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抑郁的影响:积极心理品质的中介效应分析
2023-03-21张琼芳余彬杨向海蓉湖南省长沙市雅礼实验中学长沙410000
◎张琼芳 余彬杨 向海蓉(湖南省长沙市雅礼实验中学,长沙 410000)
一、引言
青春期是个人成长与发展的关键期,生理成熟与心智发展之间存在的现实差距,使得处在该阶段的青少年更容易产生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1]。《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中显示,2020年,我国青少年的抑郁检出率为24.6%,其中重度抑郁检出率为7.4%[2]。当人们长期处于抑郁状态时,发展成为抑郁症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3]。抑郁不仅影响青少年健全人格的形成、社交能力的发展,还与攻击行为、自杀自伤等危险行为密切相关[4-5]。因此,有必要探讨抑郁的影响因素,为预防和干预青少年抑郁提供理论依据。
(一)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抑郁的关系
家庭风险指的是家庭环境中能够增加青少年不良发展后果概率的相关因素[6]。相对于家庭结构完整的孩子,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容易出现行为问题[7]。多项研究表明,家庭的经济水平、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亲密度、亲子冲突等因素与青少年的抑郁有着密切关联[8-14]。
研究显示,青少年所处环境中的任何一个风险因素的出现都可能增加其抑郁发生的概率,风险的产生以“叠加式”和“累积式”的形式同时出现[15-16]。累积风险假说表明,当风险因素以累积形式出现时,会以更高的不可预测性、破坏性来消耗青少年的认知能力范围、情绪与行动调控范围[17-20]。这无疑给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张凡、王佳宇和金童林[21]在2017年的研究中也证明了这一点。家庭作为青少年成长过程中与之联系最为紧密的微观系统,家庭维度的风险也是所有风险中最直接和最关键的一环,家庭累积风险严重影响着青少年的心理健康[24]。研究表明,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内外化问题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影响,随着家庭累积风险的增加,青少年出现自杀自伤、抑郁、网络游戏成瘾的概率也会随之上升[25-28]。
以往研究多关注单一风险对于青少年抑郁的影响,缺少关于家庭维度的多重风险与青少年抑郁之间的关系的研究。本研究重点考察家庭环境中存在的累积风险因素对青少年抑郁的影响,并探索其内部作用机制。
(二)积极心理品质的中介作用
积极心理学是致力于培养人类积极心理品质的科学,认为积极的体验与品质是 “抵御心理疾病的最好武器”[22]。这一理念为预防和干预青少年抑郁提供了崭新的思路——培养积极心理品质或可预防或降低青少年的抑郁症状水平。一项针对5~16岁儿童青少年的研究发现,积极心理品质可以降低其未来发生心理行为问题的概率[23],张红英和周晴等的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8,24]。
本研究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提出假设: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抑郁有着重要影响,积极心理品质在两者之间起中介作用。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抽样法,以班级为单位,对湖南省长沙市雨花区、岳麓区、天心区、望城区普通初中学校共计1285 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1206 份有效问卷,问卷有效率为93.85%。其中,男生648 人,占总人数的53.73%;女生558人,占总人数的46.26%。
(二)研究工具
1.家庭累积风险问卷
参照前人累积生态风险研究与家庭累积风险研究,本研究以部分风险因子为连续变量,另一部分风险因子使用单题测量。对家庭结构风险使用家庭结构进行测量;对家庭资源不足风险使用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经济困难、父母长期离家务工导致亲子分离进行测量;对家庭氛围风险使用家庭亲密度和家庭冲突进行测量。
(1)家庭类型。参考董奇和林崇德[29]在2011年的研究,采用一个项目测量家庭类型,即“家里哪些人住在一起?”(可多选),选项包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继父、继母、其他(请写出)”。风险界定标准:没有与亲生父母共同生活视为有风险,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为0(无风险)。
(2)父母受教育程度。参考鲍振宙、李董平和张卫等[30]的研究,采用两个项目分别测量父母受教育程度。风险界定标准:父母受教育程度均低于“高中”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 0(无风险)。
(3)家庭经济困难。采用Wadsworth 和Compas[31]于2002年编制,王建平、李董平和张卫[32]于2010年修订的家庭经济压力量表测量家庭经济困难情况,该量表包括4个项目:“我家没有足够的钱买新衣服”、“我家没有足够的钱买我喜欢的食物”、“我家没有足够的钱买好的住房”及“我家没有剩余的钱供一家人去娱乐”。采用5 点计分,从“从不”到“总是”分别计1~5 分,计算所有项目的平均分,分数越高表示家庭经济越困难。风险界定标准:高于第75 百分位数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
(4)亲子分离。使用问卷中的一个项目“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因为父母外出工作,我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测量亲子分离状况。风险界定标准:选择“是”编码为 1(有风险),选择“否”编码为 0(无风险)。
(5)家庭亲密度。采用费立鹏、沈其杰和郑延平等[33]修订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中文版(第2版)中的家庭亲密度分量表测量家庭亲密度情况。该量表包括16 个条目,采用5点计分,分数越高代表家庭成员间的情感关系越紧密。风险界定标准:得分低于或等于第25 百分位数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
(6)家庭冲突。选取费立鹏、沈其杰和郑延平等[33]修订的家庭环境量表中的矛盾性因子测量家庭冲突状况。共9 道题,2 点计分(1=否,2=是)。风险界定标准:得分高于或等于第75 百分位数编码为1(有风险),其余编码为0(无风险)。
近年来,构建累积风险模型的方法开始普遍使用。由于每种风险因素的原始测量方式可能存在差异,因此需要对每一种风险因素进行标准化处理,将每个风险因素的得分25 或75 百分位点作为临界值对每个风险因素进行二分编码(1=有风险,0=无风险),然后将所有风险指数的得分相加得到总分,再将所有风险因素的分数相加,得到家庭累积风险指数。本研究中,家庭累积风险指数可能范围是0~6,分布比例分别为26.62%、31.92%、21.56%、13.18%、5.14%、1.4%、0.17%,平均值为2.57(SD=1.24)。
2.抑郁量表
PHQ-9(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是一个简明、有效的抑郁自评工具,国内外的研究已证实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34]。该量表包括9 个条目,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症状越严重,总分27 分,总分<5 分为不存在抑郁症状,≥5 分为存在抑郁症状,其中 5~9 分为轻度抑郁,10~14 分为中度抑郁,15~19 分为中重度抑郁,20~27 分为重度抑郁。
3.积极心理品质问卷
采用官群、孟万金等[35]编制的中小学生积极心理品质量表,该量表共61 个项目,包括六个维度,分别是智慧和知识维度、勇敢维度、人性维度、公正维度、节制维度和超越维度。采用5 点计分法(5=非常像我,1=非常不像我)。六个分量表和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都在0.7 以上。
(三)施测程序及数据处理
本次调查研究采用计算机线上填写问卷的方式,实施测试前由施测人员(心理教师)主持,以班级为单位,在学校机房进行团体施测。使用SPSS22.0 统计软件、PROCESS 插件对数据进行统计、检验和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自我报告收集数据,运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36]。结果显示,第一个主因子的变异量为30.67%,小于40%,说明共同方法偏差并不严重。
(二)家庭累积风险、青少年抑郁和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的相关分析
对各变量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抑郁呈现显著正相关(r=0.29,p<0.001),家庭累积风险中的家庭结构、家庭经济困难、家庭亲密度和家庭冲突四个维度与青少年抑郁呈现显著正相关(r=0.1~1.29,均p<0.001),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呈现显著负相关(r=-0.25,p<0.001),家庭累积风险中的家庭结构、家庭经济困难、家庭亲密度和家庭冲突与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呈现显著负相关(r=-0.35 ~-0.1,均p<0.001),积极心理品质与青少年抑郁呈现显著负相关(r=-0.35,p<0.001)。
表1 各变量描述统计及相关矩阵(N=1206)
(三)积极心理品质的中介效应分析
使用Hayes 编制的PROCESS 插件,将性别、年级等人口学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家庭累积风险为自变量,青少年抑郁为因变量,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为中介变量,检验积极心理品质在家庭累积风险和青少年抑郁等关系中的中介作用。分析数据之前,对各个变量的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然后对模型4 进行多元层次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家庭累积风险可以正向预测青少年抑郁(β=1.33,p<0.001),负向预测青少年积极心理品质(β=-7.87,p<0.001);积极心理品质对青少年抑郁的负向预测达到显著水平(β=-0.04,p<0.001),说明积极心理品质在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抑郁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具体中介模型见图1。
表2 中介模型的回归分析(N=1206)
图1 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抑郁的影响:积极心理品质的中介作用
采用Bootstrap 分析方法对数据进行95%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3:间接效应95%置信区间为[0.25,0.46],不包括0,说明间接效应显著;从家庭累积风险到青少年抑郁的直接效应值为0.98,中介效应值为0.35,总效应值为1.33。中介效应分析结果表明,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抑郁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均显著,直接效应占总效应值的73.68%,中介效应占总效应值的26.32%。
表3 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
四、讨论
(一)家庭累积风险、积极心理品质与青少年抑郁的关系
本研究结果表明,家庭累积风险显著预测青少年的抑郁情况。本研究还考察了家庭累积风险中的各类风险因素对青少年抑郁的影响,相关分析表明,家庭累积风险中的家庭结构、家庭经济困难、家庭亲密度和家庭冲突风险与青少年抑郁呈显著正相关,这说明这些风险因素可以显著预测青少年的抑郁情况。这与以往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37-38]。数据显示,家庭累积风险中,父母受教育程度、亲子分离与青少年抑郁相关性不明显;父母受教育程度与家庭经济困难、家庭亲密度呈现显著正相关,父母受教育程度越低,家庭经济可能越困难,父母疲于工作,家庭亲密度也就越低,进而增加了青少年抑郁的风险;长期的亲子分离也会导致家庭亲密度降低,增加青少年抑郁的风险。
(二)积极心理品质在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抑郁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研究结果表明,积极心理品质在家庭累积风险与青少年抑郁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6]。积极心理品质可以缓冲家庭累积风险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不利影响,当青少年处在风险程度较高的家庭环境中,积极心理品质可以缓解青少年抑郁的情况。