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乌克兰危机导致地缘政治摩擦持续不断国际天然气市场格局明显调整

谢治国，尚一韬，李波

（北京市燃气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2022年2月乌克兰危机发生以来，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地缘政治摩擦持续不断，至今仍无结束迹象。在日益复杂的国际地缘政治背景下，能源成为地缘政治斗争的重要工具与手段，全球天然气市场格局明显调整。

欧洲天然气进口结构出现重大调整

2022年，俄罗斯出口至欧盟的管道气较2021年减供约800亿立方米，对此，欧盟增加约4800万吨的液化天然气（LNG）进口量，相当于替代670亿立方米的管道气，余下的缺口通过增加替代能源（包括煤炭、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节约能源、提高能源效率等方式填补。通过应用多种手段，到2022年11月欧盟已经达到95%的天然气库存水平；12月初，欧盟天然气库存水平甚至比以往5年平均值高约15%（约110亿立方米）。

受俄气减供、欧洲TTF天然气价格高位波动等因素综合影响，欧盟天然气进口结构发生重大调整。2021年，欧盟LNG进口量约占其天然气进口总量的24%，估计2022年将上升到42%。一方面是由于2022年俄罗斯向欧盟出口管道气下降近60%，实际出口约600亿立方米；另一方面估测2022年欧盟进口LNG达到约1.27亿吨，较2021年上升61%。欧洲LNG增量主要来自美国和卡塔尔，其增长幅度分别约为142%和23%，总量分别达到5300万吨和2000万吨。

欧洲进口量激增导致全球LNG贸易格局发生重大变化

2022年全球LNG贸易总量维持稳定增长，但受欧洲LNG需求激增影响，市场格局出现重大变化。2022年，全球LNG贸易量约为4.02亿吨，比上年上升4.96%。其中亚太地区贸易量约为2.56亿吨，较2021年下降7.2%；大西洋地区（欧洲和美洲东岸）LNG贸易量约为1.38亿吨，较2021年上升41%。二者的比例从2021年的接近3∶1变成不到2∶1。亚太地区主要LNG进口国——中国和日本的LNG进口量分别下降21%、2.7%；韩国的LNG需求也受到抑制，进口量只有1.14%的增长。与此同时，2022年欧洲主要LNG进口国法国、英国、西班牙的LNG进口量分别上升92%、73%、40%。

美国有望成为全球最大的LNG供应国

随着美国萨宾帕斯（Sabine Pass）项目第6条生产线以及卡尔卡苏（Calcasieu Pass）项目等陆续投产，美国近年新增LNG产能约1600万吨/年，总量达到9000万吨/年，成为全球天然气液化产能最大的国家。2022年，虽然美国自由港（Freeport）液化项目出现供应问题，但估测该国LNG出口量达到约7800万吨，仅次于卡塔尔的8100万吨。2023年美国有望成为全球第一大LNG供应国。

欧洲与亚洲天然气价差进一步扩大

在价格上涨过程中，原先亚太地区为吸引大西洋盆地内LNG供应量的“亚洲溢价”已不复存在。从2021年12月开始，由于欧洲低库存和天气寒冷等原因，欧洲TTF天然气价格已经高于亚洲JKM价格，乌克兰危机后二者差距进一步扩大。2022年，亚洲JKM、欧洲TTF天然气价格指数分别为34.02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和40.76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较2021年分别上涨87%和151%，较2020年分别上涨600%和1150%。2022年全年欧洲TTF平均价格较亚洲JKM高约20%，价格差值约为6.7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从中国看，较高的LNG现货价格导致国际和国内天然气价格倒挂严重，中国以履行价格相对稳定的LNG进口长期合同为主，大幅减少了现货LNG的进口量。

天然气供应不足打乱欧洲碳减排步伐

乌克兰危机不仅对天然气市场有明显的影响，也影响了全球的煤炭、石油以及其他大宗商品市场，明显打乱了全球尤其是欧洲碳减排的步伐。在天然气供应可能严重不足的形势下，虽然欧盟发布了《欧洲廉价、安全、可持续能源联合行动方案》（REPowerEU），提出在短期内减少5%的油气需求量，但是2022年高涨的天然气价格迫使欧洲发电行业大量改用煤炭。根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数据，2022年欧盟对煤炭的需求量上升了6%，增量约为2900万吨。其中，德国煤炭消费量将比2021增长19%，增量约为2600万吨，主要用于替代天然气发电。德国预计将有1.9吉瓦的褐煤电厂和4.3吉瓦的硬煤电厂在2024年之前重新投入使用，还推迟了2.6吉瓦硬煤和1.2吉瓦褐煤发电能力退役。

国际天然气市场变局对中国的启示

近10年来，中国LNG进口量总体保持快速上升态势，年均上升21%。埃信华迈（IHS Markit）等咨询公司预计，到2030年中国LNG进口总量将达到1.24亿吨。但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出现的国际LNG价格上升，导致中国LNG进口量明显下降。如果LNG价格持续高涨，LNG在发电、交通以及工业领域的应用都将受到影响。

国际天然气市场的变局进一步向中国显示了天然气作为地缘政治斗争工具的重要性，其中有不少经验教训值得借鉴。此次欧洲发挥天然气的价格杠杆作用，在控制内部需求的同时，吸引了大量国际现货LNG，基本填补了俄罗斯管道气进口量下降的缺口，充分显示了价格对资源调配作用的有效性。同时要看到，天然气作为重要的基础性能源产品，具有显著的公共属性，吸引着全社会的关注。中国国家石油公司在引进LNG方面发挥了对国内市场的重要保障作用，但对于近年来新进入市场的供气企业而言，平衡好企业自身的经济效益和落实社会责任将是一个重要的课题。

未来，随着欧洲形势逐步恢复以及国际新建LNG项目陆续投产，国际LNG市场将再向有利于买方转变。届时中国LNG需求将更多地受国产气、进口管道气、光伏发电和风电等可再生能源影响，进口LNG需要在价格和便利性方面进一步提高竞争能力。中国在引进国际天然气资源时，还要更加注意安全性问题，努力多元化天然气来源，优化资源组合配置。政府在制定能源政策的过程中，需要未雨绸缪，充分考虑通过经济手段鼓励供气企业提升保供能力，加大资源储备力度，以提高天然气使用的安全性和稳定性，确保天然气为国家的社会经济建设充分发挥其清洁、高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