关程度变化抑或部分隶属的问题(24)谢智敏、王霞、杜运周：《创业生态系统如何促进城市创业质量——基于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20年第11期。，成为本研究最合适的方法。

(二) 样本数据

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作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典型代表，具有市场份额大、专业程度强、创新能力强、研发投入多、经营管理优等特征，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25)李金华：《我国“小巨人”企业发展的境况与出路》，《改革》2021年第10期。。因此，本文遴选上海142家科技型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为案例样本，分析企业技术因素、组织因素、环境因素驱动企业发展的组态影响。样本企业分属于不同的行业，其面临的运营和发展状况具有较大的异质性，满足QCA方法中案例选择的多样化要求。样本企业的行业分布如图2所示。在数据时间效应上，囿于上海“专精特新”企业评选周期为两年且受新冠疫情的影响，最新一次的评选在2019年，因此本研究中的样本企业数据均采用2019年的数据。在数据隐私处理上，由于本研究的个别数据会涉及企业的商业秘密，因此本研究将企业名称做相关匿名化处理，具体以相关字母进行代替。

图2 案例样本的行业分布

(三) 变量测量

1. 结果变量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质量。企业利润是企业一段时间盈利能力的综合体现，且该盈利能力不仅是企业产品、服务、技术和管理质量的综合反应(26)陈昭、刘映曼：《政府补贴、企业创新与制造业企业高质量发展》，《改革》2019年第8期。，而且是企业获取资源、持续经营的基本保证(27)王秀丽、张新民：《企业利润结构的特征与质量分析》，《会计研究》2005年第9期。。因此，本研究采用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样本中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的利润总额进行测量。

2. 条件变量

研发投入。已有研究多是把研发投入的数额作为测量驱动企业发展的关键技术因素(28)毛毅翀、吴福象：《创新补贴、研发投入与技术突破：机制与路径》，《经济与管理研究》2022年第4期。，但考虑到样本企业所处行业的较大异质性导致不同企业研发投入数额差异巨大，因此采用研发投入占企业收入的比例对研发投入进行测量。

技术专利。现有研究一般把专利拥有量作为测量驱动企业发展的另一关键技术因素(29)米晋宏、张书宇、黄勃：《专利拥有量、市场控制力与企业价值提升——基于上市公司专利数据的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19年第3期。，本研究主要采用企业拥有的技术发明、实用新型或软件著作及其他专有技术的数量总和对技术专利进行测量。

企业规模。资产总额是反映企业规模大小的一个主要指标，能够有效表征企业拥有和控制的经济资源。在对企业规模测量的已有研究中，资产总额也成为最常用的指标(30)黄思明、王乔：《税收集权、工业企业规模与发展偏好——来自地级市税收分成调整的经验证据》，《财政研究》2018年第5期。。因此，本研究同样采用企业资产总额对企业规模进行测量。

人力资源。企业从业人员反映了企业实际参加生产或工作的全部劳动力，也是企业人力资本的核心来源。参考刘嫦娥和易华的研究(31)刘嫦娥、易华：《多民族地区商贸流通企业人力资源从业人员胜任力研究》，《北京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本研究采用企业从业人员数量对企业人力资源进行测量。

政策环境。国家、省市、区县等各级政府给予企业的重要奖项和资金扶持是政府促进企业发展的重要措施，也是企业面临的重要政策环境。基于已有研究(32)金宇超、施文、唐松：《产业政策中的资金配置:市场力量与政府扶持》，《财经研究》2018年第4期。，本研究采用企业是否获得国家、省市、区县级奖项或资金扶持对政策环境进行测量，“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

市场环境。企业的供应网络是企业面临的主要市场环境，良好的供应网络不仅可以提高企业供应链的连续性、稳定性和可靠性，降低供应风险，而且有利于企业实施战略控制，保持竞争优势(33)殷芹芹、徐杰：《弹性供应网络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及实施策略》，《北京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期。。因此，本研究采用企业是否知名企业供应商对市场环境进行测量，“是”赋值为1，“否”赋值为0。

综合结果变量和条件变量的测量，以及样本企业的数据整理，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 变量校准

在QCA方法中，将样本案例赋予集合隶属的过程称为变量校准(34)C. Q. Schneider, and C. Wagemann, Set-theoretic Method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 A Guide to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技术、组织、环境协同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是一项新课题，尚未有明确的外部和理论指导，因此通过借鉴现有研究(35)T. Greckhamer, “CEO Compensation in Relation to Worker Compensation Across Countries: The Configurational Impact of Country-Level Institution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37.4 (2016): 793-815.，本文依据样本案例本身的条件和数据对结果变量和条件变量进行直接校准。其中，“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质量、研发投入、技术专利、企业规模和人力资源校准所用的锚点(临界值)设定为75%分位数(完全隶属)、50%分位数(交叉点)和25%分位数(完全不隶属)，从而将这些变量组成集合的隶属度校准在0—1之间(36)P. C. Fiss, “Building Better Causal Theories: A Fuzzy Set Approach to Typologies in Organization Research,”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54.2 (2011): 393-420.；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的校准，将获得过国家、省市、区县级奖项或资金扶持的样本和是知名企业供应商的样本设为1，未获得奖项或资金扶持的样本和不是知名企业供应商的样本设为0。同时，考虑到隶属分数恰好是0.5的情况，本研究通过在小于1的隶属分数上增加0.001的方式进行调整(37)张明、杜运周：《组织与管理研究中QCA方法的应用：定位、策略和方向》，《管理学报》2019年第9期。。变量校准结果如表2所示。

高中化学的主要研究内容是从微观的角度研究物质的成分、性质及规律，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化学知识的抽象难懂，导致学生对化学学习充满畏惧心理，不愿意主动配合教师的教学活动，而对于强调逻辑思维和动手能力的化学实验更是敬而远之，导致在化学实验教学中学生的参与性较低，不利于化学实验的有效开展，也不能有效提高学生的科学实验探究能力。

三、 实证分析

(一) 条件变量的必要性分析

QCA方法中，如果导致结果发生的某单一条件总是存在，则称该条件为结果的必要条件。在必要性分析中，通常采用一致性水平(Consistency)对必要条件的结果进行衡量。通常情况下，必要条件的一致性阈值大于0.9则表示必要条件存在(38)C. Q. Schneider, and C. Wagemann, Set-theoretic Method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 A Guide to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本研究运用fsQCA3.0软件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进行分析，结果表明，政策环境的一致性水平均高于0.9，成为引致“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必要条件，具体结果详见表3。这是因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评选主要是政府行为，是一种政府主导的策划活动，因此政策环境成为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的必要条件。

表2 变量校准结果

表3 条件变量的必要性分析结果

(二) 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

在QCA方法中，揭示引致结果发生的多重因素构成的可能组态或协同路径的过程称为条件组态的充分性分析，通常采用一致性阈值对结果进行判别。具体条件方面，本研究将“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质量组态分析结果的原始一致性阈值设为0.8，将频数阈值设为1(39)谢智敏、王霞、杜运周：《制度复杂性、创业导向与创新型创业——一个基于跨国案例的组态分析》， 《科学学研究》2022年第5期。；同时，将PRI(proportional reduction in inconsistency)一致性阈值设为0.7，以减少矛盾组态(40)S. Verweij, “Set-Theoretic Method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 A Guide to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Research Methodology 16.2 (2012): 165-166.。在fsQCA输出的结果中，简约解包含了引致结果发生的核心条件且复杂度适中，中间解包含了引致结果发生的边缘条件且考虑了必要条件的存在。因此，本研究重点汇报中间解，分析时辅之以简约解。“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条件组态充分性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条件组态充分性分析结果

从整体看，引致“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组态有4个，一致性分别为0.854、0.822、0.855、0.875，且4个组态的总体一致性为0.849，均大于一致性阈值0.8；同时，4个组态整体的解的覆盖度为0.521，表示条件组态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企业案例有较好的解释力。具体来看，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上，组态P1中，多的技术专利、非多的人力资源和好的政策环境发挥了核心作用，非高的研发投入、非大的企业规模和非好的市场环境发挥了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854，唯一覆盖度为0.026；组态P2中，非高的研发投入、多的技术专利、非大的企业规模、多的人力资源和好的政策环境发挥了核心作用，好的市场环境发挥了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822，唯一覆盖度为0.220；组态P3中，非高的研发投入、多的技术专利、多的人力资源、好的政策环境和非好的市场环境发挥了核心作用，大的企业规模发挥了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855，唯一覆盖度为0.106；组态P4中，非高的研发投入、非多的技术专利、大的企业规模、非多的人力资源和好的市场环境发挥了核心作用，好的政策环境发挥了辅助作用，该组态的一致性为0.875，唯一覆盖度为0.066。基于4个组态的核心条件及其背后的解释逻辑，本研究将引致“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协同路径归结为专利—政策驱动型、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市场驱动型、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规模驱动型和规模—市场主导下的政策驱动型四种,具体分析如下：

1. 专利—政策驱动型路径

P1路径表明，当技术专利较多、政策环境较好时，即使研发投入不够多、企业规模不够大、人力资源不够多、市场环境不够好，也可以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较多的技术专利可以为企业塑造更多排他性、独特性技术优势，提升企业市场竞争力；另一方面，“专精特新”的评选作为一项典型的政府活动，良好的政策不仅可以减少中小企业面临的行政束缚，而且可以为企业提供诸多优惠和支持。该组态能够解释约2.6%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案例，其中仅能被这个组态解释的案例约2.6%，该组态的典型案例是企业JZKJ。该企业作为专注航空数据分发、征信数据服务和软件开发的软件和信息服务领域的上海市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拥有147项实用新型或软件著作数(样本排名第8位)，且该企业在2017—2019年共获得市区级政府11项资金支持，金额共计586万元。虽然研发投入占比仅5.90%(样本排名第109位)、企业资产总额为19148.73万元(样本排名第76位)、从业人员仅41人(样本排名131位)、并非知名企业供应商，但凭借较多的技术专利和较大的政府支持，企业在2019年取得高达5552.49万元的利润(样本排名第27位)。由此可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JZKJ的高质量发展主要受到技术专利和政策环境的协同驱动。

2. 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市场驱动型路径

P2路径表明，当技术专利较多、人力资源较多、政策环境较好时，辅之以较好的市场环境，即使研发投入不够多、企业规模不够大，也可以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首先，较多的技术专利有助于企业培育和巩固技术优势，提升企业竞争力；其次，较多的人力资源有利于企业获取更多的知识资源，提升企业管理能力；再次，良好的政策环境有益于企业纾解困难、减轻负担和获取背书或支持，提升企业发展活力。此外，良好的市场环境可以提高企业生产运营的连续性、稳定性和可靠性，促使盈利能力提升。该组态能够解释约37.0%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案例，其中仅能被这个组态解释的案例约22.0%，该组态的典型案例是企业NYDQ。该企业作为专注能源物联网设备和服务研发、生产与销售的智能制造领域的上海市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拥有52项实用新型或软件著作数(样本排名第64位)，从业人员160人(样本排名第62位)，且获得上海市高新技术企业、上海市软件企业称号和100万元政府支持资金，同时NYDQ是万达地产和青岛海尔的供应商。虽然研发投入占比仅8.11%(样本排名第82位)、企业资产总额仅为13824.97万元(样本排名第101位)，但凭借较多的技术专利、较多的从业人员和较大的政府支持并辅之以两大知名企业供应商，使企业在2019年取得高达2722.34万元的利润(样本排名第60位)。由此可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NYDQ的高质量发展主要受到技术专利、从业人员、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的协同驱动。

3. 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规模驱动型路径

P3路径表明，当技术专利较多、人力资源较多、政策环境较好时，辅之以较大的企业规模，即使研发投入不够高、市场环境不够好，也可以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兼具排他性和创新性的技术专利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与企业做大做强的重要力量，企业拥有的技术专利数量越多，其在市场中越能占领先机；另一方面，较多的人力资源不仅有利于促进企业生产经营的顺利进行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且有利于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资产保值；同时，良好的政策环境有助于企业减免税费、扶持融资、优化环境和用工引智；此外，较大的企业规模便于企业进一步发挥规模效益。该组态能够解释约18.6%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案例，其中仅能被这个组态解释的案例约10.6%，该组态的典型案例是企业YDXS。该企业作为专注为教育行业提供专业信息化系统设备、系统集成解决方案、系统运维服务及信息化系统软件开发的软件和信息服务领域的上海市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拥有1项技术发明和69项实用新型或软件著作数(样本排名第43位)，从业人员215人(样本排名第47位)，且在2014—2017年共获得市区级政府4项合计1188万元的资金支持，同时YDXS企业资产总额高达62146.58万元(样本排名第24位)。虽然研发投入占比仅4.04%(样本排名第132位)、并非知名企业供应商，但凭借较多的技术专利、较多的从业人员和较大的政府支持并辅之以较大的资产总额，使企业在2019年取得高达7249.43万元的利润(样本排名第18位)。由此可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YDXS的高质量发展主要受到技术专利、从业人员、政策环境和企业规模的协同驱动。

4. 规模—市场主导下的政策驱动型路径

P4路径表明，当企业规模较大、市场环境较好时，辅之以较好的政策环境，即使研发投入不够多、技术专利不够多、人力资源不够多，也可以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较大的企业规模不仅可以批量生产、降低成本、快速占领市场，而且可以提高信任、提振声誉和提升抗风险能力；另一方面，良好的市场环境可以提升企业对供应链的控制力，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同时，良好的政策环境可以为降低企业负担提供政策性支持，使企业更好更快地发展。该组态能够解释约8.1%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案例，其中仅能被这个组态解释的案例约6.6%，该组态的典型案例是企业SHGD。该企业作为专注研制并量产蒸发源设备的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的上海市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企业资产总额高达34447.11万元(样本排名第48位)，且是京东方、武汉天马、华星光电、国显光电等知名企业供应商，同时荣获中国新型显示产业链卓越贡献奖、区企业技术中心和区企业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称号，并于2017—2020年间获得市区级政府4项合计3570万元的资金支持。虽然研发投入占比仅6.05%(样本排名第107位)、拥有20项技术发明和7项实用新型或软件著作数(样本排名第124位)、从业人员数55人(样本排名第122位)，但凭借较大的资产总额、较好的市场环境并辅之以较大的政策支持力度，使企业在2019年取得高达10343.61万元的利润(样本排名第12位)。由此可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SHGD的高质量发展主要受到企业规模、市场环境和政策环境的协同驱动。

横向比较4个组态可以发现，组态P2覆盖度(0.370)和唯一覆盖度(0.220)均远高于另外三条路径。这充分说明“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是专利、人力、政策与市场等多元逻辑协同作用的结果，源于多重因素的互动。具体比较组态P2和P3可以发现，在非高研发投入、高技术专利、高人力资源和高政策环境相同的条件下，企业规模和市场环境在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存在显著的替代效应。

(三) 稳健性检验

基于Meuer等人的研究(41)J. Meuer, C. Rupietta, and U. Backes-Gellner, “Layers of Co-Existing Innovation Systems,” Research Policy 44.4 (2015): 888-910.，本研究采取提高解的一致性水平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具体而言，将解的原始一致性阈值由0.8调整到0.85(42)谢智敏、王霞、杜运周：《制度复杂性、创业导向与创新型创业——一个基于跨国案例的组态分析》，《科学学研究》2022年第5期。，保持其他处理方式不变，再次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高质量发展进行组态分析(43)因篇幅所限，详细论证过程在此省略，需要者可与本文作者联系。。经对比测算，两种一致性阈值下的组态之间存在清晰的子集关系。因此，本文研究结论稳健。

四、 结 语

本文以上海142个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为研究样本，从TOE理论框架的视角出发，运用组态思维和QCA方法，解构影响“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质量的多重并发因素和复杂因果机制。研究结论如下：(1)“专精特新”的评选作为一项政府主导的活动，政策环境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发展质量解释力度较强，即政策环境是“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2)“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协同驱动路径有四条，即专利—政策驱动型路径、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市场驱动型路径、专利—人力—政策主导下的规模驱动型路径和规模—市场主导下的政策驱动型路径；(3)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企业规模和市场环境在驱动“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存在显著的替代效应。

有鉴于此，我们提出如下政策建议：第一，对政府而言，要制定和实施适宜的政策，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促进“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一是创新政府职能，通过优化评选流程和创新政策内容的方式，提高政策的创新性，注重对企业发展理念的引导而尽可能弱化政府背书和对市场的干预，其培育机制既坚持长期稳定又要与时俱进；二是加大减税降费的力度，全面清理“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的各类行政性、事业性、服务性费用，落实涉企收费清单管理制度和健全举报反馈机制，优化中小企业的制度环境；三是进一步提升服务能力，提高政府部门的业务水平和服务意识，强化相关工作人员的素质，聚焦市场主体的关切，持续推进“放管服”改革，真正做到企业、群众“有求必应，无事不扰”。第二，对企业而言，要保持适宜的规模，提升技术创新效率，驱动企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企业要调研、梳理其所处产业链发展现状，全面掌握产业链重点企业、重点项目、重点平台、关键共性技术、制约瓶颈等情况，制定做优做强企业的工作计划，立足产业链统筹推进企业招商引资、项目建设、人才引进、技术创新等重大事项，发挥企业规模效益。另一方面，企业要把握技术创新的方向和重点，选取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做好规划，加强攻关；同时，要有针对性地增加对创造性环节的资源配置，避免盲目的研发投入，超前部署、集中攻关；遵循技术和产业发展规律，针对不同类型技术研发的特点，结合企业实际分梯次、分门类、分阶段推进，促进技术创新效率的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基于TOE框架视角所提出的“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质量协同路径分析尚存在如下局限和不足，需要进一步探讨和改进：一是未考虑企业的技术、组织和环境因时而变的动态演化机制，后续研究可以将技术、组织和环境各要素随时间变化的动态性纳入考量范围，提高案例组态的覆盖度和有效性；二是仅从研发投入、技术专利、企业规模、人力资源、政策环境和市场环境六个因素来考察“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协同效应，未考虑其他要素的影响，后续研究应将更多因素纳入分析框架，加深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协同驱动机制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