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你的距离

南木

1

七月，班主任让我们回学校取毕业照。

我来得早，在校园里逛了一圈。现在正放假，学校里没什么人。这样安静的二中，透着些许寂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去年，学校和其他几间高中联合举办女子篮球运动会，为了组建队伍，你到我们班里来挑人。

我坐在第一排，你和另外一位学长带着无奈的微笑，靠在我的桌子旁。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不敢随便乱说话。我也是，生怕被你们随机点到。

我们根本就没有打篮球的经验，班里上体育课的时候，也就跑跑步，连做操都是浑水摸鱼，更别说打篮球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没有人主动报名，学校又很重视，压力就到了你们身上。你们只好四处“招揽人才”，其中便包括我。

老师给我们安排了专业的篮球教练，你和另外一位学长是我们的副教练。自此，我们开启了为期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

因为你们已经高三了，时间比较少，大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打半场练习。只有放学后，你们才会来陪我们打全场。

我很幸运，好几次分组都是和你一队。你们的专业水平，老师也是认可的，这让我很安心。我之前没有看过篮球赛，但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爱上了篮球，爱上了赛场，爱上了挥汗如雨的感觉！抛开束缚，自由洒脱！

2

记得有次练习，我三步上篮的时候，被对方队员撞倒了，扭伤了脚踝。同学将我搀扶到旁边的石凳上，然后又回到了篮球场上。我坐在一旁不知所措，毕竟，大家都在训练，这样显得我很尴尬。

你小跑过来，问我什么情况，并蹲在我的脚边，小心地按着我的脚踝，问我是不是这里疼。你告诉我，你之前也扭伤过这里，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

这个时候，我整个脑袋，整个人都感觉要爆炸了！

我又激动，又害羞，语无伦次，但我不想让你现在就走。至少此刻，我想让这个画面定格得更完整一点。

我看着风掠过你的衣袖，拂过你的颈侧和紧贴着你后背的运动服。我突然想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湿汗，赶紧低头，确认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袜子。你的手刚刚触碰过那里，我很担心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感谢老天，还算干净！

这种老套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感觉以后就算跟别人讲起，别人都不相信，因为电视上都演烂了！

可它就是发生了！我确实扭伤了脚，他确实蹲在我身边。他安慰我的语气，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有些飘飘然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之间好像更加熟悉了一点。

我们会打招呼。每次看到你的时候，虽然还隔着十几米，但我脑中已经开始在预演自己等一下該跟你说些什么了。该叫你的名字？还是叫你“学长”？当然，大多时候，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你一句“去哪？”就让我将已到嘴边的言语都吞了回去。

从不想参加，到比赛结束，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认识这些有趣的朋友和……你。更没想到，比赛之后，学校还发了奖金。

教练请我们去饭店吃饭庆祝，你没有来。我坐在一旁，听着同学们挨个对教练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表示感谢，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我明白，这是道别。

我和你，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3

秋去冬来，高二已经过了一半。这个寒假让我感到无比漫长，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新学期的到来。

开学后，我们文宣部照例开会。这次，我注意到了，我们部门的一位学姐和你是同班同学。她说，你们就要毕业了，这个学期的工作要重新分配一下。

这些我都无暇顾及，只是听说她和你是一个班的。

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听得小心翼翼。我没有别的想法，因为我并没有勇气去跟你讲话，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可以离你更近一些。

周一早上，文宣部按照惯例，去检查各班情况。我被分到了你们班，可我真的不好意思进去。暑假的时候，我把腿冻伤了，奶奶让我穿上一条手工的棉裤，但它真的太厚了……

我又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你们班门口，往里走了两步，随便扫了一眼，就赶紧出来了。我还隐约听见，你们班里有人在笑。

不奇怪，我裹得跟粽子似的，确实挺好笑的！之后，我又被调到了计算机部，那时我觉得，我应该没什么机会见到你了。

4

直到五月份的时候，我主动报名参加了市里举办的校园歌手大赛。

初赛的时候，由于没有经验，我被热心的同学过度包装成了一个女鬼。脸煞白得像刚从面粉袋里爬出来一样，还穿着同学借给我的白色紧身连衣裙和高跟鞋。这身打扮，估计谁看到都觉得尴尬。

更倒霉的是，进场的时候，我还碰见了你和另外一位学长。

看着你们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当时真的有一种想立刻跑掉的冲动。闲聊时，我才知道，你也是来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旁边的学长问我紧不紧张，我本来还好，但是现在，突然变得非常紧张！

你上场的序号比我靠前。因此，我亲眼看着你在现场忘我地跑调和激情地乱舞。最后，你竟然忘词了，傻呵呵地站在台上，全场只剩下伴奏，评委只好叫停了你的表演。

我真的想说：你还是打篮球的时候比较帅！

轮到我上场时，我还是有点紧张。我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颤颤巍巍地走上台，心里默念，下面的评委和观众都是白菜。

出场的时候，我又在门口碰见了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离场了。我暗自松了口气：幸亏不知道你们还在……不然，我也得忘词！

谢谢你啊，跑调的学长！你让我自信了不少。曾经，我把你放得高高的，高到自己完全够不到的位置。现在，你让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和不足，哪怕是你也不例外。那在你面前，我又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一个多月后，你就要毕业了。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我很感谢你的祝贺，校园歌手大赛第二名的成绩，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知道，此时的你正偷偷暗恋着隔壁班的学姐。学校走廊上，挂着的优秀学生代表的照片中，有一张就是她。

我偶尔也会想：面对她，你也会像我对你那样自卑吗？我无法想象，那么阳光、自信、充满活力的你，也会有让你觉得自己黯然失色的存在吗？或许，我到你的距离，就像是你到她的距离吧。

现在，我也毕业了。再次回到校园，看着走廊上挂着的自己曾在校园歌手大赛时的照片，我又想起了你。

你让我明白，在生命中，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让我们感受多一点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