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清晰地定义自己
2023-03-28张泉灵
张泉灵
我是1998年开始当上主持人的,之前的半年,在做记者和编辑。但是即便我当上了主持人,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记者和编辑的工作。在当时的演播室主持人当中,我是最爱去现场的那一个。
别人为什么不那么爱去现场呢?因为从外部评价标准来看,演播室就是“最高平台的聚光灯下”啊,能被千千万万人看见。而去新闻现场,一条新闻短则1分钟,长则5分钟,还得来回出差,性价比实在不高。
但我为什么爱去现场呢?这里有一个灵魂问题——央视哪里最有竞争力?它可以让我去各种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就去不了的地方,那么我当然要去现场。这就是自己定义的“要什么”,而不是别人定义的。我非常明确:我要去外部,我要去现场。
接下来,我还自定义了“成功”的标准。什么叫成功?当你做了一个节目,是得到观众的夸奖重要,还是得到系统内部的认可重要?通常情况下,面对镜头的人,都会觉得屏幕外的观众对自己的认可是最重要的。但是我想清楚了一件事。对直播而言,現场记者是一个团队工作的状态,一个人好不是好,整场节目好,才是真的对观众好。在这个意义上,系统安全比个人表现重要。既然如此,那么毫无疑问,得到团队内部的好的评价,比得到观众的高度认可要来得重要。
有了这样“自定义”的成功标准,我的具体行动也会以此为准则。比如,在直播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的结束语都说一半了,耳机里突然传来导播的声音:“后面的片子没了,再说3分钟。”
我是说,还是不说?按道理讲,我可以不多说那3分钟,我可以说完结束语就不管了:“我们的报道就到这里,稍候我们会继续为大家介绍这里的情况。”
但是,导播会怎么样?愤怒的情绪先不说,他要立刻想办法救急:播一个广告,或者播一段片花。你这么“玩儿”他一次可以,两次三次,他还愿意跟你合作吗?不会了。你还会有机会吗?不会了。
所以,我作为主持人,既然想清楚以上两个问题,就非常清楚自己该怎么做选择了。第一,我选择去现场,因为这是央视给予我的最有价值的学习机会,尽管出名不是最快,却能让我的人生变得最丰满。第二,我选择优先赢得系统内部的肯定。观众的认可不是不重要,但观众要的是整体结果,而不是对我一个人的印象。唯有做好团队工作,才能营造出最好的整体效果。
面对每一次人生选择,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落到实践上,才能让生命活出最大的潜力。职业生涯后半程,我决定离开央视,换一种活法,去做公司,去做投资。我为什么会做这件事情?从外部评价标准来看,似乎有点得不偿失。央视的主持人,已经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和比较大的社会影响力,为什么要另起一行、从零开始呢?
从零开始,本质上意味着很多事情你肯定不如别人。离开央视的前6个月,我流的眼泪比过去10年流的眼泪还要多,而且流泪的原因在我过往的人生中几乎已经碰不到了,叫作“我怎么会这么笨”!
在央视的时候,任何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找谁求助。比如明天的节目要讲量子物理,我当然不懂,但我知道找谁——中科院啊,中科院总有人能把这事儿给我讲明白。
但是等到做投资的时候,我连最简单的行业通识都不懂,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助。比如,公司的利益偏向到底怎么设?不同的利益诉求有不同方案设置,找律师之前,我需要先把它想清楚。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多笨的事情!通常,眼泪都是这么流下来的。
当你迈出你的舒适圈,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你要从一个很高的位置重新来过。但是,我又觉得它是有好处的,因为它让我的人生道路变宽了,观察世界的维度变多了。在央视做媒体人,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广度,而创业能够让你体验一种为自己竭尽全力的深度。深度乘以广度,最后的结果才是你的人生。
所以,对我来说,“要什么”和“为什么”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非常清楚的。我要探索的,无非是通过怎样的路径才能抵达,以及一旦学会了这个方法路径,还能用在其他什么地方。
清晰的“自定义”是一切行动的前提。如果那个清晰的答案暂时没有浮现,你也可以试着做这两件事:
第一,从高处看看。站在一个比较高的平台上去观察这个世界,这个平台,包括一些优秀的人的观点,一些别人的经历,世界变化的趋势……只有时间线放得足够长,视角抬得足够高,你才能“一览众山小”,找到自己的坐标。
第二,往暗处看看。我经常问自己,如果想要做这件事,最大的坑是什么?我能接受自己掉进坑里再爬出来吗?如果能,就去做。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买了一台洗衣机,就不能指望它发挥冰箱的作用。我们不能什么都要。
当你能够清晰地定义自己时,你会坚定,会发光,会有很强的幸福感,会让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你的力量。
(摘自《对白2:让我们和更好的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