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绝句（组诗）

◎罗 蒨

[夏日绝句]

在夏天，我们的身体开始发酵。

蒸发汁液，又掺入茉莉的芳香，鸣蝉的音调。

当我骑车，路过一个傍晚的空无，道路牌隐匿夕阳。

风拍打我，使我蓬松，使我产生有关轻盈的感觉。

[风 吟]

我流淌在街道，六月的街道。

阳光慷慨，热气轻轻将我烘烤，使我逐渐

变为一块松软的蛋糕。

我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

初夏的味道，这巨大的城市

遍布洞孔，

风经过，就发出吟唱的声音。

[猫]

它跃上高举的天花板，模拟陨石坠落，

一支摇滚是猫的日常。

暗中冶炼金属，它在夜晚

化身歌手，捕捉空气中细微的颤动。

胡须是弯曲的木桨，拍打着

并不存在的海浪，它潜行。

这史前的生物，观看人类的历史，并舔舐着

我们的脆弱。

[夜里的雨]

突然间我注意到

屋外的雨已落了许久

雨声自诸多噪声之中浮现

仿佛雨正向我走来

雨向我走来，如一位良朋

对我倾诉悠邈的心事

夜色中，她的声音化为眼泪

她的眼泪，此刻正滴落

在哪一处的黑暗

无人知晓

这些晶莹何时发生

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等到天明，便消弭了

雨的痕迹

[银杏树]

他们剪断银杏的枝，

“结了太多白果，重了

会砸到人。”

修剪工站在升降机上，

指挥着起落。

此刻他是植物学家，也是

不为人知的航海者。

绿浪几乎将他淹没，他的

身形逐渐清晰。

当银杏树不断抖落躯体，

并逐渐瘦小。

一簇枝条，扇状叶片层叠，

厚实而绵密，

掉在地上，风吹过

仍有簌簌的声响，遥远

石炭纪的回音。

而我所不能明白的是，

当剪刀迅速

准确地给出一击，

它是如理发般感到清爽，

还是如断臂般，

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